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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不免也紧张起来, 急忙走过去, 只是还没走到他跟前他便伸手一把将她拽过来……
他凝重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似乎是确认了她安然无恙便带着她往外走,身后的人急忙向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两人正要离去,却听得谢博艺悠悠然说了一句:“我说陆云景你就这样走了?我好歹还救了你老婆一命,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世上敢这么跟陆云景说话的大概也只有谢博艺这种人了, 不过谢博艺确实有他的底气。如今在北城,陆云景算是一家独大,其他的家族被他打压剥削, 如今在他跟前已经成不了气候, 而只有谢家在对待陆云景的时候还算有几分话语权。
谢家是做房地产的, 谢家发展到如今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 自然比不上陆家这种百年大家族根基深厚,不过谢家做生意自有一套, 谢家人也非常低调(除了谢博艺这种纨绔外), 不拉帮结派也不招惹是非,属于闷声大发财的那种,所以当初陆云景打击各大家族的时候才没有牵连到他们。
因为没有牵连,两方便各自为营,各自发展各自的,倒是也相安无事。
听到这话陆云景停下脚步, 他侧头向谢博艺看去, 他天生阴沉的面色和锋利的眉眼从来都是让面对他的人自带三分畏惧, 然而谢博艺却不为所动,双手抱胸斜靠在沙发上,目光含笑,一脸吊儿郎当看向他。
程雨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谢博艺这家伙格外招人厌,但这个时候程雨竟有些担心陆云景会削他。
却没想到陆云景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道:“过几天我会让人备一份厚礼送过去。”
陆云景对谢博艺都带着几分客气,看样子谢家确实很有实力。
陆云景说完就带着程雨离开,谢博艺倒是也很知趣,没有再说什么。
从峡谷里出去是坐的游艇,然后再换上车子开进市区,在车上程雨才找到机会问陆云景:“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而且还来得这么快,就连程雨也没有想到。
“扬伯打电话给金黎阳求救,说是你出事了。”他转头向她看过来,带着探究的锋利视线落在她身上,“出什么事了?”
想着刚刚的遭遇程雨依然心有余悸,只是此刻因为有陆云景在跟前她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我在果园里遭到袭击,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还戴着一个大头盔,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陆云景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关于那个要杀她的人,其实程雨自己也想过,这个人一共在她眼前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前一世,她直接被他给杀死,第二次就是今天。她原本以为这个人是被前世陆云景杀掉的那些人的遗嘱来寻仇,可是如今想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只是针对她而来。
而且果园除了临崖的那一面其他三面都有围墙相隔,这个人不可能爬峭壁上来,那么她只能从大门进,可是大门有牧羊犬看守,那么他又是怎么躲过牧羊犬进来的呢?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牧羊犬熟悉的人,牧羊犬是在程家长大的,几乎所有程家人还有程家的熟人它都熟悉,这个范围有点大,一时间也不好排查。不过程雨一想到这个便感觉周身发寒,如果这个人就是她身边的人,他就藏在她身边可是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如果不尽快找到这个人的话,搞不好他还会找机会弄死她。
不过她又觉得奇怪,这个人在前世一直到十年之后才出现,中间并没有出现过,可是这一世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这是为什么呢?
还有,她究竟做过什么可恶的事情得罪过这个人,非得致她于死地不可?
程雨一时间想不明白,而且嫌疑人的范围又很广,要查清楚这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程雨将自己的分析跟陆云景说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这个人个子不高。”她想了想又问道:“我……要报警吗?”
陆云景道:“暂时不用,会打草惊蛇。”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几个人在你身边。”
其实程雨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作为陆太太的她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不过这些人行事小心并没有让她发现。如果这个人能靠近程雨,说明她不仅是牧羊犬熟悉的人,她还很熟悉陆云景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而且她能如此完美躲避他们没有被发现,证明他非常熟悉陆云景对这些保镖的布局,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认识程雨而且还认识陆云景。
当然陆云景并没有告诉她这些。
程雨知道陆云景这样做定然有他自己的安排,她便点点头。程雨倒是挺感激他的,明明远在国外听到她出了事他还是急着赶回来,而且担心她出事还要安排人在她身边保护,就在程雨想着该怎么谢过他的时候,就听得陆云景突然问了一句:“我刚刚进去之前谢博艺对你说了什么?”
