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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若兰道:“哼,本姑娘出自范阳卢氏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卢小娘子对在下好像颇有些敌意啊,这里头是不是有所误会呢?”
说话间,崔日用缓缓站起身来,态度突然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躬身拱手说道:“卢小娘子刚才教训的是,崔某心悦诚服,受教了!”
纳尼?
崔耕等人顿时大跌眼球,刚才还一副心高气傲模样的崔日用,怎么眨么眼的功夫便当众认输了?而且姿态还摆得如此之低。
在场几人一时还没寻过味儿来,却又听崔日用对卢若兰继续温声细语地说道:“卢小娘子,你我都是五姓七望子弟,理应守望相助。如今崔某初来江南,人生地不熟,不如小娘子带在下游览一番,见识见识这富庶繁华的扬州城。”
卧槽,这孙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这时,崔耕几人才反应过来,敢情儿崔日用这混蛋不是真认输啊,而是见着卢若兰娇美无匹,容色秀丽,又出身五姓七望中的范阳卢氏,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之好逑,这本无可厚非。
但崔日用也要分清场合啊,而且还要分人才是,竟然将活生生的崔二郎视为无物,崔耕焉能强忍?
“哎呦!”
崔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发现是崔耕在踢他,心中顿时明了,貌似这卢若兰是崔耕的女人啊,崔日用你丫撩骚不会去风月勾栏里?跑人家地头撩骚人家的女人,你活腻味了?
当即,他插科打诨道:“那啥,崔族正,这扬州城啊,我和我郑熟啊,不如我俩给您当向导,成不?”
“携美同游,才是人家美事,你就算了吧?”崔日用尽管心里暗恨崔多管闲事,但在卢若兰面前还是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谁知卢若兰根本不吃他那套,直接跑到崔耕身边,鄙视地上下打量了崔日用一眼,讥讽道:“你哪位啊?本小姐跟你很熟吗?还是你自诩有几分俊美之色,容易讨女儿家欢心?嘁,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娘们唧唧,有何可沾沾自喜的?跟崔县令一比,你便是地上的臭虫,令本小姐看着都想作呕!”
“你!!!咳咳咳……”崔日用被呛得面色酱紫,愣是半句话都吱唔不出来。
卢若兰跟崔耕混得越久,就越是毒舌,一张嘴吐槽,绝对能呛死血压高的人。
崔日用见卢若兰铁了心,索性也不再伪装,顿时撕下虚伪的面孔,咬牙切齿恨恨道:“好,很好,卢小娘子果然是牙尖嘴利口舌毒辣,领教了!不过,有件事我得再提醒卢小娘子一次,现如今,他崔二郎还算不得我博陵崔氏子弟呢。告辞!”
言罢,怒气冲冲,拂袖离去!
这回崔不仅不相拦,更没有尾随离去,只是目视着他的背影,一阵呵呵冷笑,心底幸灾乐祸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一路上老子受够了你的鸟气,来时路上,老子好好言相劝提醒过你,你偏不听!今日有此之辱,你丫的咎由自取,简直活该!
崔日用离去之后,倒是冷清了些许。不过有崔和郑两掌电灯泡在,曹月婵和卢若兰也不便跟崔耕说贴己话,略微闲谈了几句后,纷纷告辞离开。
很快,堂中就剩崔耕和崔、郑三人。
“崔,你小子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儿领!”
崔耕看没外人,便教训道:“崔日用那种人,你领我这儿来,不是添堵吗?幸好你刚才没有附和崔日用那傻叉,不然我连你一起赶出去!”
“呵呵,大哥,我虚与委蛇他也是做做样子嘛,谁让他是崔氏族正呢?从家里出来,这一路上,我就看他不顺眼,这回大哥替小弟解了气,小弟心里过瘾的很。”
崔讨好地笑了笑,道:“不过小弟刚才也没怂啊,他撩骚卢家小娘子的时候,小弟不也出言插科打诨了嘛!刚才郑也看到了啊!”
