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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炸鱼之前裹面粉这样简单的事,都能屡次遗忘, 被弄得油溅身, 这根本就不符合凶手胆大心细且行事谨慎的作风。
“这名叫巧儿的姑娘, 连炸鱼的活儿都难做好,又怎可能几乎完美地去完成数桩杀人案。”公孙策道出了和赵寒烟同样的想法。
包拯点头, 随即问孙婆子近两月那位巧儿姑娘可曾长期外出过。
“没有, 一直都在后厨帮忙。”
“如此她根本完成不了陈州两桩案子,更加不可能是了。”包拯补充道。
厨娘一则不可能随意就出远门;二则四件案子的细节处都表现出凶手与这些人有一定的关联, 至少知她道死者们的弱点和生活习惯,才能有令死者的家仆们都准确无误地都中迷药的可能,又或者令死者心甘情愿地选择单独赴约。巧儿的厨娘身份, 实在难达到这些要求。
“但是这迷药又为何会在她的房间?巧合?”王朝问。
“不太可能。”赵寒烟道, “这随意斋里的事跟应天阳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公孙策赞同:“刑楼里那些吊绳刚好应对了应天阳、冯志新的死法。而且绳结都跟死者现场的一样。凶手一定和随意斋有干系, 而且是很深的干系。”
赵寒烟重新查看名单, 目光最终在名单结尾,愣了下,又往前翻看。
“随意斋共有三名总管, 一大两副,而今大总管水仙和一名副总管娇韵都被缉拿, 另一名呢?”
“另一位叫金水莲,外出办事, 人刚好不在。”公孙策解释道, “这也是我们在宅子里留人的缘故。”
赵寒烟想了下, 转头问还跪在地上的厨娘孙婆子, “巧儿平常和金水莲的关系如何?”
“不好。”孙婆子立刻摇头,“这宅子里就没人和那个贱人关系好。她这个人就是应老贼的狗腿子,经常在外跑,帮应老贼找姑娘。还想很多新鲜招法,做一些奇怪的刑具去折磨那些姑娘,凭此来讨应老贼和他带来的那些朋友们的欢心。别瞧她只是副总管,但权力和说话的分量可比大总管大呢,之所以不做大的,那是因为她要经常外出,没法子总管宅子里的事。”
另一名厨娘讪讪说道:“可有一次巧儿手被油烫伤,我瞧见金水莲拿药给她涂过。”
“竟有这事?”孙婆子一脸不敢相信。
“那她二人可有什么其它关系?”赵寒烟又问。
孙婆子摇头,另外两名厨娘也摇头。
“巧儿是三年前才被送进随意斋,金水莲在宅子里可有十年了。俩人之前该是不会有什么关系。”孙婆子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我倒是听大总管说过,巧儿长得有点像金水莲的妹妹。”
“金水莲还有妹妹?那他妹妹人呢?”展昭立刻拿出名册要寻找。
“她妹妹早死了,当年跟金水莲一同进的随意斋,她妹妹熬了一年受不住,投井自尽了。所以我们才说她没良心,自己妹妹就死在这种事儿上,回头却冷心肠地跑外头去祸害了那么多良家姑娘,真不是东西!呸!”
孙婆子提起金水莲就气得五官歪曲,心里对她说不出的憎恨。她是没得选了,倒霉,做了应天阳家的奴婢,且被不幸选到随意斋当做饭的厨娘。她就做个饭,也没什么,但金水莲帮总是帮应老贼从外头带回来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都是干净柔嫩还没开的花骨朵,转头却就那么被那几个老头给□□糟蹋了!
孙婆子接着就气得破口大骂起来,喊着不要命了,“今天就算是为了随意斋的姑娘们拼了,我愿意作证!揭了那应老贼的那张假人皮!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狗屁谦谦君子,是个猪狗都不如的畜生!”