“啊?”程雨没反应过来,她想了想道:“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嗯?”他挑眉看着她,锋利的视线透出几分逼迫的意味。
他是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似乎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程雨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不敢再有所隐瞒,如实相告道:“他说你在国外快活,不会来救我。”
陆云景没有再说什么,程雨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陆云景突然问这个,就在她用一种询问的眼神向陆云景看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用着冰冷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冲前方开车的金黎阳道:“让几个人回去,把谢博艺在那峡谷中的别墅砸了,砸干净一点。”
程雨:“……”
金黎阳急忙点头应是,立刻便打电话过去安排,而程雨听到这话却完全惊呆了。
眼前这个冰冷又不留情面的陆云景实在是可怕,程雨默默转头望着前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原本还以为陆云景对谢博艺带着几分客气是因为忌惮谢家,如今看来,什么谢家他根本都不放在眼中。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家之后七嫂将热好的菜端上来,程雨也饿了,坐下来先干掉了一碗饭。
吃饱了程雨回到房间,她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安然无恙躺在床头上,她猜想大概是杨伯给她送回来的。
手机上有一百多条未接来电,其中一半是谢博艺打来的,另一半是欣瑶。
程雨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先给欣瑶回了一个电话,那边欣瑶很快接起来,用一种明显担忧的语气问她:“程雨?程雨是你吗?”
“是我。”
电话那头的欣瑶松了一口气,语气染上了哭腔,“你吓死我了,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急得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程雨笑了笑,忙安慰道:“我没事,你找我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就是想约你来我家玩,我爸爸从国外带了一些零食回来,还有一些野味,我爸爸让我叫你过来煮火锅吃。”
程雨道:“好,我空了就过去。”
欣瑶却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又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这么半天没接电话,出事了吗?”
程雨忙道:“没事,我出去玩忘了带手机。”
“那就好。”
程雨挂断电话之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给谢博艺回个电话过去,虽然谢博艺这人和她不对付,但是毕竟这一次还算是救过她,虽然他被陆云景砸了别墅是他嘴贱,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一次她还是算欠了他人情。
只是电话才接通就听到那头谢博艺气急败坏的道:“程雨你他妈几个意思?老子好歹还救过你,你他妈前脚刚走后脚就叫人来砸我地盘!”
程雨将手机拿远一点揉了揉发疼的耳朵,这才冲他道:“你先别这样,你的损失我赔一半还不行吗?”
谢博艺毫不留情,大声丢过来一句,“赔你大爷!”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程雨坐在床边默默叹了口气,不过今天她也真是累了,便没去想那么多,简单洗漱过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这天晚上程雨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不过她也不确定这是梦还是她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胸口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浑身痛得没有力气,她虚弱极了,连睁一下眼睛都困难。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有个人跪在床边,她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她感觉他的手在发抖,他说话的语气也颤抖得不像话。
“你不要死,我不许你死,我会救活你的,你再坚持一下,求你再坚持一下。”
他似乎难过极了,难过到连说话也艰难,声音透着哽咽,像是下一刻就喘不过气来一样。
程雨感觉有热热的东西在手背上滑过,她知道那是他的眼泪。她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个人是谁,奈何身体太过虚弱她怎么也看不清。
然后她就这样惊醒过来,直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幕只是一场梦,她如今好好的躺在床上,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五点。
刚刚那一幕简直真实得可怕,倒像是她前世昏迷之时隐约看到的场景,但是因为太过虚幻了,所以就被记忆选择性尘封。
那个跪在她身边恳求她活着的人是谁,他说他要救活她,他是陆云景吗?
可是陆云景会那样软弱跪在她床前恳求她好好活着吗?他还为她流眼泪,她想象了一下陆云景那冰冷的一张脸落泪的场景,那样一个强势又可怕的男人,怎么可能为她哭呢?
程雨辗转反侧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了,她索性穿衣起床,帮佣们都在睡觉,楼下一个人都没有,程雨便直接去了后院。
天色熹微,后院的一切好似都被罩上了一层阴影,脚下的草地还透着湿润,没一会儿她的拖鞋就沾上了水汽。
她在后院走了一圈又一圈,脑海中一遍遍想着刚刚看到的场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天色慢慢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从别墅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是向训练场那边去的,虽然此刻光线依然不甚明亮,但她知道那个人是陆云景。
陆云景也看到了她,他停下脚步,隔着晨曦望向她,问道:“这么早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雨慢慢向他走近,她渐渐看清了他的容颜,永远阴冷的面色,如雕刻一般深邃大气的五官,眼前是她熟悉的俊朗又冷硬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迷彩短袖加迷彩长裤,挺拔的身体站得笔直,那露在袖子外的手臂结实粗壮,将短袖的袖口都撑了起来,这样的他看上去更透着一种严谨冷毅的感觉。
她微微低垂着脑袋不敢和他对视,只是一低头她的视线正好落在他腰带处,那里系着一根皮带,黑色的皮带,做工很精良,迷彩短袖的衣角凌乱的堆砌在皮带上,刚好露出皮带扣子。
她就盯着那堆在皮带上的衣角,咬了咬唇,伸出手勾住,却也不敢勾得太多,只勾了衣角边缘的一点起来,然后用手指头死死捏住。
陆云景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他倒是也没问。
其实程雨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怎么莫名奇妙就扯他的衣服,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这样突然扯住人家衣服又什么都不做多少显得有点奇怪,她沉思了一会儿便问道:“你昨天那么急着从国外赶回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吗?”
