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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琰作为领头人, 带着众人有惊无险地在山林里走了一段时日, 若止步于此, 将前功尽弃。
他们被仙人选为修真者, 本是前途无量,岂能因巨鬼的侵袭而断了修真之路?承蒙仙人不弃,赐予他们法器, 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多次化险为夷,走到了这里。
前路莫测, 后无退路,两难之间,唯有勇往直前, 坚定不移。
“修仙之路,本就充满惊险与未知, 如今萌生退意, 将来如何入道?”凤琰处事不惊, 毫不惧色, 无形中给了众人一颗定心丸。
“走!”林凛手执长剑, 一马当先。
容聂封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他手中有仙剑, 这几日遇到猛兽可谓战无不胜, 内心膨胀了几分, 觉得自己如那剑修般,出神入化,万夫莫开。
李飘渺见容聂封都进去了,便拉着龙沐亦步亦趋。
有人打头阵,大伙儿壮了胆子,一起进入山谷。
金小池紧紧拿着扇子,卞离捏着铃铛,一旦有突发事件,他们即可出手。这几日与猛兽战斗,仙器使用得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了。
凤琰拉着覃明的手,走在队伍的中间。覃明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打从河边一宿后,就喜欢拉着他的手走。覃明私下多次提出抗议,都被他不轻不淡地移开话题。如此这般,不知不觉,覃明渐渐习惯了这个小动作,其他人见怪不怪,金小池和黄子葵有样学样,亲密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一行人警戒地走了半个时辰,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不禁松了口气。
这山谷看着奇怪,其实并惊险之处。
众人走到一条溪河边,停下脚步,暂作休憩。
覃明趁机从凤琰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走到溪边,掬一把清水,泼到脸上,清爽无比。他脱了鞋,挽起裤角,打算下水,后领突然被人扯住,阻了他的动作。
“下水作甚?”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
覃明艰难地转头。“我看看有没有鱼,快中午了,加点餐。”
“若如上次那般栽进水里,如何是好?”凤琰皱眉。
“那次是意外。”覃明脸微红。“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
凤琰打量覃明的小身子。“不是小孩子?”
覃明动了动唇,无声地道:“你懂的。”
“我不懂。”凤琰面无表情。
覃明看不懂他眼睛里的深沉,好脾气地道:“乖,别任性。”
孩子稚嫩的声音,说着哄人的话,听着不伦不类。
林凛正用自制的水囊装水,听到覃明和凤琰的对话,他不禁插嘴。“覃明,凤大哥是关心你,你不可无理取闹。”
覃明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凛。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林凛老喜欢在他们身边打转,时不时地帮着凤琰为难他。什么叫无理取闹?他下水捉鱼就无理取闹了?为大家增添些伙食不好吗?
“覃明,你抓鱼本事不行,我来吧。”唐笑脱了鞋,挽起裤腿,利落地淌进水里。
“唐笑抓鱼的本事可好了。”金小池拍手称赞道。
“是的,是的,上回的十多条鱼,全是唐笑抓的。”黄子葵附合。
覃明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放开吧,我不下去就是。”
凤琰这才松了他的后领,覃明整整衣物,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把脚伸进水里,转头问身后的凤琰:“泡脚,可以吗?”
“嗯。”凤琰淡淡地应了一声,挨着他在石头上坐下。
石头不大,覃明一个人坐绰绰有余,多坐一人,就有点拥挤了。覃明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感受着脚下溪水的清凉,抬头望天。
这皇族少年,心思诡秘莫测。莫名其妙地给他盖了一个奴印,却并未把他当奴隶使唤。这几日相处下来,覃明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谁会天天拉着奴隶的手走在森林里,遇到高坡,揽腰抱起就走,山路陡险,不顾他的反抗,执意背在背上,连下地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开始,覃明老脸红得快滴出血了,次数一多,他就厚脸皮了。反正他现在的身体还只有十岁,又瘦又小,其他人也不会取笑他。倒是几个大孩子有样学样,时常帮助年纪小的孩子。他们这个小团队,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磕磕碰碰地走到这里,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唐笑是抓鱼高手,在小溪里连捉了七条肥鱼,引得岸上的金小池和黄子葵兴奋地直叫。
何靖正在捡石头搭灶,对唐笑道:“你看看溪里有没有虾?我记得我们村的小溪里有很多,味道可鲜美了。”
唐笑擦了下额角的水珠,应道:“好。”
他弯腰,睁大眼睛,气定神凝地在水下石头细缝里寻找,半晌,他眼睛一亮,手慢慢地伸过去,利落地一捧,两只虾瞬间被他捧在手心。
“有虾了!”他眉开颜笑地对岸上的何靖道,“你有没有装虾的东西?”
