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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银号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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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当晚胡泽义的亲口允准,崔耕就县衙公产迎宾楼的问题上,与曹天焦的交割手续非常顺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迎宾楼易主姓了曹。

    第三天,曹家便迫不及待拆掉了迎宾楼的招牌,取而代之的是“聚丰隆银号”五个金光熠熠的硕大招牌,分外醒目,格外抢眼。

    迎宾楼荒废多年,略显陈旧,但不影响正常投入使用。

    火急火燎,准备赶着这股子势头趁热打铁的曹家二话不说,专门请人将迎宾楼的前店后院和楼上楼下都拾掇了一遍,然后简单地装饰了一番,就将聚丰隆银号的门正式打开了。

    一通炮竹之下,聚丰隆银号开业了。

    很是仓促,也略显简单,但绝对不影响它在清源县城中的人气。

    县衙官银税款的存入聚丰隆,自然是聚拢人气的宣传噱头。

    但聚丰隆在开业当日对储户公布的年利率,才是令银号人气急剧攀升的真正原因。

    天顺钱庄给储户的月利率是二分钱,而聚丰隆银号给储户开出的月利却达到二分五,足足压了天顺钱庄一头。二分五的年利率是一个什么概念?好比醉仙楼掌柜唐福国去天顺钱庄存上一百贯钱,光一年的利息便能挣上两贯五百钱。

    纵所周知,现在市面上货币购买力还是很硬的,基本能实现斗米百钱的购买力,而且还是上等的洛阳米。两贯五百钱的利钱,光上等洛阳米便可买上二十五斗,供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

    对于老百姓而言,就平日攒下来的银钱存入钱庄不仅安全不怕水侵火烧,还可以挣上一笔不菲的利息。所以,天顺钱庄在清源县中备受商贾百姓们欢迎。

    但现在聚丰隆银号不仅有县衙存税款做变相的安全担保,而且还将年利率提升到了二分五,自然是更加受清源县储户们的热衷。

    仅提升年利率这么一项,聚丰隆银行就小赢了在清源县经营数代人的天顺钱庄,开门红。

    银号连续几天的试营业,反响不错。不到三天的光景,前来聚丰隆银号存银钱的储户便累积多达两百人,其中多为小摊小贩和略有家资的小门小户。

    ……

    这一日,聚丰隆银号开业的第四天。

    崇文坊坊口依旧是喧闹不止,人流川息。

    相比于前几日,银号外驻足观望看热闹的行人少了,更多的是前来银号办理储存的储户。

    银号的二楼,银号的账房就设在一间临街的房中。

    账房总管银号的账目明细,这种事儿自然是曹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曹月婵来负责。

    此时,曹月婵正与一名年轻男人并肩而站于长窗前,临窗下望着街上银号外的人来人往。

    年轻男子并非别人,正是清源县尉崔耕崔二郎。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是这么一言不发地驻足瞅着外头,静悄无声。

    约莫过了一会儿,崔耕打破了这份寂静,率先开口道:“月婵小姐,看来咱们这个开局不错。聚丰隆银号这几天的账本我也看了,按这情形,咱们银号在清源县算是立住了!”

    曹月婵人虽未动,也未回应,不过长长的睫毛还是微微闪动了一下。

    崔耕见状,哑然地笑了笑,道:“还在为那天银号股权分配之事生气?”

    “呵呵,小女子岂敢?”

    曹月婵终于肯开口了,不过却是嗤笑一声,冷冷地说道:“现如今聚丰隆银号您崔县尉占了七成的份子,我们曹家只不过占了三成,哪里敢对您生气啊?可真是好笑啊,瞧瞧我爹”

    说着话,曹月婵将目光落在了楼下,正在聚丰隆银号外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的曹天焦,略有自嘲地笑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儿,真是难得!”

    崔耕自然也看见了楼下大街上逢人就打招呼寒暄的曹天焦了,笑着附和道:“那不是很好吗?以前你不是一直觉得令尊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吗?现如今曹东家对银号有这份热情,更应该鼓励不是么?”

    曹月婵鄙夷地瞥了眼崔耕,冷笑道:“崔县尉说起风凉话倒是一点都不嫌臊得慌啊,就算他现在再热情再进去又能怎样?说好听点,曹家,明着是聚丰隆银号的东家,可说到底,还不是替你们崔家打着工?”

    “呃…嘿嘿…言重了,月婵小姐言重了!”

    崔耕尴尬地笑着,不由想起几天前,慈善晚宴举办的前一天傍晚,自己亲自登门曹府,商谈崔曹两家合作银号之事。

    本以为跟曹月婵的谈判会很艰难很棘手,没想到那天曹天焦和曹家公子曹节也在场,谈判竟然出奇的顺利。

    就在曹月婵坚持五五分,崔耕坚持七三分,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曹天焦居然破天荒地以一家之主的强势态度一言定了乾坤,同意了崔耕的股权分配方案。作为条件,他要求聚丰隆银号的对外宣传和出面皆由曹家负责,而且他曹天焦也要参与经营钱庄的具体事宜。

    对于曹天焦提出的要求,崔耕自然是爽快应允了。他正愁银号缺人手呢,曹家能担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至于曹天焦提这些要求的原因,其实崔耕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草老爷子因为曹家日渐衰落,所以想借着银号之事,帮曹家挣回一些声望回来,不希望永远都背着“败家毁家”的名声。

    说到底,还是人要脸树要皮,面子使然。

    曹月婵虽说心里也清楚,崔耕如今无论是崔氏酒坊还是清源县尉,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而曹家却是江河日下,每天都在走下坡路,所以这次合作早就注定了两家不在一个对等的平台上。但她还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崔耕,能多要一成是一成,所以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就应承了。

    可哪怕她在曹家再强势,说到底还是曹天焦的女儿;哪怕曹天焦在曹家再没威望,说到底还是一家之主,曹家名义的家主。曹月婵再执拗能拗得过曹天焦以死相逼吗?