陆云景:“……”
陆云景没有说话,她也不敢抬头向他看,只是捏着他衣服的手却没有放开,像是在以此表达她想要他答案的执着。
清晨,后院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四周寂静得不像话,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程雨却觉得似有一种暖烘烘的感觉笼罩在身上。似乎她和陆云景突然被关到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这个笼子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这样暖烘烘的气息,简直暧昧得不像话。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听到头顶的他从鼻端发出一个很轻的音节,“嗯。”轻得像是幻觉一样。
程雨心头猛地一颤,她慢慢抬头向他看去,对上的是他冷毅的脸庞和深邃的目光,即便他刚刚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可是这样阴冷的一张脸却还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淡定自若的,和她梦中那个握着她的手哭泣的男人判若两人。
程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得了一种病,一种很难治疗的病,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治好,而且治好的几率很小,你会倾尽所有来救我吗?”
他的双眼慢慢眯紧,视线变得锋利逼人。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陆先生究竟会不会救我。”她目光固执的望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眉心突然微微蹙起来,将脸转向一边,沉声道:“不知道。”
“……”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会做什么选择。”
“……”
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事情还没有发生,根本没有人敢保证会做出什么选择,他是如此理智,怎么样都无法将他和梦中那个为她哭泣的男人联系起来。
那大约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程雨莫名有些失落。
陆云景扫了一眼那依然捏着他衣角的小手,他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却若无其事将目光移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程雨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拽在他的衣服上,只是不知怎么的,她却并不想松开,不过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莫名其妙了,她想了想便将另一只手抬起来放到他眼前冲他道:“这里昨天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过几天就能自动愈合的那一种。
她慢慢抬起头来,咬着唇,目光莹莹看着他,有点心虚却又莫名带着一种坚定对他说,“挺……挺疼的。”
陆云景目光在她手背上那细小的伤口上扫了扫,倒是没有露出一种看傻逼的表情,却还是很有风度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不让七嫂给你包扎一下?”
程雨大眼睛转了转,随即怯生生看着他,试探着道:“我……我想要你给我包扎。”
“……”
这话说的有点暧昧,程雨心跳莫名开始快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你以前不是医生吗?你包扎的手艺肯定比七嫂好啊。”
“……”
他沉默着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跟我来。”
只是一转身发现他的衣角还被她勾在手中,他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程雨却假装没看到,那拽着他衣角的手指却没有松开。
陆云景倒是也没有强制让她松开,直接向前走去,而程雨便扯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他的衣服被她勾着,露出了一小片肚子他也没在意。而程雨也觉得诧异,这样强势危险的人却这般纵容着她这种如小孩一般的胡闹行为,跟在身后的程雨只觉得刚刚那失落的感觉慢慢消失不见了,心情莫名好起来,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她和陆云景一起去了一楼的杂物间,他拿出医药箱示意她将手抬起来,然后他一手握住她的手心,另一只手用碘酒给她擦拭。
他的手指粗粝又干燥,轻轻捏在她的手心上,竟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擦完碘酒,他又用纱布给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不愧是做过医生的人,他的动作很灵活,包扎得也很有经验。
“好了。”他说了一句便要将她的手放下,程雨却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长又很粗糙,带着一种干燥的温暖,程雨心头狂跳,她和他离得这么近,他的胸膛就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从他胸腔传来的温度,而他的手指还被她握在手中。
被陆云景抱在怀中是什么感觉呢?
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一瞬间,她脑袋像是突然当机了一样,在一片眩晕中,她完全不顾后果,直接扑到他怀中,她双手搂着他宽厚的腰身,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
虽然他是如此冰冷危险的人,然而他的怀抱却宽阔温暖又舒适,紧致的肌肉,宽厚的肩膀,竟莫名让她有种踏实的感觉。
对他怀抱的贪恋抵消了她对他的畏惧,她抱着他,一时间竟舍不得放开。
陆云景大概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抱住他,他眉头紧紧蹙起来,身体也透着几分僵硬,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盯着那靠在他怀中的小脑袋。
“程……雨?”他不确定叫她。
程雨从他怀中探起脑袋看他,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个方位看过去的缘故,陆云景的脸色好似没有以前看上去那么阴沉了。
只是他眉头皱的那么紧,使得他的目光透出一种凌厉,程雨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可是她还是没有放开他。
“怎……怎么了?”语气带着颤抖,实际上她还是怕他的。
“你不该这样靠近我。”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变调,可是听在耳中却显得越发磁性动听,“会很危险。”
程雨愣了一下,危险?他说靠近他会危险吗?她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怕我和你走得太近了,你的对手会伤到我?”
“不。”他回答得很干脆,“只要你在我身边,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
程雨却越发纳闷起来,“可是你说我靠近你会很危险,如果这些危险不是来自你的对手,那么会来自哪里?”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来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