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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到自己的书房, 在书桌后静静的坐了一会,桌子上放着一摞书,是等着看的。还有一摞纸张, 都是题目,有诗词、有文章、有策论还有数学题。
水晶雕刻的山形笔山上搁着大大小小数只毛笔, 旁边的水浅里盛满了干净的水,雕花精致的砚台中有一海乌黑浓稠的墨汁, 斜搭着一只, 水盂放在旁边。桌上铺着写字用的白毛毡, 还放着一摞熟宣。几本法帖搁在旁边。
毫无疑问,这桌子很大,假若稍微小一点, 就搁不下。
朱佑桢心里思绪万千, 他莫名的有点可怜油糕,可是又恨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假若他不是太子的话, 他早就精心练武, 训练水军,出海去下南洋看看有什么趣事。
大海,大海啊!
朱佑桢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大海,可是每当想起大海, 就觉得心潮澎湃, 充满了爱意。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南宋画家马远所做的《马远水图》中绘制了多种多样的海浪形态,这是唯一一幅太子爱不释手,命人仿画的古画。
朱佑桢默默的心潮澎湃了一会:“来人!斟茶来。”
连着喊了好几声,没看到有人来,他这才想起宫人都被母亲抓走了。有心去求母亲放他们回来,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母亲一向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人。
里里外外的找了半天,连口热水都找不到。
朱佑桢有点郁闷,又羞于找人求助,默默的拿了一个烧水的铜壶到井边,想要汲水。
井边有小桶,他一把将小桶扔下去,俯身朝下看着,看着光滑的井壁上闪烁着浅绿色的波光,非常好看。
大海会比这美一百倍。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叫:“殿下不可!”
“殿下小心!”
两个同龄的伴读吃了午饭,出来溜达,看到殿下似乎要投井,连忙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往后拽。
朱佑桢挣扎道:“干什么呀!干什么呀!”
张鹭说:“听说皇后震怒,大发雷霆,殿下您没事吧?”
单青鹿:“殿下您……看起来挺开心的。”
朱佑桢勉强绷着脸,没有笑开花:“没什么。你们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汲水煮茶而已。”
他现在住在承乾宫,书房和老师讲课的课堂却另有一个地方。承乾宫毕竟是后宫,虽然后宫中没有哪位娘娘需要大臣避讳,但这是规矩。伴读们凭着身份职位,可以随意的跑来跑去。
单青鹿左右瞧了瞧:“奇怪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太子不想多做解释,转过身去,继续弄水桶。
俩人帮着太子烧了水,等水烧开之后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步骤就熟了。泡了两壶茶,太子自己一壶一杯,他们俩另有一壶茶。
朱佑桢有点饿了,可是不知道点心放在哪里,过去总是会有人拿点心过来。
他正饿着呢,送膳食的宫人两两一对的挑着食盒来了,几道简单清淡的小菜还有酱菜炒鸡腿肉,蒜毫炒肉,酥油饼和葱油饼,还有一碗粥,一碗紫菜鱼丸汤。伴读吃的东西也差不多,只不过用的盘子不一样,瘦的不像话的单青鹿还专门有一碟凉拌鸡丝。
另一边,朱佑杲回去之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只有小公主和母亲一起住在坤宁宫里,二皇子也搬了出去。
朱佑杲在屋子里发了一会呆,又渴又饿又郁闷,意兴阑珊的跑去找钱太后:“祖母万福,我饿了……”
钱太后连忙吩咐人:“备膳。二宝,你怎么没吃饭呐?又跟你哥哥吵架了?”
朱佑杲闷闷不乐的坐在祖母身边,摇了摇头。
钱太后把他搂在怀里,温柔的问:“那是怎么了?你头发怎么这样乱?是不是又在花园里玩疯了?”
他虽然被胖揍一顿,可是没打在脸上,没有一丁点显而易见的外伤。
“拿梳子过来。哀家给你梳头。”
不仅有梳子,还有一盆洗手水,一盆洗脸水。朱佑杲蘸着绿豆面先洗了手,再洗了一把脸,擦干水珠。
钱太后拿着沉香木梳,慢慢把他的短头发梳顺:“别只顾着玩,多读点书,读书学礼才是正经事。”
朱佑杲郁闷的撇撇嘴:“皇上和娘娘一点都不在意我是否读书,读了什么书。”
钱太后道:“又瞎说,你的老师也是皇上挑选的,伴读也是娘娘选择的,每个月的课程都是他们钦定,只是你自己不爱学,皇后也不逼你罢了。又不指着你高中状元,又不指望你成为封疆大吏,何必逼的你那样苦呢。”
朱佑桢还是不高兴。
钱太后无奈的看着他吃饭,又老调重弹起来:“你要乖呀,乖孩子才招人疼爱呢。你看你大哥,老老实实的读书,你三妹妹,虽然不爱读书,针织女红也不行,可是她嘴甜呀。还有你那惠庆姑姑,因为周太后的缘故,大家都跟她不熟,后来周氏去了,你娘照顾她的时候她很乖,送到我这儿来,也很乖,我们都喜欢她,都照顾他。”
朱佑桢一手筷子一手饼,趴在碗边上撇撇嘴:“那是她父母双亡,我爹娘还活的好好的呢。”
钱太后伸手拍了他一下:“别胡说,惠庆要是听见了得多伤心。除了礼法之外,你也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嘴上一时痛快了,别人被你损了焉能不记恨你?”
