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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镜十死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 叶谨白没有深问,让他赶紧去休息了, 临近深夜,裴夙终于得闲了。
他先回了卧室,催着叶谨白睡觉,然后去找了陆镜十。
叶谨白当然睡不着, 裴夙一回来就连忙起身,“镜十怎么了?”
裴夙摇摇头,“他不愿意说。”裴夙隐约猜得到发生了什么——陆镜十应该是见到阮之清, 甚至可能看见阮之清和楼澈相处的画面。
陆镜十、楼澈、阮之清、越简, 这四个人之间一团乱麻, 偏偏谁都没有错。
倒是楼澈落得一身轻松。
“这件事说来太长, 等过两天再说吧。”裴夙亲吻叶谨白的面容。他说了不再隐瞒叶谨白, 就一定会做到,何况谨白也许过几天就会见到阮之清。
之后几天陆镜十都没再出现过。
送年的那天, 叶谨白被裴夙叫醒。
“谨白, 还记得香梅山的那只小狐狸吗?”裴夙给他擦了擦脸,低声问。
叶谨白道:“记得。”
“他来跟你道别。”裴夙笑道。
道别?叶谨白一下就清醒了,赶忙洗漱出门。
门外蹲着一个毛团子, 脖子上系着一个很小的包裹,正是叶谨白在香梅山见过的小狐狸。
小半年过去, 这只小狐狸有了奇遇, 修为精进, 已经打算去别的地方继续修炼了。
“我是来告别的, ”小狐狸后肢立起,给叶谨白做了个揖,“我要去大山里修行了,今天一来向先生辞行,二来给你道歉。”
叶谨白蹲下来,握住了小狐狸的爪子,上下晃了晃,就当是握过手了,“好,那我们现在和解了。”
小狐狸松了口气,冲他晃了晃尾巴,“那我走了,先生再见。”
裴夙点了点头,叶谨白站起身,和裴夙并肩站着,这只小狐狸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灵巧地穿过街道,小小的身体在斜阳街古朴大气的建造下越发显得柔弱。
“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能化形了,那孩子很有灵气。”裴夙道。
叶谨白一笑,在寒风里笼好大氅,目送着小狐狸彻底消失,他点了点头好裴夙一起回到卧室。
妖怪们对于节日并不看重,各处的大妖们报上前一年的工作,领走新一年的任务,就揣上自家的崽子跑路——老婆还在家里呢,赶紧回去暖被窝。
过年这几天大概是叶谨白最清闲的时间了,虽然担心陆镜十,但裴夙也说了没多大问题,叶谨白自然相信他。
陆镜十消失了三天后又回来了,这次脸色好了许多,人却还是沉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
他前脚刚回来,越简便上门拜访了。
他不是来找裴夙的,而是来找叶谨白。
“叶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叶谨白下意识望向裴夙,越简道:“你放心,我总不会对你动手的。”何止不会动手,越简恨不能叶谨白原地羽化,白日飞升。
叶谨白不好意思道:“并不是担心,只是答应了先生待会儿出去所以……”
突如其来的秀恩爱。
越简原地默默心塞一会儿,道:“我知道了……打扰了。”
裴夙道:“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儿说罢。”
越简犹豫一下,点头坐下了。
他取出一张小笺小心展开放在裴夙面前,素色信笺带着染着冷香,上面几行墨色小字越发显得沉静淡雅,转笔处柔和优雅,连笔锋都是内敛的。
然而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却根本不按照信件的格式来,寥寥几行字,意外洒脱。
裴夙只一眼就认出了这笔字出自阮之清之手。
他曾收到过阮之清的来信,也是这样淡淡几句话,从容镇定,所以当裴夙第二天接到阮之清的死讯的时候十分惊讶。
这张小笺上写着——
致裴先生:
见信如我,与先生一别一甲子,西行而来偶然听闻先生风采如故,心甚喜。
清受友人之托,将于烟花之月拜访。
落款阮之清。
裴夙将信递给叶谨白。
叶谨白好奇:“这位阮小姐是先生的朋友吗?”
裴夙道:“算是故友了。”阮之清还是那副脾气,看似端庄贤淑,实则一身反骨。最让裴夙头疼的是,阮之清信件的语气向来暧昧,他就怕谨白误会什么。
越简小心翼翼收起信件。
叶谨白在桌子下碰了碰裴夙的手。
裴夙看向他。
叶谨白做口型道:“越简和阮小姐……”
“我喜欢她。”越简瞥见他的口型,直接承认了。
叶谨白突然尴尬,裴夙神色如常。
越简道:“我今日是替她送信的,现在就告辞了。”
裴夙送他出去,等回来的时候看见叶谨白正皱眉思考什么。
他上前揉了揉叶谨白的眉心,叶谨白道:“好奇怪,先生,我总觉得阮之清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仿佛曾听过,从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就觉得无比熟悉。
裴夙想了想,道:“来,我这里有她的画像。”他取出一卷极长的画卷,缓缓展开。
这幅画描绘的是一场盛宴,神仙妖魔齐聚,极尽奢华,然而叶谨白的目光很快就定在一处了,这幅打开来有九米长的画卷上,他扫过一遍后点了点画卷上的某个人物。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叶谨白指尖下那个人物正是阮之清!
裴夙慢慢皱起眉——谨白明明没有见过阮之清,为什么会觉得阮之清的名字熟悉,甚至能在这么多人物中找到从没见过的阮之清。
叶谨白道:“嗯……前世见过吗?”
裴夙立时头疼:“还是别了,阮之清手里有一笔算不清的帐,你要是掺和进去……”
叶谨白歪着头看他。
裴夙一笑:“那我只能偏帮你了。”
叶谨白脸上微微红了。
……
三月底,沛市的桃花已经开了。
叶谨白在某一天晚上听见一阵敲门声,敲三下,停一下复而又是三下。
“有人吗?”
门外的女声柔和动听,叶谨白无端感觉到一点熟悉。
他看了眼时间,将将十一点半,斜阳街外的结界已经张开了,现在来敲门的……不是人类。
“你是?”叶谨白隔着门问道。
“阮之清,从南海来,受春时之鸟所托,为您捎来礼物。”
叶谨白拉开门。
门外的姑娘沐着一身月色,款款一礼,“深夜到访,失礼。”
她捧着一束开得极灿烂的花,或是素雅或是艳丽,然而这么动人的一束花,竟不及她容颜分毫。
过于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