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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油糕的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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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佑杲本着一种秀色可餐的精神,把肉分了一大半给小美人吃, 还给了她三个饽饽, 自己只吃了一个饽饽一碗粥,以及大部分的拍黄瓜。

    他捧着脸, 看着蓝菡枝低下头舔蒜毫炒肉的汤汁。

    吃完饭之后一抹嘴,正打算跟她互通姓名, 谈一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然后拉拉小手, 摸摸小脸~

    蓝菡枝可没有这种习惯, 她飞快的把吃的干干净净、连菜汤都没有的碗盘收拾在提盒里,拎到屋外, 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蹲在井边把碗盘洗的干干净净,把水泼在专门往外流脏水的浅沟中,碗盘装在提盒里, 到角门敲了敲门:“劳驾, 我来送盘子。”

    角门被挖空了一块, 开了一个小门, 以便进出饮食和必备之物。

    一个老嬷嬷打开门,接过提盒什么都没说,又关上门。

    在这小门下有一个半圆桌,就靠着门放着, 以便在来送东西却没人接的时候放下就走。

    朱佑杲坐在屋里看着她忙来忙去, 都有点懵, 他习惯于吃完饭之后漱漱口,静静坐一会,喝一口茶再出去疯玩。接过她像是一只在笼子里疯跑的小松鼠,旋转如风的忙着。

    洗了碗盘送出去,又在烈日下拔草。

    朱佑杲凑过去:“管这些杂草干什么?这儿的宫人太懒了,等我出去了好好罚他们。”

    蓝菡枝吃的很饱,感觉自己特别有力气,咻咻咻的拔草:“哎呦,您住在这儿,我伺候您,得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啊。”那位大人说每个月给我银子!好多好多的银子!这都是该做的,村里头老秀才家的小妾,负责养鸡喂猪、劈柴烧水,还得伺候秀才和秀才娘子,夜里还得纺线织布,我够轻省啦!

    她继续飞快的拔草,一丛茂盛的野草一把拢在手里,抓住根部,一边拧一边往上拔,连根□□。

    朱佑杲只是想和她说说话,默默的伸手帮她拔草。

    蓝菡枝用余光看到,有些担心:“您别动,野草轧手,您这金尊玉贵的要是被草割破了手就不划算了。”

    朱佑杲摊开手笑了笑:“我手上有老茧。”

    蓝菡枝诧异道:“像您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老茧?”

    “我?我什么样的人?”

    “吃细粮,穿绸缎,捣鼓笔墨…其实我也不知道。”

    朱佑杲深沉的说:“我自幼练武,善于骑射,百发百中,早就练出一身钢筋铁骨了。”其实他还练过金钟罩,特别抗打呢。

    屋外的万贞儿早就走了,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吃了午饭,心情不大好。

    朱见深留几名大臣一起用膳,顺便继续商议朝政,他现在可以把蓝玉案放一放了,等老二明确表示自己就是死心眼之后再说。现在已经定下要对女真人用兵了,那么,打到什么程度?尽力杀光么?蒙古那边的满都海皇后又生了个娃,给点贺礼什么的。朝鲜的王给他的生母请封……出身江南的某官员和出身陕北的某官员因为地域歧视又打起来了。

    到了下午,蓝菡枝的母亲被接进宫来,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声音嘶哑,还瞎了一只眼睛,头发有几缕白,可是单看没瞎的那半边脸,是个有几分容貌的女人。

    据她所说,她丈夫是个满脑子空谈的秀才,她当年贪图丈夫年轻又干净,在地主家的丑儿子和年轻书生之间选了年轻书生,过门之后操持家务非常累,没想到丈夫不仅考不上进士,还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人,婆婆也很恶毒,熬了两年婆婆死了,丈夫又没考上,就生了一个女儿,又挨揍。后来丈夫也死了。她一个人拉扯着两岁的女儿,没力气种田就做点小买卖,养大了女儿,也哭瞎了一只眼睛。现在缠绵病榻,全靠女儿赚钱养家,买药续命。

    她没说自己的婆婆是某次脚一滑掉进河里淹死的,而脚滑的原因是自己每天清晨起来干活时,先往井边使劲洒水。也没说丈夫的死是因为自己给他买了很多酒,又让醉鬼在三九天出去凉快凉快,并锁上了门。

