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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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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静安原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到昨天许静昭帮他查过了,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没事,那肯定碧琼也不会有事了,才恨恨的跺了跺脚,叫人安排马车往张道尹官署拜见去了。

    徐氏虽然不乐意儿子娶娘家侄女儿,但许静安昨天发话了,刚才出去的时候又示意了她一回,徐氏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娘,静安也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也该提一提了。”

    许静安今年快二十了,搁洛平城里,这年纪当爹的都一大把,只是姜老太太跟徐氏都对他寄予厚望,所以这婚事挑挑捡捡的反而耽搁下来,没想到一耽搁,居然闹出这样的丑事来!

    “这事儿怨我了,”

    姜老太太是真的自责自己没教好许静安,“趁着静安这些日子在家,咱们抓紧点儿,把他的亲事给定下,等开学的时候你跟小夫妻一道儿去京都,到时候你出面把那个小妖精给收拾了,再陪小两口一段时间,等他们学会过日子了,你再回来。”

    自己跟到京都去?徐氏有些不愿意,没她在这儿盯着,许家不成了二房的天下了?“那个,静安有自己相中的人了。”

    “噢?他有相中的?”姜老太太有些讶异,有相中的还在京都养小?

    徐氏有些没底气,“就是我那个二侄女儿云娇,以前不是想着云娇年纪小些,现在十七了,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

    徐氏欠了欠身子,“我才想着跟娘您提一提,要是您答应了,我就跟弟妹去徐家走一趟,先跟我二弟通个气。”

    不止是姜老太太,连郭氏都没想到。

    徐氏想跟娘家结亲她理解,可是徐家那三位小姐,哪一个也当不得许家的大少奶奶啊!“嫂子,这是静安的意思?”

    三姐妹里云俏长的最好,又是长房的小姐,也最得徐氏喜欢,云娇容貌平常了些,还不太爱说话,怎么会选上她了?

    姜老太太也没想到徐氏居然给儿子挑了徐云娇,不过真的要跟徐家结亲的话,徐云娇虽然容貌上欠一些,但比下头那两个端庄大气,人也敦厚,算得上是矮子里的将军了。

    但她实在不想再徐家牵扯了,“说亲就说亲,哪能连挑都不挑就选徐家了?怎么?许家的长孙不配挑个好的?”

    徐氏被姜老太太一句话说的满脸通红,眼睛在眼眶里直打转儿,“我知道娘您就没看上过我这个大儿媳妇,也嫌弃我们徐家人穷志短,可当初我也是你遣媒求娶的,并不是我们徐家上赶着要嫁的。”

    姜老太太看着眼泪汪汪的徐氏,“我后悔死了”差点没脱口而出,但她有许静安的婚事在前,她不想跟徐氏在这些枝节上纠缠,“你前些时候不还觉得张道尹家的几位小姐挺好的?”

    “可是静安不乐意,说是西洋回来怕不乐意嫁到咱们这样的人家,道尹那是多大的官儿啊,咱们许家不过一个商户,”

    徐氏抹了把眼泪,“娘,媳妇这回真的没别的私心,云娇真的是静安张嘴定的,不信等他回来的,您亲自问问?”

    姜老太太跟徐氏做了几十年婆媳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次她没骗自己,“你回去吧,我再想想。”

    ……

    郭太太一回院子,薛琰就从她那听说了许静安看中徐云娇的事了,“为什么是二小姐?三小姐不挺好的?”

    徐家这三位小姐里头,也就徐云娇不糊涂了,好好的姑娘为啥要填许静安这种坑?“不能换换?”

    郭太太嗔了薛琰一眼,“这婚姻的事是说换就换的?再说徐二小姐也居长,不过么,”

    许静安之前也没见过对这位二小姐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跟三小姐四小姐更亲近一些,“我也想不明白呢,亲家太太可是一直想把云俏嫁过来的。”

    薛琰已经想明白了,“哼,这个渣渣,这是欺负二小姐呢!这定下来的二小姐,只怕这辈子都留在洛平老宅里了,他啊,正好带着京都的相好过逍遥日子!”

    郭太太也明白过来,“那可不成,这不毁人家姑娘一生嘛,你奶奶可是发话了,要趁着你大哥在家把亲事了了,然后由你大伯娘陪着一道儿去京都呢!”