郑点头笑称道:“是的,大哥,你踹了他一脚,他才出来插科打诨的。”
“我尼玛,郑!你会不会说话?”崔没想到好哥们这么落井下石。
“好了,我都知道,如果我踹了你,你还无动于衷不支声,你现在不可能站在我府中了。”
崔耕摆了摆手,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兄弟义气!”
崔顺杆爬道:“那必须讲义气,我与大哥你都是博陵崔氏的安平房子弟,他崔日用却是博陵崔氏的滑州房子弟,论亲疏,他算个毛??”
“打住!打住!”崔耕道,“我再说一遍,我跟博陵崔氏没关系!你我交情归交情,但再提博陵崔氏这四个字儿,跟你急啊。”
“诶,大哥,你咋就那么犟呢?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崔急忙解释道,“你再不喜欢认祖归宗,但好歹博陵崔氏是五姓七望啊!你要是入不了博陵崔氏的族谱,那卢小娘子就不可能嫁与你。背不住啊,到时候,这娇滴滴的美人儿还得便宜了崔日用那狗日的,这你能忍?”
崔耕面色微微一变,这点他很清楚,五姓七望之间历来都守望相助,彼此通婚的,罕有跟非五姓七望的他姓氏家族联姻,甭管对方官秩权柄有多牛,五姓七望就是这么有逼格。
不过听着崔的意思,难道崔日用真的去范阳卢氏提亲,卢若兰便会百分百嫁给他?妈的,如果便宜这王八蛋,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
见着崔耕沉默下来,崔又说道:“大哥你可别小瞧了崔日用那厮在族中的地位。我这么说吧,我父亲这个族长如果比作家族中的皇帝,那他这个族正就相当于是清流言官。就好比让你重归博陵崔氏,录入族谱这事儿吧,除非是我爹死保你认祖归宗,不然他崔日用一旦反对,那大哥就真的很难重归博陵崔氏门下了。当然了,要想让家父死保你,你还得有拿得出手的理由。呃,比如,扬州罗城的这个城墙之事……”
“靠,你小子叽叽呱啦说了这么多,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
崔耕鄙视道:“崔啊,你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估摸着你小子和崔日用是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拿着卢小娘子来逼哥哥我就范吧?”
“别别别,大哥你这么想小弟,可真就屈死我了!”
崔当即满脸委屈,道:“我崔是那样的人吗?你是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如今咱们博陵崔氏这一代人中,最有前途的,就属我和他了。”
“真的假的?怎么说?”崔耕一听不由笑了,崔和崔日用居然会是博陵崔氏最有前途的下一代了?那博陵崔氏得凋零败落到什么程度啊?
崔道:“当然是真的了。俗话说得好,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象我们俩这样,三十岁以前中进士的,别说崔家了,普天之下都没几个。”
“所以呢?”
“所以等我俩入仕之后,家族便要从我们二人之中选一个出来,然后倾尽资源保证我们其中一人仕途顺畅,尽快这个人以最短的时间进入朝廷中枢,保证崔家在朝中有人庇护。别看这次族中就派了我们俩来扬州分上一杯羹,其实吧,族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俩呢。这事儿如果办得漂亮,对小弟我而言,是个机会啊!”
“照你这么说,如果由你崔亲手促成城墙这事儿,会对你加分呗?”崔耕问道。
崔道:“那是自然,如果这趟差事我干得漂亮,我给族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利益,哼哼,他崔日用凭什么跟我争?”
崔耕犹豫一番,还是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事儿我也是有心无力啊。先不说此事张刺史才能拍板,就说盯着我想抓我小辫子的人,可不是一家两户的。风险挺大啊,兄弟!”