何靖从皮制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碗,这是他在路上空闲时制作的,每人一个,方便吃饭时用。
由于路途遥远,他们又不能顿顿吃烧烤,几个有手艺的农村娃,用打死的兽皮制作了四个包袱和皮囊,砍木头雕了木碗和筷子,再打磨了一口石锅。这些行李加起来不轻便,仙人给的储物袋很小,塞不下它们,几个大男孩子就轮流着背,倒没有耽误行程。
唐笑上岸,把虾扔进木碗里,让金小池拿着,又回到溪里,如法炮制,捉了二十多只虾,一只木碗装不下,黄子葵从何靖那里再要了一只。
覃明见其他人忙得热火朝天,自己也不能做闲人,他从水里出来,甩干脚上的水珠,套上鞋子,从石头上起身。
“何靖,我来帮你吧。”覃明走至正在生火的何靖面前。由于没有打火石,他们生火一向用钻木取火的方式。初时他们失败了数次,现在越来越熟练了,基本只需十分钟,就能生起火。
何靖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的凤琰,摇头。“不用。”
“呃……”覃明搔搔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何靖对他的态度怪怪的。一路行来,他们几个农村娃一直任劳任怨地干着粗活,而同样是农村娃的覃明因为是凤琰的仆人,没人敢指使他,虽然他也想帮忙,却笨手笨脚的,搞砸了不少事。毕竟在原来的世界,他出生在城市,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一朝穿越,回归原始生活,就变成废柴了。
覃明其实挺佩服他们的,如果没有这几个懂农活的孩子,他们早就夭折在半路了。生火如何生?如何食物煮熟?野果野菜哪些能吃?他们一手包办。
“我去捡柴。”覃明看石灶旁的柴不多,就自告奋勇再去捡一些回来。
何靖把火送进灶里,点燃灶里的干柴,把石锅放在上面。
“你一个人去?”他问。
“放心,我能行。” 覃明拍拍胸脯。不能因为他长得瘦小,就看不起他呀。“就在附近,不会跑远。”
何靖犹豫了下,点头。“那你小心点,快去快回。”
“好的!”覃明心中一喜,快速地往溪边的树林走去。
凤琰一直关注覃明,见他一人往树林走去,拧了下眉,来到何靖身边问:“覃明一人去何处?”
何靖蹲在地上,一愣。“他去找柴。”
“他一人?”凤琰显然略不放心。
“他说不用担心,就近捡。”顿了顿,何靖起身,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凤大哥其实不必如此紧张覃明,他亦是农户出身,往日必定经常帮阿娘阿爹做农活。”
他的语气虽然平平,却隐隐有些妒忌之意。
他确实妒忌覃明,同是农家娃,为何覃明的命比自己好,得了贵人的青睐?一行人之中,粗活重活全都不必做,如少爷般,坐享其成。
凤琰深深地望他一眼,在他那张平凡的脸上瞧不出什么,便不再言语。
覃明一人走进林子,开始捡柴。他不敢走远,独自一人在林中行走,危险系数相当高,虽然身穿仙衣,手中却没有武器,如果遇上猛兽,除了逃跑,无能为力。
现在正是秋天,林中有许多枯枝和落叶,覃明寻了一根尖细又坚硬的树枝,把上面的分杈用力地折掉,弄成光溜溜的木棍。他拿着木棍往落叶堆里扎了扎,立即串了几片枯叶,他嘴一咧,继续扎枯叶,没一会儿,整根木棍串满了枯叶。
有了成果,覃明又扎了十串枯叶,把枯叶串堆在一棵树下,接着开始捡枯树枝。来来回回忙了好一会儿,树下的枯枝堆成一小山,差不多了,他找来柔软的枝条,把枯树枝捆成一捆。
“嘶——”白嫩的小手突然被划了一个破口子,他痛得龇牙咧嘴。
小孩子的身体细皮嫩肉的,轻轻一划就破了。他低头舔了舔手掌,用唾液给伤口消消毒。伤口有点大,他吸了满嘴的血,心疼得不行。这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伤口止不住血,他无奈,只得掀起仙衣,打算把里面的衣服撕块布条,包扎一下。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山谷发生了地震,他站不稳,猛地摔倒在地,不远处的溪水边,传来一阵惶恐的尖叫声。
发生了什么事?