    当日,曹天焦为了逼迫曹月婵应承下来,那可是声泪俱下,就差女儿一个不答应,直接到院里跳井算球了。

    无奈之下,曹月婵只得憋着心里这口恶气,咬着牙应承了下来。

    自此,聚丰隆银号筹办事宜谈妥,崔曹两家也彻底地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之上。

    这也才有了慈善晚宴上,曹天焦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的强势装逼。

    ……

    这时崔耕再看底下忙前忙后的曹天焦,也不禁觉得这个有些不务正业的老头其实蛮可爱的。想想曹天焦当日在曹家以死相逼女儿就范的表现,想想现如今曹家的一日不如一日,再想想聚丰隆银号将来的钱途不可限量,崔耕忽然打心里高看了曹天焦一眼

    呵呵,都说我这位便宜岳父贪恋青楼,玩物丧志,其实又有谁知道,他其实挺睿智,眼光也毒辣呢?别看他平日不着四六,可到了关键时候,他却比经商天赋极高的曹月婵看得更深邃,看得更远大。

    “咳咳,月婵小姐,莫要再为当日之事生气了!”

    崔耕转身走回了房中,寻到桌边的一张胡凳坐了下来,将手倚在桌沿,轻声说道:“曹家现在看着是吃了亏,但我相信,不远的将来你一定会为自己当日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小女子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看不到以后!”

    显然,曹月婵还是耿耿于怀,说着话也酸不拉唧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噔噔噔的急促上楼之声在外头响起,猛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曹家二代败家子曹节满头大汗地跑进房中,兴奋难忍地雀跃道:“姐,姐夫,不得了,不得了啊,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崔耕正要张嘴询问,却见曹月婵面有羞怒之色地转头瞪着曹节,娇斥道:“谁是你姐夫?信不信这个月的例钱,统统给你扣光?”

    月例钱,是曹节每个月家里给他发的零花钱。这些钱可是他聚狐朋会狗友寻花问柳的倚仗,若真要扣光了,比叫他死还要来得难受。

    当即,他吓得连喊不要,随后改口道:“崔县尉,姐姐,刚才柜上的二头说,今天光来咱们银号存钱的储户就差不多小两百人了。天呐,今天一天都快赶上前面三天了,照这势头,再过几天不就可以将天顺钱庄干趴下了?”

    曹月婵听罢也不由得蛾眉轻扬,眼中透着几分难忍的激动之色。

    前几天两百人,今天又多了两百人,这才开业几天啊?差不多抢了天顺钱庄三成的储户了。饶是她竭力暗暗告诫自己在崔耕面前一定要淡定,也难以平常心对待啊。

    倒是崔耕摇了摇头,笑道:“你想多了!天顺钱庄在清源县经营数十载,哪里说干趴下就能轻易干倒的?前几天加上今天,能趁着县衙税款的存入和提升年息率的势头,从他们手中抢来三成的储户,已实属不易。估计接下来再有过档的储户,那也只是每日零零散散了,不会像这几日这般的大批大批过档了。”

    曹节听着不明就里,倒是曹月婵听明白了,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说剩下那七成储户都是天顺钱庄的死忠储户,无法再用二分五的年息率来吸引他们过档来我们聚丰隆了?”

    我们聚丰隆?

    崔耕注意到曹月婵不由自主地用起我们两字儿,嘴角不由一扬,暗道,看来这丫头也就是嘴硬好面儿,心气高不服输罢了。

    “没错,是这么个理儿。”崔耕点点头。

    曹月婵听后,轻轻摇头道:“这样可不行,三成的储户不足以让我们在清源县做大,更何谈汇通天下?”

    倒是曹节满是不亦乐乎,撇撇嘴,不屑道:“这有何难?两分五的年息不行,就继续提高呗。这世上哪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下下策!”

    崔耕直接否定了曹节的馊主意,道:“第一,先不说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其次,如果我们真敢为了吸储而莽撞地提升年息率,那到时候不用吴家来跟咱们过招,朝廷都会灭了咱们聚丰隆。呵呵,恐怕这种事儿不用朝廷动手,泉州府衙的冯刺史第一时间都会出手!”

    “为啥啊,姐夫?呃不,崔县尉!”

    曹节一脸茫然,问道:“这钱是我们自己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关他们什么事儿?”

    “知道《唐律疏议》吗?”崔耕问。

    曹节很诚恳地摊摊手,“不知道!”

    “平日光知道吃喝玩乐,多点书会死啊?”

    崔耕翻了一下白眼,解释道:“这《唐律疏议》便是高宗永徽二年,长孙无忌、李绩等在《贞观律》基础上修订的。唐律其中有一条就是对普天下钱庄典当行规定的,而且是太宗皇帝亲口提出,由一代贤相房玄龄亲手加注的,即‘凡质举之例,收予不得逾五分,出息过其倍,若回利充本,官不理。’,这回明白了吧?”

    曹节还是很诚恳地点点头,道:“没听明白!”

    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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