“当然不是让大哥一个人出力,届时,整个博陵崔氏都会出力的。”
“这样啊……也好,我尽力而为吧。”
……
……
送走崔二人,崔耕便沉下心来开始琢磨,到底该怎么帮崔这个忙,把这事儿办圆满了。毕竟崔这个小兄弟还挺对自己胃口的,如果他在仕途上能得整个博陵崔氏砸资源,势必会成为博陵崔氏在朝中的代言人。以自己和崔的交情,又有这份人情在,这小子将来势必成为自己最夯实的官场盟友啊!
眼下有王弘义的丽竞门盯着,行贿张潜这个办法显然是不明智的。
再说了,罗城的城墙事关军事,本来就是官府负责,给私人家族承建算怎么回事儿?该如何跟张潜开这口呢?
“崔二郎,唉声叹气的作甚?”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忽然有一个声音将他惊醒。
“呼~谁啊?谁让你进来的,你想吓死老子……呃,”崔耕抬头一看,好悬没吓死,“下官见过刺史大人!”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扬州刺史张潜。
色老头好歹是三品大员封疆大吏,有什么事儿,随便派一个家奴通知一声,自己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赶过去?这咋还主动登门,来拜访自己这个下属小小县令呢?
上次吃了他张潜一杯好茶,就揽上了受累不讨好的强拆任务。这次他张潜居然纡尊降贵来江都县衙拜访自己,尼玛,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他想干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崔耕第一时间,心里堤防了三分。
“不知张刺史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堤防归堤防,礼数还是要有的,崔耕赶紧上前见礼。
张潜以手相搀,和颜悦色地笑道:“恕罪什么?又非二郎你失了礼数,是老夫自己要做这个不速之客的。另外,你也别怪那个,呃……”
厅堂门口的宋根海很狗腿地巴巴儿跑上前,谄笑道:“张刺史,小的叫宋根海,现在是江都县衙的捕快班头。”
“哦,对,宋捕头,是老夫让他别吱声的。”
连对一个小捕头都这般客气,崔耕心里更打鼓了,妈的,今天张潜来绝对没好事,当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问:“刺史大人,您今天来找下官,应该是有什么事儿吧?”
“呃……是有点事儿。”张潜清了清嗓子,道:“二郎你上次解决了那些钉子户,也算是立了一桩大功。不过,这拆迁之事啊,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所以当日论功行赏时,也只能漏了二郎你这桩功劳,殊为可憾啊。老夫一直心里都有愧,耿耿于怀,夜不能寐啊!这不,今日老夫准备再给你一个真正立大功的机会。”
“哦。”崔耕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妈的,张潜果然是有棘手麻烦干不了的事儿,要强行让自己接锅啊!
“二郎你别不高兴啊,真把这件事儿办成了,老夫保证,今年就再给你一个上上的考评。一连两个上上考评,呵呵,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能吏’,升迁那是早晚之事啊!”
“哦!”崔耕表示对色老头的忽悠不感兴趣。
见崔耕还是这幅死样子,张老头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低声说道:“这事儿办成了,到时候你就是名扬天下的天下第一能吏,他来俊臣就算官复原职,重得圣眷,呵呵,想动你,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个儿。”
这话算是戳中了崔耕的七寸,顿时眼睛一亮,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张潜笑眯眯道:“要兴建罗城,首先要盖的就是三面城墙。老夫准备把这个差事交给你,此事既得名又得利,还有天大的功劳,二郎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咦?
他这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说服张潜给博陵崔氏大开绿灯的办法,张潜就自己送上门来要将这个差事交给了自己,简直是想瞌睡遇着了枕头啊!
不过,等等!
冷静!
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轮着自己了呢?张潜挖坑不埋,做事不地道,自己又不是一回两回栽他手里了?他会这么好心照拂后辈?这可不像是色老头的行事风格啊!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张刺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碍难之处啊?您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不然这差事,下官可真不敢接!”
张潜道:“碍难之处?多少还是有一点滴!”
崔耕一听,脸上立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潜冲他伸手摁了摁,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说道:“莫急,坐下坐下!老夫好歹是客嘛,你赶紧让下人上好茶。至于这事儿吧,且听老夫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