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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山上有一个道观, 唤作龙吟观, 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古木参天,松柏森森, 一派庄严肃穆好景象。
龙吟观观主是个女道士,姓马,人称马道姑, 道骨仙风却生得娇媚婉转,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如若不是因为她住在这道观之中, 只怕是会当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带发修行的小媳妇。
通往吟霄大殿的台基上, 袅袅青烟从香炉腾起, 悠扬的丝竹道乐和着阴柔清亮的唱经声从大殿内传出。
一双织锦嵌宝长靿靴踏上了龙吟观这条散发着丝丝幽香的青石道, 龙行虎步,绫罗的袍角飞扬, 佩玉叮当。来人闲庭信步, 直直向道观深处走去,周遭不时有出入的道姑翘首相望,欲语还休——“有匪君子,如圭如璧”。
“尊者稀客,上香还是……作法?”
一名唇红齿白的小道姑拦住了去路,扭着小腰低头合什, 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扫向来人——气宇不凡, 通身气派, 真豪门也,要是点了我的卯,吃一次定能管上半年……
“想请问仙姑,马观主可在?”秀美男子恭谨地还礼,衣袂摩挲间有暗香浮动,惹得人心旌荡漾如有白羽轻搔。
“噢,观主正在教早课呢。”娇柔道姑的声音愈发甜腻,“需要小道带大人去吗?”
男子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吟宵大殿,挑眉轻笑,“那就有劳仙姑了……”
“尊者请随我来。”纤纤玉指扫过眼帘,柳腰款摆,小道姑抿着嘴儿,踮着脚儿,转身领着男子便往吟宵大殿走。
“尊者寻观主讲经还是作法?”小道姑娇声颤语将那“作法”二字念的勾魂摄魄,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都软了骨头,台阶也走不得了,立马就要点她作个法才行。
锦袍男子缓步随着小道姑往大殿走,听得此言,明显一怔。他一边走,一边抬起朗月般的脸看向身前的小道姑,眼中笑意盈盈,“讲经怎样,作法……又怎样?”
“讲经半个时辰一两银,作法嘛……”小道姑秋瞳翦水,快要闪瞎人眼,她将敷满白-粉的脸凑近男子英气逼人的脸。
“自然得看尊者想驱什么魔,尊者可随小道去往左侧寮房详谈……”
锦袍男子眼中有光,他勾起唇角,兴致盎然,“观主,她……也愿作法的吧?”
小道姑明显有些失望,不由得讪然道,“观主事忙,她得视情况而定。”
“甚好,那就有劳仙姑替在下美言几句咯?”男子满面桃花,笑得醉人。
马道姑惊见来人,抬手止住了一众美艳道姑们神不守舍的低吟。
“尊者何事?”马道姑秀眉微蹙,似乎对来人打断自己念经甚是不悦。
“师傅,尊者想求观主作法。”小道姑恭恭敬敬又一本正经。底下一干道姑皆一凛,有人木然,有人羡慕,有人甚至开始激动地低语。
“作法?”马道姑拂尘一捞,摇曳款摆来到近前,将男子从头到脚细细端详一番,思虑了半晌,终是洒脱地一挥手。
“清玄带他去丹房。”
“是。”
丹房很大,坐落在道观东南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除了多配备了一间内室,其他陈设倒是与普通道观的丹房一无二致,整洁,清雅。另外,这丹房熏了香,香喷喷像姑娘的闺房。锦袍男子满心期待地坐在丹房,四下里张望,像一只彷徨不安的小麋鹿。
须臾,马道姑甩着拂尘进了丹房,嘭地一声把门闭上后,便拿了那双三月桃花般的杏眼细细端详着立在丹房当中的男人。
“尊者想作什么法?”
“小可心魔难解,想求仙姑相帮。”
“尊者心陷魔障,所为何事?”
“小可久闻观主大名,渴盼能亲耳听训咛……故而……”
男子直起身,死死盯着马道姑的脸,目光犹疑,内有猜度与探询。
“噗……”看着眼前痴傻的男人,马道姑抬起袖子捂着小嘴笑出了声。
“请问尊者名讳?”
“小可姓吕,名吉山。”
“吕公子可是当朝太后娘娘族家的那位二爷?”
“正是在下……”
马道姑颔首,心下了然。自己原本就判断他来头不小,如今看来,果然捡到了宝!她敛了笑,扭身来到内室门前,素手纤纤,挑起那块青花布的门帘,转头招呼吕吉山,妩媚的杏眼中有流光溢彩。
“吕公子,请随我来……”
吕吉山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活了两辈子,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马道姑。上辈子他听吕吉海说过,这马道姑只肯去亲王以上级别的王府与皇宫服务,旁人想劳动她动动口,可是不容易极了。今日自己不仅博得了马道姑的青眼,还被邀请进她内室……
吕吉山满面春风,撩起袍角便往内室走,不及立稳,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唬得一个趔趄。
内室可谓别有洞天,入眼便是一张炫目通红的芙蓉帐,香风缭绕,锦绣成堆。更加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琳琅满目的各式器械……
挂满红绸的逍遥椅、高低各异的架子、各式皮鞭、链条、玉环……
吕吉山咂舌,他立在挂满这堆器械的墙下端详了半天,口中赞叹不已,真没想到这马道姑竟然如此深谙情趣之道,与那青楼头牌相比,也不逞多让啊!
身后传来女子婉转妩媚的声音,“吕公子瞧什么呢?这些竟然没见过麽?要不您先选一样?”