    这招高是高,但搭进去一个徐云娇薛琰还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好姑娘就该被善待,不过想到骄横的徐云俏跟精明的徐申氏,薛琰抿嘴一笑,“娘,您且看着,这事怕没那么容易定下来。”

    ……

    翠枝葬了许三友之后,因为在热孝,没敢再来给姜老太太磕头,薛琰出去见了她们母子,所幸她跟许三友的两个孩子都大了,女儿十岁,儿子也七岁了,并不用跟翠枝有太亲密的接触,薛琰又叮嘱了她们几句,定好了十天之后翠枝再过来见薛琰,让派人将她们送走了。

    “人走了?”姜老太太见薛琰进来,沉声问。

    “走了,我跟管事说了,叫咱们的人留意着他们些,又让人拉了些米面给他们,现在这个时候,翠枝也不好出门儿的,”薛琰点头答道。

    姜老太太满意的冲薛琰招招手,“过来坐,你啊,最像你娘了,事事想的周到,不像你大伯娘他们,”

    说到这儿姜老太太停了嘴,她都没同意定下徐家呢,徐氏就往徐家跑了。

    又听说徐家因为这个事,就没停过折腾,“你大伯娘跟静安,是铁了心要娶徐家的姑娘啊!”

    越是这样,姜老太太就对长房越失望,“静昭啊,你怎么不是个小子呢?”

    如果许静昭是个男孩子,她何必去管长房怎么折腾?

    “奶奶,您也不是男人啊,不照样把许家撑起来了?孙女觉着,您能做的事,孙女也一样能做到,”

    薛琰从来不觉得女人哪里不如男人了,反而女人更坚忍专注,只要提供一样的机会,成功的女人比男人要多的多!

    姜老太太笑呵呵道,“那你不打算当大夫当老师了?像奶奶一样,可是要天天跟算盘打交道的。”

    这个么,做生意薛琰还真没有经验,“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呢?奶奶您经过的比我见过的都多,就算是不看新闻纸,也能猜出如今的形势了,这外头到处打仗,各路督军们争权夺利,新思潮倍出,洛平又能安稳到几时?”

    薛琰眸光一黯,“真到了战火波及洛平那一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您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又能剩下多少呢?”

    姜老太太又一次被孙女给震惊了,她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在想这些?

    但孙女既然能想到,她也想跟人说一说了,“静昭啊,你真是最像我啊!这见天的打来打去的,今天这个督军,明天那个大帅,一会儿一个通电的,奶奶能不慌么?可咱们这样的小百姓,就算是比市井百姓多衬些银子,可在上头那些人眼里,跟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才会紧紧的抓住结交马国栋的机会,“奶奶没什么见识,就是想着不论什么时候,地总跑不了,多买些地,总有天下太平的时候不是?将来有这些,你们也吃不了苦。”

    至于那个浮财,到了危急时刻,丢了也就丢了,她姜银凤也不是舍不得的人。

    薛琰看着一脸坚定的姜老太太,没办法告诉她其实这些地到最后真的不是许家的,因为你就算是告诉了她,只会被她当成笑话,那些新思想已经超出了这位老太太的认知范畴了。

    不过天下大同是每个人的梦想,那些田产将来分到辛苦耕种它们,真正在上面洒下汗水的人手里,薛琰也没有什么可心疼的,“奶奶说的对,不过我觉得咱们的地已经够多的了,再买只会招人眼红,其实在孙女看来,首富这名头真没什么光荣的。”

    这话没错,顶着这么个名头,每年派捐纳粮的时候,许家都得冲到前头,不管是新官上任,还是各处驻防的军队调动,许家都得过去孝敬,“这名头也不是咱们非要挣的,外头都那么传,许家背了这个名儿了,其实真扒拉扒拉,李家,王家,手里的银洋也比不咱们少!”

    “那就不是了,有句话叫枪打出头鸟,还有句话叫闷声发大财,我觉得咱们不如舍一舍,顺道摘了这‘首富’的帽子,而且不管咱们怎么说女人不比男人差,可是在外头那些人眼里,奶奶您一个女人掌着这么大份家业,就已经是最大的罪过了!”

    姜老太太抚着薛琰的手,心里反复衡量着她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孙女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些年许家在洛河上的船都叫劫了几回了,可是报到官府,根本没有人真正帮着追查,在那些官老爷眼里,许家家大业大,损失一些根本不值一提,反而还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宰上许家一刀。

    所以许家现在的货船,都直接请了镖局护船,遇到山匪水匪的,交钱完事,只是这样来,许家货船的利润就大大折扣了。

    “那若换成你,准备怎么办?”姜老太太凝眉问道。

    换成自己?

    薛琰想了想,“我会修桥铺路造福乡里,还有办学堂建医院,”

    什么时候社会发展都离不了人,开启民智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做这些的时候,再顺道儿卖些田产铺面出去,这样一来,许家慢慢败落了也是常事,但咱们许家得了民心,相信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至于给人捐粮捐饷,人为刀俎,该给也照样得给啊,不过许家没有了,少给些相信大家也能理解,”给那些军阀捐钱捐粮,可这会儿军阀多如狗,你家来了我家走,根本喂不饱啊!