覃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柴火,摇摇晃晃地往溪边跑去。
突发意外,他可不想和众人分开,孤身一人在原始森林里行走,存活机率微乎其微。
然而,他还没跑两步,地面骤然裂开,一个趔趄,他整个人摔进裂缝,瞬间被吞没了,失去意识之前,他忍不住喊了一声:“靠——”
凤琰首先拿出的是引路牌,上百个引路牌堆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的。凤琰一个个地看过,找到十三人的引路牌,分给大家,剩下的又塞回储物袋。
覃明拿着引路牌,仔细观看,半个巴掌大小,正背面都刻了奇怪的图案,看不出来有什么玄妙之处。
他打算把牌子塞进衣服兜里,往腰间摸了两圈,才想起身上穿的是古装,没有兜,古人好像喜欢把东西往怀里塞。
拉开衣襟一看,发现并无内兜,他犹豫了下,还是把牌子塞进去。
“你在做甚?”凤琰侧首问覃明。
“呃?”覃明动作一顿,尴尬地把手从衣襟里抽出。
似乎看出覃明的困窘,凤琰摊开手掌给他看。但见空空的手心突然多了个牌子,过了一会,又消失了。
覃明瞪大眼睛。
这是怎么办到的?刚刚他忽略了什么?明明大家都分到一个引路牌,然后……然后皇子殿下似乎说了什么,他没仔细听,正好奇地拿着引路牌翻来覆去地看。
“……殿下……这个……”覃明取出引路牌,眨巴着眼睛看着凤琰。
“念诀。”
凤琰轻说了四个字,不是大陆通语,覃明跟着念了一遍,惊奇地发现引路牌隐入掌心,消失了。再念一次,又出现了。
原来如此!
这什么诀发音奇怪,他刚刚没当回事给忽略过去了。
偷偷地打量了下凤琰,见他不再将注意力放自己身上,不禁松了口气。
“此引路牌原是我等入宗门前,仙人发放用于验身之用。如今前途未卦,我便先发给各位,切记不可丢失。”凤琰一脸严肃地吩咐。
其他人点头称是。这可是他们的身份证明,自然丢不得。
凤琰继续取出储物袋中的其它物件:一瓶辟谷丹、三件下品宝物、五件衣物。
小孩子不懂掩饰,有几人发出惊叹声,凑过去想摸摸,旁边年纪大的少年猛地一拍,将那小嫩手拍回去了。
卞离吃了痛,憋红了脸,怒瞪着张超。
凤琰将辟谷丹数目,宝物用法以及衣物的防御作用讲解给众人听,最后又道:“如今仍在林子中,尚能寻到食物,辟谷丹数目不足,暂不食用。其它物件,按需分配。”
按需分配?
覃明疑惑地看向一脸淡定的皇子殿下。
他难道没有发现其他人眼里的渴望吗?一群孩子,身陷阽危之域,随时要面对凶猛的野兽,令人胆丧魂惊的巨鬼,以及未知的妖魔鬼怪,没有武器,没有防具只有等死的份儿。
如今倒好,十三个人,八件器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平均分配。可是若按需分配,更不合适。
“我已有剑。”林凛第一个开口。他的眼神一直粘在那把绝非凡品的法剑上,却努力克制自己,毅然选择退出。
他背上的长剑名唤惊鸿,乃是其父寻人精心打造磨砺而出的青锋利器。林凛对惊鸿视若珍宝,容不得它受一点委屈,今日为了生计,不得不用它杀鸡宰兔,宰完之后,他来回清洗了数次,更是撕了衣袍的一角,不断地擦拭剑身,一脸痛惜。
“我会剑术,我要剑。”容聂封第二个开口,他怕慢了,皇子殿下会抢先。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按捺不住,为自己争取利益。
“我要衣服!”
