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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殿内殿, 今晨方才赶到京师的晋城太守梁永辰此刻正恭敬的跪坐在案桌前。
“这信件, 当真是苏尚书府内的下人送到你手上的?”迅速阅完手中信件, 萧承麟微微低眸, 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的梁永辰,问道。
梁永辰微微抬眸,看了眼萧承麟手中信件,随后又低下头去,恭敬道:“是。”
没有立即开口, 萧承麟朝着身后侯着的付和善伸出手去, 目光落在梁永辰身上许久, 情绪莫测:“若是朕记得不错的话,爱卿在晋升晋城太守前, 可是捷战军(裕王军队的名字)下一名抚军中郎将。”
付和善一见皇上这动作,当下便明白了什么的似得,从一侧的木格内拿出了个锦盒, 打开递上。
“是。”正微微低着头的身子似是顿了一顿, 梁永辰没有抬头去看萧承麟, 而是继续保持这这个姿势,恭敬的说道,“臣有今日,全凭皇上隆恩浩荡。”
“朕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从付和善递过来的锦盒中拿出那个印章, 放在信纸最下角那个印章处对了对, 发现完全吻合后, 萧承麟微微眯了眯眼眸,又重新望向身前跪着的梁永辰,“你从前即是裕王麾下之人,又受其恩惠,见此信,当知道,私通官员罪名不小,你不去告知裕王,却又为何将这信送到朕身前来?”
“还是说,关于此信……”将手中信件压在案桌之上,萧承麟的微微低眸,深深的望着梁永辰,缓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回皇上。便是因微臣从前在裕王麾下任职,方才觉得此事可疑。”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威严庄重,逼的梁永辰不敢抬头,这安静的气氛不过才过去一瞬,却是已经让他额冒冷汗
见梁永辰那有些惶恐的姿态,萧承麟便知道自己所施的压力已达到效果,收回目光,不再盯着梁永辰,萧承麟缓声道:“继续说。”
“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萧承麟一眼,梁永辰微微顿了顿,随后又重新低下头去,恭敬道,“虽不敢以偏概全,但以微臣从前在军营内所积累下的对裕王殿下的了解来看,私通官员之事,殿下定然是不会做的。”
“你便不会想,以慕容的性子,若是换做常人,许是不可能。可若是托他帮忙之人是他宠爱之人的父亲,便无不可能了罢?”
皇上这是在套他的话啊。
若不是王爷做了相应部署,今日,他怕是会应承不住罢?
暗自捏住内侧衣袖,很快收敛住心中思绪,梁永辰又将身子往下弯了弯,恭敬道:“微臣初时也是这般怀疑,是以接到信的第一时间,为确保无误,便写了信询问与裕王殿下。若不是信还未送出,尚书府那送信之人的尸体便在城门外的林子内被微臣的人发现的话,微臣也不会怀疑其中蹊跷。”
说着,梁永辰又抬起头来,看着萧承麟道:“皇上许是不知,微臣进京路上,九死一生,多次遭遇堵截。如此一来,微臣更是觉得此事背后另有隐情。”
“竟有此事。”微微眯起眼眸,萧承麟望着梁永辰,问道,“这么说,你并不知此信原是他人伪造了?”
“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梁永辰呆愣片刻之后,方才道,“这字迹确然是裕王殿下所出,末端也有殿下私印,是以微臣并不知此信竟是他人伪造。”
观那梁永辰脸上神色不似作假,萧承麟沉默许久之后,方才道:“此事便交由吏部,与彻查苏毅然之事一同处理。爱卿舟车劳顿,便先回罢。”
“是。”
……
……
见梁永辰往殿外退去,萧承麟方才抬手,对侯在身后的付和善招了招手:“去让他们进来。”
“是。”付和善连忙应了。正要转身往外殿的方向走去,这时候,萧承麟又叫住了他。
“皇上可是还有吩咐?”付和善连忙停下身子问道。
拿起案桌上信纸,将之递给付和善,萧承麟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疲惫:“将这送到偏殿去,交给赵文渊。让他将此案与彻查苏毅然之事并查。”
“是。”小心的接过信纸,付和善看着萧承麟轻轻揉着额角的那只手,顿了顿,随后问道,“皇上可是乏了?”