    万贞儿也没说什么,派人把她也送到延禧宫去,反正现在是自己一家独大,干什么都没人管得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万贞儿哼哼的冷笑:“我就不信了,朱佑杲每天只看着哪一个女人,憋闷在方寸之间,缺吃少穿,他肯定会怨恨的。只不过这一次他要怨恨的不是我和他大哥,而是蓝菡枝。”

    朱见深坐在旁边,啃着卤鸡爪喝着酒,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他们都坐在皇宫中的戏园子,视角和音效最好的戏台正对面二楼,享受着折子戏。皇帝慢慢啃完了鸡爪子,才反驳道:“那可不一定。咱们俩在沂王府的时候过的其乐融融,如果我是穷人,难道你就不喜欢我了?”

    “那倒不会。”万贞儿喝的微醺,笑道:“他们岂能跟你我相比。油糕没有你聪明乖巧,他们也没有咱们俩的情谊。”但是蓝荷花比我漂亮。

    大黑胖子慢慢悠悠的连吃带喝,除了卤鸡爪之外,还有卤鸽子蛋、卤牛肉(现在宰杀耕牛是犯罪,只有皇帝才能专门养牛来吃),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戏,抬头看着她笑:“万姐姐,你和二十年前相比,更具风姿。”

    居养气移养体,入驻坤宁宫正殿多年、衣食无忧也不用担惊受怕,万贞儿的姿态比过去更舒展,精心保养的脸上比过去更加的容光焕发,肌肤细腻。

    万贞儿不由得想起当年,看着那么一个可爱的小黑胖子长成了现在的大黑胖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捋一一把他的胡子:“你这些年,胡子越来越长了。”

    “一把美髯飘洒胸前,哪天有空了,朕扮个关公给你瞧,不用戴髯口。”

    “哈哈哈哈~”

    戏台上此时此刻乏善可陈,再好听的戏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跑圆场本就没趣味。

    帝后二人开始嘀嘀咕咕的探讨到底是‘关羽月下斩貂蝉’还是‘关羽月下戏貂蝉’,探讨的重点就在于某些不可明说的细节之处。

    这一边其乐融融,那一边也还不错。

    两人已经互通姓名:“我叫蓝菡枝,小名叫荷花。”

    朱佑杲说:“我叫名字叫佑杲,小名叫,哎呀算了,不说小名了。”

    蓝菡枝都要流口水了:“你的名字真好听。”

    油糕!油饼!油条!哇~~

    二皇子羞涩的笑了,小心脏砰砰跳,他一直都嫌自己的名字没有大哥和三妹四弟的好听。

    地上堆了一堆折下来、砍下来的细竹枝。

    朱佑杲勤劳的帮着她撸竹叶:“荷花,你真的会绑扫帚?”

    蓝菡枝笑着点头:“您放心,我还卖过扫帚呢,只是不太赚钱,就不做了。”

    朱佑杲又问:“那你会编扇子和蟋蟀吗?”

    她还真会,不仅会用草编蟋蟀,还能编小蝴蝶,小螳螂,这都是夏天卖凉粉时招揽客人的小噱头。

    朱佑杲玩了两下就扔在桌上不爱玩了:“我教你识字好不好?”

    “不要。我娘说人要是识字了,就没良心。”扫屋外的大扫帚有一把,她做的是扫屋里地面的小扫帚,蓝菡枝不知道这屋里的地毯要拿出去打灰,而地面也要用水来擦。

    朱佑杲愣了一会,心里头感觉怪怪的,好像被羞辱了,又好像……反正就是很奇怪。非常奇怪的感觉。

    蓝菡枝忐忑的说:“我没说您。”

    当夜,朱佑杲笨手笨脚的自己脱了衣服,蓝菡枝红着脸帮他整理好衣服,叠好放在旁边。他又踢掉靴子,自己钻进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蓝菡枝在旁边举棋不定,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也脱衣服钻进被窝里……她走街串巷什么多年,什么事儿都见过,对于这种事情很熟悉的。在被冲垮的土墙没有修好之前,她连续好几天都能越过围墙,隔着稀疏草帘子看到隔壁家小两口在床上拱啊拱,就像猪拱地一样。按理说那位大人雇自己来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吧,这位油糕皇子也没要求啊。

