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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七喜?”
听到这个名字,玄凤鹦鹉更是激动,环着杜九头顶盘旋了半圈,最终乖乖地落在了他座旁的高几上,动了动翅膀,似做出了一个作揖的姿势,迫不及待歪着头招呼。
“太爷!太爷!gutentag!divsava!”
闻言,所有人面上的表情越发精彩。
玄凤鹦鹉不值钱,也不是什么难得的珍禽,七喜的稀奇珍贵在于其出众的言语模仿能力。它并不是玉兰唯一调教过的鹦鹉,比其珍贵的大有其他,然而却是唯一能说多国语言且最聪明异常的鸟儿,一向得老太爷喜欢,之前送给溪草,说是忍痛割爱也不为过。
如此,捧在心肝上的宝贝去别家府上住了几圈,不但变得下作市侩,还出口伤害旧主,杜九的心情不是一般复杂。
都生出了橘生淮南的感慨,对溪草的人品也产生了质疑。
可是现下——
凭借从前与鸟儿互动的经验,杜九又逗弄了七喜一会,一下就确定了七喜的身份。
他目光下移,落在了门口一身长衫的年轻人身上,短暂怔愣后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从座上站起。
“原来是谢司令,没想到竟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你见面。”
此言一出,陆良婴险些站不稳,苏青也是面露古怪。
她们方才就觉得这个男人看着眼熟,可是想了半天却实在模糊。不过这也难怪,谢洛白身为一方统帅,又有留洋经历,如此背景的年轻人对古旧的装束通常不感冒,而谢洛白无论出现在报纸上,还是鲜有的几次送溪草回陆公馆都是一身戎装。
这等强烈的反差,简直惊掉了崇洋媚外的陆良婴的下巴。
换成旁人,她恐怕会似骂溪草马屁精一般点评其装束的投其所好,可是谢洛白对杜九显然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不得不说,人长得英俊挺拔,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陆良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双目中惊艳,却见谢洛白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往自己身上一扫。
“刚刚接到云卿的消息,听说谢某无意之举给表妹惹来麻烦,特亲自前来向九爷赔罪。”
说完摘下礼帽,彬彬有礼向杜九行了个旧礼,各中细节竟是无可挑剔,连溪草眼睛都看直了。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杜府客厅中的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谢洛白的无意之举给溪草惹来麻烦,难不成谢二承认前番那些鹦鹉口中的戏言出自他手?不过这些别说杜九、陆铮等老江湖不相信,便是贼喊捉贼的陆良婴与苏青都觉得逻辑混乱,荒谬绝伦。
不说才驻扎雍州两月的谢洛白与杜家无冤无仇,前面更和杜文佩毫无交集;况且作为统领千军万马的一方豪强,没有人相信手段雷霆的男人会把心思花在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小事上。
果然杜九表情一沉。
“谢家果然疼爱云卿丫头,我杜九虽然心胸狭窄,然区区小事,还犯不着谢司令亲自出马,替人包揽。”
这就是在骂谢洛白仗势欺人了!
本来凭借与陆太爷的兄弟交,溪草作为陆家小辈,还需规规矩矩地认罪赔礼;可换成谢洛白横插一脚,这把杜九的立场往哪里放?
传出去他倚老卖老为难一个小姑娘,都惊动了谢司令,这不是说杜府小题大做吗?
捕捉到杜九看向溪草不善的目光,心惊胆战的陆良婴高兴得疯了!苏青却不这样想,不由自主离她远了一步。
察觉杜九的变化,溪草也急了,正要说什么,谢洛白已是对其轻轻摆了摆手。
“九爷误会,谢某并不想插手小姑娘之间的争斗,只是事由却是因谢某而起,还请九爷听谢某一一道来。”
原来,谢洛白无意发现了鹦鹉七喜,很是喜欢,于是把鸟儿借走赏玩几天,更请玉兰替自己去鸟市上买一只回来帮他调教。因为杜府之行匆匆,没来得及把鸟儿换回来,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有理有据地说完这番话,溪草实在佩服活阎王说谎不打草稿。
陆良婴没想到还有这一番渊源,留意到杜九若有所思,生怕溪草就此撇清,冷笑道。
“就算它不是七喜,可谢司令也说了,从买到教都是玉兰亲自操刀的,冒犯了文佩小姐,这个罪可赖不掉!”