“无事。”看着付和善将信纸收好,想到梁永辰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萧承麟又对付和善说道,“让赵文渊亲自带人去一趟晋城,查一查苏毅然要过晋城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龙目中划过一抹幽光,萧承麟移了移目光,望向付和善身后不远处的珠帘,沉声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苏爱卿如此大费周折,甚至不惜伪造裕王私印。”
……
……
梁永辰自内殿退出以后,刚来到外殿,一眼便看到并排坐在殿侧的三位皇子。
当下也未曾迟疑,连忙走上前去,对他们一一见了礼。
“本宫只当父皇在里边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原是在见梁大人。”萧慕云抬手虚扶了梁永辰一把,示意他不必多礼,可若是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他唇角笑容已有些僵硬。
“多谢太子殿下。”梁永辰似是被萧慕云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皇上确然是让三位皇子侯在了殿外。
“粱大人,好久不见。”这时候,萧慕容突然笑着出声,“晋城离此百里之遥,却是不知,粱大人为何突然来了京师?可是有何要事,要亲自对父皇禀报?”
“回殿下……”
“几位殿下。”梁永辰转头望向萧慕容,正要回话,这时候,付和善突然从内殿走了出来。
来到他们身前,对着他们弯了弯身子,付和善偏眸看了梁永辰一眼,随后抬眸看着萧慕容他们,笑道,“几位殿下久等,皇上有请。”
“有劳公公。”收起眸中情绪,萧慕云对着付和善微微弯了弯唇角。
“几位殿下请。”微微弯身退一至一旁,付和善笑道,“奴才尚有要事在身,便不随几位殿下进去了。”
暗沉的眼眸中有丝疑惑一闪而过,萧慕云偏眸看了付和善一眼,片刻后,笑道:“公公若是有事,便忙去罢。”说着,又对梁永辰微微点了点头,他方才转身,率先往内殿方向走去。
……
……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一进到内殿,便看到坐在案桌后揉着额角的萧承麟,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行礼。
“你们还知道要父皇万岁?”放下揉额角的手,萧承麟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三个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中情绪莫测,语气中满是一个上位者方才拥有的威严。
“父皇息怒。”
“息怒?你们要朕如何息怒?”抬手将案桌一角放置着的折子拿过来,扔到萧慕云与萧慕齐二人面前,萧承麟道,“听闻太子近身侍卫前几日遗失了自身佩剑?”
萧慕云一听此话,瞬间就明白了萧承麟会这般生气的原因。
父皇,果然是知道了。
与其等父皇亲自来问,倒不如先将此事应下,能推则推。
暗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沉,他没有俯身去捡那本奏折,而是弯身下去,跪在了萧承麟面前:“儿臣知罪。”
“哦?你知罪?”唇角弯起一抹冷笑,萧承麟问萧慕云,“知的何罪?”
“父皇容禀。”抬手对着萧承麟行了个礼,萧慕云连忙道,“苏尚书确为儿臣身边近卫所杀不假,可那日在苏尚书房中,存有一种能扰人心智的熏香,当时屋内之人,包括儿臣在内皆被那香气所迷……”说到这儿,萧慕云似是又回忆起当日情形,脸上情绪似是有些不忍,“儿臣被香气所迷,未来的及阻止身边近卫方才犯下大错,是儿臣之过。”
大皇兄这一招先发制人,倒是用的巧妙。
萧慕容低敛着眼眸,看着身下的七彩祥云毯,表面上看着似是不敢随意出声,实际上,是在心里揣度着萧慕云接下来的处境。
“即是如此,为何当日问你之时,不曾开口?”偏眸看了萧慕云一眼,沉默片刻之后,萧承麟方才继续问道。
“父皇恕罪。”萧慕云再行一礼,恭敬道,“此次虽是儿臣身边的近卫杀人,当属儿臣教导无方之故,可儿臣身边近卫之所以会苏尚书,却是那熏香所致。”
说着,他又抬眸望了眼萧承麟,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方又继续道:“教导无方之罪,儿臣必定不会借故推脱,可当时父皇问起此事之时,儿臣手中尚无证据,是以方才不敢随意直言。”
龙目中划过一抹幽深,萧承麟看着萧慕云微微低垂着的眼眸,沉默片刻之后,方才问道:“那如今,太子可是查出了什么?”