女子雪白的柔荑摸上吕吉山的胸口,却被一只大掌钳住了皓腕,吕吉山的声音冰冷又低沉。
“凡尼姑女冠有犯奸-淫者、依律当没入官衙为奴……”
……
刘大富主导的后宫清查蛊物的行动进行得颇为顺利,右羽林卫清理出了成山的木头小人,黄符纸,统统堆在了大明宫门口,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黄门与禁卫军共杀了数百人。
刘大富含胸驼背佝在吕太后眼前,抖抖索索递过来一支桃木小人。
“娘娘……奴才专断……留下这个想给娘娘您看看……”
吕太后侧躺在锦垫上,就着刘大富的手就那么瞟了一眼……
吕太后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她噌地一声坐直了身子,杀气腾腾地望向刘大富。
“打哪儿搜出来的!”
刘大富缩低了身子,踯躅片刻开了口,“是从太子爷永信宫宫门后的那口井旁……”
刘大富住了口,他看见吕太后明显一怔,脸色大变,双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吕太后手一抬,一道墨黑的弧线划过,桃木小人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其上钉着一张黄符纸,上面写着血红的字——是吕太后的生辰八字。
吕太后烦躁不安,作为宫中唯一一位日子过得顺心的女人,自然知道看不惯自己的人可以排到京城城门外了。如今居然有人胆敢在禁宫内下蛊诅咒自己,非得要把这个作恶之人给翻出来不可!
可是这个小人是从太子宫中找出来的,韧儿……韧儿他才十四岁……
吕太后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有点害怕去想,她不敢查下去,韧儿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自己的乖宝宝,她害怕从韧的身上查出点什么。
可是自产生疑心以后,吕太后在白日小睡时竟也做起了噩梦,她梦见有成千上万的木头小人手持棍棒想要袭击他。吕太后猛然惊醒,从此感到身体不舒服,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
不能再拖了!吕太后唤来大理寺卿严正,要他五日之内查清太子宫中出现巫蛊小人的罪魁祸首。
苏琬儿暗道不好,火急火燎奔去永信宫,寻得李韧后,便将他拖进了净房。一番询问后,李韧痛哭流涕地告诉琬儿,他并没有请过什么巫女做过法事或道场,更没有做过什么巫蛊小人,他实在不知道是谁埋了这个巫蛊小人在井边。
苏琬儿汗流浃背,不应该啊!李韧不应该有此劫难的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意外?
此时再想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已经不合时宜了。苏琬儿敛下心神,仔细捋了捋这前情后事,开口问话:
“殿下,太后娘娘赏花那日至现在这段时间里,出入你宫里的人都有谁?”
……
苏琬儿端坐铜马宫那静谧幽深的偏殿中,望着眼前的烛火发怔。吕吉山这几日都来得特别晚,来了不多时也会被人急匆匆的叫走,今日更是一整日都不见人影了。
太后娘娘除了安排他一心编书,也没旁的事了呀,他究竟在做什么鬼名堂?
正在愣怔时,身后传来房门咔嗒声,不等琬儿回头,一双大掌抚上了她的腰。耳畔传来吕吉山哈着热气的呢喃,“总算得空来见你了,琬儿,真真想死你了……”
苏琬儿正想开口问他这几日都在忙什么,自己的脖子便被他一把捏住,只手一拨,头便偏向了一侧。一股热气袭来,琬儿的嘴便被一张灼热的口严严实实地包了个囫囵个儿。
吕吉山的焦渴是如此明显,他的手急不可耐地游走琬儿的全身。他胡乱推开桌上的卷宗,捞起琬儿的腿,一把便将她扔上了案桌。苏琬儿急了,吕吉山横冲直撞,她没法控制住他的手,更没办法同他说话。她一把揪住他头顶的头发,让它们在他头顶鼓起一个大包。
“住手!你这混球!你若敢用强,当心你日后不得好死!”
苏琬儿的娇叱有如行军时的号,果断地让吕吉山放弃了进攻,他似乎特别惧怕“日后不得好死”这句话,每每苏琬儿冲他喊出这句话,他都会瞬间变得柔顺,犹如一只温和的大猫。
苏琬儿看见头顶顶着乱蓬蓬一个鼓包的吕吉山喘着气静止地趴在了自己身上,他额角有汗,如若不是行了老远的路,便是因欲望正热血沸腾着。
他兀自喘息了老半天,好容易平静了,吕吉山终于红着眼,一脸委屈地望着苏琬儿开了口。
“琬儿,你爱我麽?”
“嗯。”苏琬儿压根不过大脑地点头,“琬儿心悦吉山。”
“你能对着上苍发誓永不抛弃吉山吗?”
苏琬儿觉得今晚的吕吉山无论动作还是言语,都痴缠得有些奇怪。但是既然他想听,自己说什么都可以。
“琬儿对着上苍发誓,这一生都不会抛弃吕吉山,若有违背,永世不得超生。”
苏琬儿想也不想就开始发誓,她压根不怕上苍,这一辈子就是上苍它老人家亲手送给自己的。自己上辈子可是一点德都没积过,还能得个重来一次,可见这位上苍着实昏聩得厉害,压根不必要怕它,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主,用沉甸甸的黄金便可以对付得妥帖。
吕吉山听后竟激动得厉害,他俯首于苏琬儿的颈窝,有闷闷的声音自耳后传来,“琬儿连如此恶毒的誓言都能发,吉山感念在心……”
他抬起头,望着身下的苏琬儿,满面通红,他深深看进苏琬儿的眼睛,眼中有光芒闪动。
“琬儿可以穿羽衣(就是女道士服)给吉山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