包拯对于眼前所听所见的事情非常生气,也非常不耻自己竟曾和应天阳同朝为官,敬过他为前辈。但眼下的案子还要按照规矩来破,不能让情绪激动的证人闹了公堂。包拯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命人暂将孙婆子等人带了下去。随即他就提审了护院和那些在随意斋内称为‘美人’的那些年轻姑娘们。这些人对于随意斋了解的都不是很多,一方是傻守着,另一方则是糊涂被迫圈禁。不过从审问她们的过程中,大概了解到随意斋起源了。
宅子本是应天阳十五年前就置办下来,只私藏一名妾室,后来有人献了美人给他,变成了两名,然后三名、四名……最后越来越多。应天阳也因为吃到嘴的多了,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寻求花样刺激,而在管理宅院上则学了后宫那般。
包拯在这之后就提审大总管水仙和副总管娇韵,这二人都近五十,阴沉着一张脸,进堂跪下之后,一双眼就木然地看着前方,整个人跟块僵硬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不管包拯为什么话,她们都不吭声。
展昭见状,凑到赵寒烟旁边,小声询问她的意见,很想知道在面对这种缄口不言的证人时她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应对。
“应天阳为官数十载,早已熟稔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也必定深谙用人之道,这等密事他必定不会交给随便就能开口的人管。这个大总管的嘴,怕是不好撬。”
白玉堂在旁听了,嗤笑一声,“我便不信。”
展昭到看向白玉堂,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白玉堂什么手段他最清楚不过,割舌挖眼,砍胳膊腿,只要是能不把人弄死又能把人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数,他都能使出来。没什么君子之举,侠义人所不为,他是个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为的人。幸亏他这人心地不算坏,帮的都是好人,不然的话,只怕真会是个最棘手难对付恶霸。
白玉堂没等来‘你试试’的回应,无趣地扬首,有一眼没一眼的扫了下堂中央跪着的大总管水仙,叹了声没趣,就悄声迈步退出堂外。
赵寒烟见状也跟着退了出来,“要走么?”
“嗯。”白玉堂见赵寒烟跟出来了,有点意外,嘴角漾着颇好看笑容,“你要送送?”
赵寒烟本没想送,只是觉得白玉堂帮忙查到重要线索,自己又给他喝了苦菜汁,该谢他一下。不过当下白玉堂既然这么说了,赵寒烟也没反驳,就依言送他出去。白玉堂要走后门,赵寒烟很意外他不翻墙了,就送他到后门。
“给猫留个话,想用爷的话趁早来求,晚了没空。”白玉堂说罢,对赵寒烟笑了下,就挥挥手,踱步去了。竟然真的走后门,没翻墙,也没上房。
送走白玉堂后,赵寒烟觉得反正离厨房近,有些渴了,就去厨房切了块西瓜吃。秀珠正在摘菜,看到赵寒烟回来,激动道:“春来春去已经买了大鹅。”
赵寒烟转头一瞧还真是,盆里头已经放了两只收拾干净的肥鹅了。
“毛弄干净。”赵寒烟一眼就发现鹅的脖子和翅根等处有一些小毛都没处理干净。
秀珠过来看,忙应承好。
“公子案子查完了?找到凶手没?”
“哪那么容易。”赵寒烟坐下来,又拿了一块西瓜放在嘴边吃。没一会儿,春来春去兄弟捧带一盆豆腐回来。
“怎么买这么多?”
“不是买的,李大娘送得,昨天的豆腐卖剩下就沉到井底了凉着。今天再卖肯定放不了多久就会坏,正好我们兄弟路过,她就送我们一些。”春来解释道。
“这李大娘还真是人不错。”赵寒烟话毕伸手去拿起一块豆腐,捏碎了,再拿一块,继续捏碎。
春来和春去看得目瞪口呆,“是要坏了,可这还没坏呢,咱们赶紧吃点还来得及。这干嘛都给捏碎了啊!”