“回父皇。那熏香虽是会挥散之物,可那香气儿臣却不曾忘记,这几日在东宫反省之时,儿臣召了太医院的御医来询问,又请了宫外有名的大夫一同商讨,方将那能扰人心智的药材熏香一一找来,经过排除之后,终于将之寻出。”
“是何熏香?”有影阁之人暗自守在东宫门外,这几日东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他自是知道的清楚,所以,听着萧慕云说起这些,萧承麟倒是不疑有他。
萧慕云这次,聪明便聪明在他知道,这熏香是萧慕齐所需药引之事鲜有人知晓,若是太过刻意,反而显得多余,所以他并未有意将话题往萧慕齐身上引导。
抬眸看了眼萧承麟,萧慕云恭敬道:“是天心莲。”
“天心莲。”唇角弯起一抹莫测笑容,萧承麟似是早已知晓此事一般,并未表现出震惊情绪,反而是转眸看向萧慕云身侧的萧慕齐,脸上情绪让人难以分辨,“对此,慕齐有何话想说?”
早在听到天心莲这个词的时候,萧慕齐那双淡色的眼眸中就划过一抹惊异,如今见萧承麟转头望向自己,他很快便收起眸中情绪,回应道:“天心莲确然有扰人心智作用。”
说着,他又低垂下眼眸,缓声道:“可苏尚书房中出现的天心莲,却并非出自儿臣之手。”
微微低垂下眼眸,深深的望着萧慕齐,许久之后,萧承麟方才移开目光:“此事,尚未寻得证据,便容后再议。”
“是。”抬眸看了眼萧承麟,对上他那深沉目光,萧慕齐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心下却是暗自划过一抹复杂情绪。
父皇,当真是对他有所怀疑。
“父皇。”萧慕容见萧承麟转眸望向自己,顿了顿,连忙上前道,“曼陀罗之事,确实不是儿臣所为。”
“朕知道。”萧慕云与萧慕齐皆心思深沉之辈,萧承麟与他们周旋一番之后,再看这不擅心计的萧慕容,心中那紧绷着的弦竟是忍不住的松懈了些许,便是连语气也和善了许多,“陈爱卿自尚书府一处竹园内庭的地下室内发现许多尚未孵化的蛊虫,经访查方才知道,苏毅然此前请过一名神秘的制蛊师回尚书府。”
“想来,裕王妃之前所中绫罗也是出自此制蛊师之手。而苏毅然身中曼陀罗那晚,那制蛊师便在尚书府消失了踪迹,尚书府因此被查出账务多处亏空,如此一来,也不难看出其中猫腻。”
“谢父皇明查。”萧慕容一听,明白父皇这是不再怀疑自己了,当下便弯下身去,恭敬的行了一礼。
“可此次唤你前来,却不是因曼陀罗一事。”微微眯了眯眼眸,萧承麟看着萧慕容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片刻后,方才开口问道,“慕容陪王妃回门之时,可曾为苏毅然写过一封书信,送与晋城太守梁永辰?”声音不急不缓,虽是问句,却自含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在内。
终是,到他了。
父皇今日这问话的形式,皆是一副早已知晓所有的模样,若是寻常心中有鬼之人,一着不慎,便会露出破绽。
可是,大皇兄与二皇兄不是寻常之人,自有应对之法,他萧慕容,自然也不会是寻常之人。
“不曾。”脸上神情似是有些惊异,随后很快又转成疑惑,萧慕容抬眸看着萧承麟,反问,“父皇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