    薛琰想的更深一些,“奶奶,咱们家一家子老弱妇孺,偏占了偌大份产业,外头的人心不会平的。”

    “难为你了,”姜老太太也不是眼头不明的人,孙女出的主意看似要藏拙,可终是没有忘了做善事,“静昭啊,人心不足,有时候你对人好,并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的。”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姜老太太见过太多,但孙女年纪小小,未必懂得这个道理。

    “奶奶,行善先问回报,那就不是真的善行了,”薛琰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能通过许家的力量让更多的人读书,有了病能得到救治,薛琰并不是只为了得到善名。

    “你这个孩子啊!”

    自己居然被孙女给教育了,姜老太太不但没生气,还挺欣慰的,“行,我孙女这么说了,那奶奶就照着来,嗯,咱们许家要修路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已经叫人去问沙石的价钱了,这个就像你说了,咱们一段儿一段儿慢慢来。”

    挣银子难,花银子还不简单?“学堂嘛,也简单,你舅舅不是个秀才嘛,现在还开着私塾呢,这事儿交给他来办,读书人的事儿老婆子不懂,我只管出银子!”

    既然是为了长远打算,姜老太太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薛琰只是有办学兴医的念头,今天也是话赶话儿说的到这里了,怎么做她真的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呢,没想到姜老太太是个雷厉风行的,竟然说办就办,还叫上自己的舅舅郭宗鹤,“那个,这事儿得先跟舅舅商量商量吧?我也是跟你瞎唠呢,没想那么多,而且教书的事,可不是种庄稼,求一季的收成,这个得求个长长远远的。”

    真不愧是自己的孙女,就是像她!

    姜老太太一拍巴掌,“咱先把你舅舅请过来问问,读书人的事他比咱们懂。办学得有先生吧?先叫他把先生给踅摸来,再说其他,静昭啊,想到你马上就要去汴城了,奶奶这心跟叫人剜了一块似的,你说这洛平要是有师范多好!”

    “要不,奶奶办一个,你就在洛平读书算了?”姜老太太灵机一动,“快叫人去请郭大舅,问问办个师范得花多少钱?”

    “奶奶,我上那个师范可不是单纯教人认字的学校,那可是培育老师的地方,是外国人在咱们华夏办的,能在里面教书的人,都是在某方面极有研究的大儒,”

    薛琰被姜老太太这副“不差钱儿”的模样逗的咯咯直乐,她抱着姜老太太的胳膊,“汴城离咱们洛平也没多远,您想我了,就拍电报叫我回来!”

    “那你多累啊,我听说那火车上人多的很,这样吧,咱不是要买汽车?我想你了,就叫人开着汽车去接你回来,”姜老太太抚掌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李家的洋行里问问,有汽车卖没?”

    许静安那小兔崽子,一年糟蹋出去几万大洋,她老婆子凭什么不买辆汽车坐坐?

    因为许三友的事,家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姜老太太急需找点儿开心的事来提提神儿,“你大哥呢?还有顾公子,来人,去请大少爷跟顾公子过来。”

    没多大功夫,顾乐棠就跟着丫鬟来了,至于许静安,他院子里的人说许静安一大早就上张道尹官署去了。

    “瞧这孩子,”姜老太太有些尴尬的冲顾乐棠一笑,“他怎么自己去了?顾公子你没跟他一道儿?”

    顾乐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老太太,是我不想去的,我最不耐烦跟那些官场上的人说些虚头巴脑儿的话了,”

    他一指自己的腿,“我这腿不是还没拆线嘛,就叫静安兄替我捎了个话,等我腿好了再过去的拜访张大人。”

    姜老太太看见顾乐棠来的时候走路已经挺利索了,“静昭,顾公子腿上的线,还不能拆了?”年轻人老这么拘在家里,非把人闷坏了不可。

    “他是个歇不住的,成天出去溜达,所以我想着再晚两天拆线,这样更保险,”别人不知道,薛琰可清楚的很,这几天许静安一心攀附张家,根本没空陪顾乐棠。

    而顾乐棠呢,小孩子挺会自己玩的,每天悄悄从侧门出去,带着自己的跟班儿在洛平街上瞎逛荡。

    郭太太也知道这个,还特意把许家陪着的人叫过来问了,见顾乐棠没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是逛了戏园子,水席楼,洛平八大景居然也叫他转了好几景了,郭太太也就放下心来,毕竟人到了他们许家,出什么事许家都脱不了干系。

    顾乐棠委屈的瞥了薛琰一眼,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就腿上那么一点儿伤,成天身在家里算怎么回事?他是来洛平游玩的,又不是来洛平养病的,“老太太,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姜老太太挺喜欢顾乐棠的,人长的俊不说,还懂礼的很,不笑不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大眼睛一眯,甜丝丝的,怪不得许静安说顾神医两口子把这个小孙子当掌中宝呢,她要是有这么个孙子,也得捧在手心儿里,“静昭说我们家里应该买辆洋汽车,这不,我们都不懂,想叫你跟静安帮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