“谁说要赖账了?”
溪草笑盈盈地看向一脸急切的陆良婴。
“你说从买到教都是玉兰亲自操刀,却只说对了一半!”
被溪草别有深意的视线注视,陆良婴心中无端一慌,强作镇定道。
“什,什么意思?”
溪草却径自提起陆铮旁边的鸟笼,走到陆良婴身边。
“只是说来奇怪,鸟儿是接到杜府电话后才买来的,玉兰这几天都没来得及教它说话,它这些却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
溪草状做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给陆叔叔留几分情面,现在看来却只能——”
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竟让人没了底气,陆良婴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及溪草动作快,随着脖颈一痛,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项坠便被溪草狠狠拨了拨。
而与此同时,被绑住鸟喙无精打采困在鸟笼中的鹦鹉似打了鸡血,忽地满笼子的扑腾起来,若非鸟嘴受限,不难想象定然满嘴胡言。剧烈挣扎间鲜艳的尾羽挣脱,飘在空中,最终缓缓落在地上。
众人看得明白,特别是杜九这等爱鸟之人已经隐隐反应出什么。
溪草提起已经说不出话几乎双膝一软的陆良婴,声音阴戾。
“是那日吧,你给了玉兰两块银元,故意遣她去西街口的冠生园买炒广鱿;恰巧苏青姐姐当日约我去吃茶喝咖啡;怪道来拜访前你再三要求我们带上七喜。”
溪草向前一步,猛地把扑腾地鸟笼送到陆良婴面前。
“让我猜猜,你精心策划这一切的目的。想等东窗事发,令杜府上下对我生厌;同时除掉陆公馆唯一对我听命的玉兰。我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念在你我父亲的份上,本来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可——”
溪草声音一沉。
“怪只怪你牵扯出杜家小姐,实在不该!”
这故意加重的语气,果然让杜九眉头一皱,下一秒桌上的杯盏已经被他推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陆良婴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见状一个踉跄,几乎瘫倒在地。本来还想狡辩,被杜九犀利的眸光一扫,霎时便忘了反应。
“你胡说!我为什么……明明是苏青!杜文佩讨厌我,我们平常在学校都不说话,我哪里知道她的秘密!”
她不禁吓,胡言乱语间已经道破了一切。
“可我记得那天苏青姐姐分明和我在一起。陆良婴你拉人垫背也要打打草稿,总不能凭她寄人篱下,就仗着小姐身份欺负她。”
溪草一句话,逼得神情躲闪的苏青不得不做出选择。她浑身发抖,既恨陆良婴没良心,更恨她没脑子,苍白着一张脸,权衡利弊后急道。
“卡洛琳,在学校的其他事也罢了,你总不能次次做错都让我顶包……”
未完的话,勾勒出一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少女形象,越发显出陆良婴的嚣张跋扈。
“分明就是你……”
陆良婴哭喊起来,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推得一干二净。瞬势就要来扑打苏青,苏青也不躲不反抗,任其抓乱了头发,捂着脸呜呜哭泣出声。
杜九重重一拍,这都把他杜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直到两个人被杜家人强请出门外,客厅中的气氛却还是没有恢复平静。
在座的都是千年的狐狸,目睹杜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弄得乌烟瘴气,表情微妙。
而杜九,想起孙女杜文佩,就恨不得捏死陆良婴,只是到底对方是个不懂事的少女,这样做实在有损他杜九名头。
溪草对杜九行了个礼。
“杜九公,这一切由云卿所起,让文佩小姐遭遇无妄之灾,云卿深感愧疚。”
见杜九冷着脸一言不发,溪草也不泄气,依旧态度诚恳。
“自然,这件事云卿也不算无辜,发现端倪却任其发展,说恕罪实在苍白无力……不知杜九公能否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杜九的表情总算动了动。
“如何将功赎过?”
溪草抬起脸,目光坦承而自信。
“我会替文佩小姐治好病,一个月,不,至多半月就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