“我要那个漂亮的扇子。”
“我也要衣服。”
“我身子弱,更需要衣服。”
“我要铃铛,可以挂在腰间当装饰。”
“衣服只有五件,可不够分。”
“这些衣服都好大,像大人的衣服。子葵穿不上。”
覃明见这些孩子七嘴八舌地为自己争取利益,吵得面红耳赤,便头痛了。
小孩性子直,心里想着就会开口要,但是东西不够分配,最后只会产生矛盾,发生口角,严重则滋生仇恨。他不懂凤琰为什么要说出按需分配的话,闹得大伙伤了和气,若再不出个好主意,他们快要动手伤人了。
“不要争了,不要争了。”覃明忍不住高声呼喊。
他这一喊,孩子们都愣了,十几双眼睛冷飕飕地盯视他,覃明冷汗一冒,顶着压力,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猜拳定胜负,胜者得之。”他道。
“何为猜拳?”凤琰问。对于刚刚的混乱,他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然云淡风清。
覃明摸不透少年的心思,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但自己话都说出口了,总得说下去。这帮小孩,才走了一天,就闹出矛盾,以后该怎么顺利到达琼仙宗?
“石头、剪刀、布,会吗?”覃明破罐子破摔,无视凤琰探究的眼神,伸出右手,变幻着手势。“石头砸剪刀,剪刀剪布,布包石头。胜出者,可先挑宝物。”
众人一听覃明的讲解,面面相觑,合计一下,竟觉得此法非常了得。
除去林凛,正好十二人,两两对猜,胜出六人,再两两对猜,胜出三人,三人一起出手心或手背,有一人不同,便出局,剩下两人再石头剪刀布,胜出者为第一名,输者为第二,剩下十人再按此步骤重来一次,直到胜出八人。
所以每个人,都有数次机会,即使输了出局什么都没有拿到,也不得怨言,只恨自己运气差。
覃明讲解完后,其他孩子立即找身边相近的人进行猜拳。他们都找到伴儿了,覃明只得面对身边的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的眼睛清亮,覃明硬着头皮,伸出手,道:“……来吧!石头剪刀——布——”
“……”
覃明食指中食动了两下,剪刀撞上石头,输了。他讪讪地收回手。
尼玛,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这个皇子是闷骚!
很快,第一轮出现第一个胜利者了。
毫无意外,第一名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凤琰,第二名是面色阴郁的世家弟子容聂封。
选宝物时,容聂封紧盯着凤琰的动作,生怕他抢了宝剑,当凤琰的手悬在宝剑上空时,他呼吸都急促了,若不是身边的龙沐拉了他一把,只怕要扑上去了。
凤琰瞥他一眼,手在宝剑上滑过,取了一件具有防御性的衣服,月牙色,手工精致,布质柔滑,面料上隐约绣有符纹。正是这符纹使得衣服拥有了防御功能。凤琰并未急着穿上衣服,只是交给覃明,坐回原位,便不动了。
覃明拿着衣服莫名其妙,以为凤琰是想让他侍候着穿衣,便抖开衣服,打算侍候这小皇子,岂料小皇子手一摆,一副拒绝的态度,又不开口明示,覃明只得拿着衣服,乖乖地坐在一旁。
容聂封眼疾手快地拿了宝剑,捧在怀里,生怕被他人抢去了。
李飘渺冷嗤一声,颇为不齿。
容聂封得了宝剑,心里乐开了花,便不与李飘渺计较了。
第二轮很快结束,胜者居然是黄子葵和金小池。黄子葵欢喜地选了漂亮的仙衣,金小池选了扇子。
只剩下一件宝物和三件衣服,其他人神色凝重,第三轮的猜拳就有点火药味了。
覃明连输两轮,有些着急。说实话,没有一点防身之物,他这小身子恐怕很难在野外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