“给你们做豆腐丸子吃,快去泡点蘑菇。”
“豆腐丸子?听起来就能好吃!”春来立刻应承去取菇干,扔进水里发泡。
秀珠则还捧着一只大鹅,用她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揪上面的小毛,顺嘴怪春去干活粗心,没把大鹅收拾好。
展昭这时候过来了,笑问赵寒烟怎么没回去。
“等你们审完我看证词就是了,如此还不耽误做饭。”其实赵寒烟是觉得接下来也问不出什么来,那两名总管一看就是长期接受了应天阳的调|教,在精神上早就绝对服从了,简单说自我人格丧失,就像是两条被养了多年犬一样,她们眼里只认得应天阳做主人,也只服从他的命令,外人对她们来讲那都要撕咬的对象。试问如何能沟通?根本沟通不了,有种族障碍。
“觉得问不出来?”展昭一眼看穿了赵寒烟的心思。
赵寒烟‘噗叽’地把盆里一块豆腐又捏碎了,展昭被声音吸引,垂眸看了过去。
“那你说这俩人若交给白玉堂审问,可会有结果?”
“不清楚他使用的手段,我也不敢保证。”赵寒烟道。
半个时辰后,三思堂那边传来消息,包大人审完了,甚至还在无奈之下对两名总管用刑,但两名总管至始至终都一声不吭,拒不招供。后来二人得知应天阳身亡了,就更没了生机,满脸生无可恋,甚至要寻短见。
展昭听说这些后,摇头直叹:“这二人真是魔怔了,哪里像人。”
“那些高官贵族家里有几个会把下人当人看的,都是当狗养!”秀珠顺嘴说道。
展昭疑惑地望她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有过或者见识过别人有这样的经历。可找赵小兄弟家里并不算好,秀珠作为婢女有是从哪儿得来的‘见识’?
“我家邻居张大娘就是从深宅大院里被恩赐外放出来的丫鬟,以前常教秀珠打络子,秀珠就常听张大娘给她讲这些事。秀珠听完了还会回来给我讲,替人打抱不平。”赵寒烟忙解释道。
秀珠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忙点头附和赵寒烟的说话,以求能及时挽救。
展昭听了解释后就没做他想,他还是更关心案子,蹙眉感慨这案子的复杂,而且所涉及的真相也超乎他想象的黑暗,令人作呕。
“是啊。”赵寒烟边附和边把盆里豆腐都捏碎,再加盐、酒、胡椒粉等物。
“包大人怀疑凶手是那个漏抓的金水莲。问过她的身高,符合你之前描述,她还貌美,受过虐待,有机会出远门,并且以她的副总管身份,该是有办法让冯志新和应天阳单独和她见面。”展昭看着赵寒烟在白白的豆腐之中来回穿梭的手有点上瘾,所以说话的时候垂着眼眸没去看赵寒烟。
赵寒烟则抬眼看展昭,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她,但她现在人在哪儿呢,可有线索?”
“三天前走的时候说是去乡下找姑娘,可具体什么地方却没人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等。”赵寒烟道,“我倒是一直很好奇,凶手在陈州作案的时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府邸里的下人们同时无一例外倒地昏迷?”
“算算日子,赵虎他们也快回来了,盼他能带来回你的答案。”展昭叹道,“这案子可真耗费精力,晚上记得给我们做点肉补补才行。”
“喏,大鹅。”赵寒烟示意展昭。
“极好。”展昭叹道。
咚!咚!咚!
开封府后门响起了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声音很大,厨房这边都听到了。
春去立刻去开门,就见一高个干瘦的那人送上来一封信。
“给厨子。”男人把把信塞到春去手里的那一刻,转身就跑。
赵寒烟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三日后一决高下。”
“这字迹有点眼熟。”展昭一时没想起来。
“你见过的,上次他来过信,就是那封说要和我比试,让我输了就滚出开封府。”
展昭反应过来,“原来是那厮!我这就去帮你把人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