当然了,好良言难劝作死的小屁孩。
派人去请的天师还是来了,已经快二十岁的男子,偏偏还是个少年模样,面容温润如玉,眼眸中神光内敛,体态纤长,颌下无须。他在西华门换乘了软轿,被抬到坤宁宫来。
万贞儿沉着脸,抬头看着房梁上的松鼠。
松鼠一边从嘴里掏松子吃,一边低头看着这个凶巴巴的女性人类。
小麦凑过来,小声说:“娘娘,您先出去走走,婢子们想办法把它赶出去,或是引诱出去。”
万贞儿摆摆手:“用不着。”
一人一鼠继续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小松鼠被吓得炸毛,而万贞儿还是那么郁闷。
她知道这事儿没完,相逢一笑泯恩仇那都是说书先生嘴里的好听话,实际上啊,帝王家兄弟阋墙哪有这么简单。且不说那些同父异母的,就连一母所生的李承乾和李泰还不是……多亏长孙皇后生了三个儿子,要不然皇位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我是不是生少了?
她吩咐道:“去,把太子的宫人都带回去,叫他们以忠诚缄默为主,不要挑唆太子。把油糕的宫人带到慎刑司去,让他们互相指认,是什么人常在二皇子耳边进谗言,什么人常劝我儿要谨遵孝悌之道。承恩,高嬷嬷,宋嬷嬷,小麦,你们四个去审。”
站在墙边假装壁纸的四个人一起上前一步,答应道:“遵命。”
四个人连忙就去了。
过不多时,小粟进来禀报:“禀娘娘,郕王来了。”
万贞儿亲自出去迎接:“天师辛苦。”
朱见济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娘娘慈悲。”慈悲是道门打招呼的话。
宫中和天师府常来常往,经常互相投喂小点心,不需要多客气。万贞儿开门见山的说:“今儿急急的请你过来,为的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唉,也是我们把他宠坏了,这小子非要和他大哥争宠,以致于满口的胡言乱语,大出狂言。”
朱见济笑道:“我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我没儿子啊哈哈哈哈~
万贞儿看他笑的这么开心,不禁刺了一句:“我教不了这孩子,天师您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吧。毕竟要把他过继给你,趁着年纪小,兴许能教好。”
郕王笑不出来了。
万贞儿问:“进来说话,别在这儿站着了,胡妹妹怎么没来?”
朱见济也顺势岔开话题:“她回娘家给母亲贺寿去了。”
进了屋里,分宾主落座,侍女上茶。
朱见济忽然抬头:“松鼠?”
万贞儿吓了一跳:“是松鼠,你怎么知道?”
朱见济修炼的年深日久,能用神识看到周围的事物,只是不便说:“听见松鼠的叫声,这里怎么会有松鼠?”
万贞儿就把熊孩子的事迹略加删减,说了一遍,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对他不够关心吧。”
朱见济却道:“娘娘何出此言,宫外有一名官员,治家严肃,他三个儿子在他面前从不敢嬉笑打闹,更不敢高声说话,每日除了请安问讯之外就是恭听教训,被检查作业,凡有一字答不上来就要家法从事,儿子敢舞刀弄枪饮酒玩乐就要把腿打折,那样的人家才叫不够关心呢。”
万贞儿都惊讶了:“你说的是司马家?”
“正是,娘娘也听说了?”
“命妇们常常议论各家家风,以便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万贞儿心中腹诽,要不然我让二宝去司马家住两天,见识见识他们家的严禁家风?他这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朱见济嘴里跟她聊着天,默默的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颗大蜜枣,这蜜枣被他咒过,咒的隐含灵气,让人看着只觉好吃,动物闻见了知道有什么好处。
小松鼠被吸引下来,落在他手里,眼巴巴的看着这位神仙,两只小爪子叠在一起,不住的拜啊拜。
皇后问道:“叔叔有何见教?”
朱见济慢悠悠的说:“不敢当,嫂嫂若舍得,内兄贺明觉是教孩子的一把好手。内子原本有些胡闹,被他教了数日,变得分外老实规矩。”
万贞儿心说,他长得就够吓人了。
……
皇帝批奏折,很郁闷。
眼前的数十封奏本,是满朝文武弹劾韩雍的。
他看的时候可不知道,看一本是弹劾韩雍的,再看一本还是,再看一本还是。
气的他丢下奏本,去隔壁的神龛前,拿出于太傅神位和文仙姑神位摆起来,拜了拜:“太傅救我!仙姑救我!”
……
太子正在喝茶呢,自己泡的茶,喝起来格外苦涩,可能是因为茶叶放多了。
在前头伺候他的只有八个小厮,不是小太监,只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洒扫庭除、擦桌子磨墨都是他们,
回来的时候惊魂未定,一路上不敢说话,进了院门才开始小声嘀咕:“谢天谢地”
“阿弥陀佛”“这是为啥呀”
“呜呜呜”
“太可怕了”
“咕…我饿了。”
“千岁回来了么?”
“谁动了水桶?”
小孩们一回来,赶忙先收拾院子,把地上撒的水扫开,干的快一些,把水桶立好。又进屋去瞧,看到一筐馅饼和一桶汤,可开心了。就要吃饭。
为首的白小兰说:“你们先吃。”他恍惚听见书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可能是殿下回来了。没告诉别人,自己走过去推开门:“殿下,您回来了么?”
朱佑桢道:“你们都被放回来了?白小兰,过来。”
白小兰上前去请安。
朱佑桢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见他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两个包子头,脸上干干净净,身上衣服也很整齐,显然没被打:“免礼,看你没什么事儿,孤就放心了。方才孤自己烧的水,这茶喝着不对味。”
白小兰笑道:“殿下打的井里的水么?井水可不是给殿下喝的,殿下平日里喝的玉泉山的水在茶水房存着呢。小人去重新沏茶。”
就在他烧水的功夫,皇帝又派人来请太子,去乾清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