    朱佑杲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来呀。”

    蓝菡枝又激动又羞涩,穿着肚兜和亵裤爬进被子里。

    一夜无事,真的,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白紧张激动了,油糕只是抱着她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他睡觉的时候总要抱个人,要是不抱着就睡不着,特别小的时候抱着亲娘,后来抱着奶妈或嬷嬷,长大一些就抱着宫女。

    蓝菡枝倒是大半夜没睡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数日中,他渐渐开始学会帮她打水——虽然他本人差点掉进井里,幸好井口非常小,他只是趴在井上。

    还学会煮茶了。

    虽然被软禁了,这儿也有书籍纸张,也有长剑短刀。

    蓝母非常识相,默默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二皇子懒得搭理她,她也不去自找没趣。

    过了三天,朱佑杲生气的踹门:“把我圈禁在这么个小破地方,还有完没完了!”

    蓝菡枝瞪大眼睛:“这么华丽的房子,这还不好么?”

    “当然不好,你懂什么!”

    每天抽空过来偷听的皇后和小公主在门口偷偷的笑了起来。

    蓝菡枝却说:“这房子又高又大还不漏雨,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饭吃,晚上还能点蜡烛,这简直是极乐世界呀!”

    朱佑杲撇嘴嘲讽:“你到底有多穷啊。”

    蓝菡枝就说了一下自己有多穷,房顶破了漏雨用盆接水,屋子里只是夯实的土地,粗布粗粮,天黑就睡觉因为不能浪费灯油,天微亮就爬起来挑担子进城,夏天没用过蚊香,烧麦咭熏蚊子,蚊帐已经补的不能再补了,窗户自己用木头钉的,桌子也是。早起晚睡,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才能供得上亲娘吃药。她要吃的药太贵了,每一顿里都得有一片鹿茸和一两茯苓。

    朱佑杲听的深受触动,安静下来,不闹腾了,甚至还有点惭愧,觉得自己太不懂事,太奢侈了,又问:“你都那么穷了,怎么还能这么好看?”

    蓝菡枝想了想:“听说西施也挺穷,靠给人洗衣服为生。”

    “……差不多吧。”浣纱挺好听的。

    过了一周,已经十天了,帝后把他揪出来问:“满足了吗?你是要蓝菡枝,还是要自由?”

    朱佑杲咬牙半天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两个都想要:“爹,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他说了一下蓝菡枝有多穷:“大臣们口口声声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她就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能穷困潦倒至此!”

    皇帝被问住了,他关心民生疾苦,但还没细致到关心老百姓为什么穷的程度,反正我尽量少打仗少收税呗。

    万贞儿翻了个白眼:“什么话,现在要不是天下太平,她早就被人强掠去了,还能等到今天被你看上?你是读过书的人,乱世中红颜薄命,别说国破家亡的时候,但凡稍微有点兵荒马乱,漂亮女人都得遭殃。”而像我这样的就很安全啦。

    朱佑杲又沉默了半天,他是读过书的,远的黄巢之乱、靖康耻暂且不提,就连元末时那样的乱象也大致如此。

    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没有办法解决么?”

    朱见深被蠢儿子这幅德行逗笑了:“噗。”

    万贞儿也很无语:“你学了很多东西,现如今让你去当个爱民如子的县令,你做得好么”

    朱佑杲就答应下来了。

    皇帝被大臣们弹劾劝谏了数十筐奏折,还是不为所动,把自己未成年的儿子丢出去当县令。

    要求他事事亲力亲为,精打细算,不许仗势欺人。

    朱佑杲出去之后才发现,生活水平下降的更严重啦!

    但是他也在满是驴粪蛋的街道和漏雨的县衙门中长大了,不那么充满嫉妒的胡闹。

    又过了三年,帝后看他还是对蓝菡枝痴心一片,那姑娘确实贤惠孝顺还能干,而且儿子和她接触之后越来越好,就让她做了皇子妃。

    成亲的第三天,蓝母高兴死了。

    朱佑杲抓心挠肝的又等了一年才圆房,差点疯掉。

    【油糕的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