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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草打算先到淮城,然后转道南洋,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她的计划里,并没有和谢洛白复合的选项,但也不会转投到梅凤官的怀抱。
她还没有那么无耻,利用梅凤官对自己的执念给孩子找个便宜爹。
所以溪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随着他俯身,一股浅淡的酒香袭面,她这才发现他双颊有些桃花色,便转移了话题。
“你喝酒了?”
知道她不愿再提谢洛白,梅凤官也没有勉强,放开了手。
“无碍,不过陪阿成饮了两杯。”
说完,他手握在唇边,突然轻咳起来。
溪草看他面色泛红,而桌上玻璃瓶里的酒液果然只少了一点,只不过喝了两杯,不至于如此上脸,她下意识抬手触他的额心,只觉烫得惊人。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她的手绵软温暖,梅凤官一瞬出神,但他很快躲开。
“略微着凉,只是小感冒而已,算不得生病,睡一觉就好了。你先进去,有身子的人,不能把病气过在身上。”
溪草这时才猛然想起白天赶路的时候,北风呼呼地往马车里灌,尽管她裹着棉袄,还是冻得手脚冰冷,还好陈副官很快就给她送了一领红狐大氅来,裹上这丰厚的狐狸毛皮,才抵御住了沿途的寒冷。
现在想来,那件大氅不就是梅凤官平日里常穿的吗?而且下马车时,他只身着长衫……
溪草万分悔恨,只怪自己大意,竟没发现他把御寒之物让给了她。
“你怎么这么糊涂!病了,就得及时吃药!拖重了怎么办?”
溪草说毕,强行将他按坐在沙发上,转身去随行的医药箱里翻找,倒有个圆形铝盒,是日本的感冒药龙角散,她见废帝服过,效果来得比中药快,便取出来,又向暖水壶里倒了滚水,亲自吹温。
梅凤官靠在沙发上,目光一瞬不动地跟着她,看她那不染而红的唇微微撅起,小心翼翼地替他吹水,玻璃杯里皱起浅浅水纹,似他心中的涟漪。
他想他还是爱她,她像是一道月光,照亮了他黯淡的少年时光。那种温暖,是他的总统父亲,用再多的锦衣玉食堆叠,也代替不了的。
溪草走过来,将温水端给他,用铝制小勺挖了药粉,才发觉这样是否过于亲密,犹豫间,
梅凤官已从善如流的张开了嘴,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喂他吃药。
“苦……”
梅凤官蹙眉喝了口水,抿嘴似乎不愿再吃,溪草低头研究那药粉。
“苦吗?西药粉应该不至于苦过中药吧?”
“真的,不信你自己试试?”
说着,梅凤官竟伸手揽了她的脖子,迫使她的双唇往自己唇上凑去,两人双唇相触那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病人,生生压下了沸腾的心潮,停了下来。
流光在他瞳孔中滚动,那张隐忍的脸,美得摄人魂魄,溪草却很快回过神来,推开了他。
“记得把药吃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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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睡了,晚安。”
她的语气疏离,似乎是因他的逾越而动了怒,说毕她快步走进卧房,关上门躺到床上。
梅凤官呆立半晌,走过去,隔着那扇紧闭的门,低低道。
“对不起,可是我始终……情难自已。”
房间里很安静,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溪草心绪复杂,用被子蒙住了头,不肯再听下去。
第二日雪霁天晴,孕妇嗜睡,溪草起床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推开门,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梅凤官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陈副官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醒了?正好,孩子的事,阿青已经有了眉目。”
“真的?”
溪草面上的尴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她连忙走过来,见那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长衫马褂,看着斯斯文文的,像个学究,不似黑道中人。
见溪草打量自己,那男人笑了一下,取下帽子躬身行了个礼。
“太太放心,我们大宁府的拆白党,比南方拆白党可有本事得多,各行各当都有我们的人,门路最广,消息最灵。”
原来是拆白党,那也难怪!溪草在漠城的时候,就听说过大宁府拆白党的名声,他们不比街头的强盗流氓,表面上都有各自的身份,有的是小食摊主,有是的富人家中的女佣保镖,甚至还有教师、银行职员,隐藏得极好,很难被人发现,所以在日本人手下也能混得走。
“那就有劳阿青先生了,如果能打听到那个孩子的下落,酬劳方面,可以加倍。”
阿青拱手道。
“太太不必客气,我们拆白党讲的是一个义字,成爷和凤爷从前对我们有过恩情,凤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说起来惭愧,那拐孩子的老妈子,就是我们的人,当时城南有一家姓曹的富户,男主人身子有疾,不能使女人怀孕,所以才想抱养一个孩子,育婴堂那些,不是年纪大了,就是身体有残疾,都不满意,所以出重金买个孩子,那老妈子才偷了文小姐的儿子。”
溪草心中大喜。
“这么说,孩子现在还在曹家?”
阿青咳嗽一声,面有难色地看向梅凤官,梅凤官便道。
“阿青打听到,就在前几日,小野寺派人到曹家带走了孩子,交给他一个姨太太养着。小野寺家重兵把守,不是拆白党能插手的地方,想把孩子弄出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溪草沉吟半晌。
“硬取自然是不行的,不知道阿青先生,能否安插一个奶娘进去,只要里头有我们的人,就有法子可想。”
阿青点头。
“这没问题,恰好小野寺家在招募奶娘,只是凭一个奶娘,绝对没办法把孩子抱出来。”
溪草想了想,微笑道。
“不,不用劳烦奶娘,我要想个法子,让小野寺自己把孩子带出来,只要到了外头,一切就好办了。”
说着,她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阿青听了,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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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个办法,如果是这样,他确实只能把孩子送走,我们可以在路上下手,好!我这就着手去办!凤爷和太太尽管放心!”
商量定了大事,溪草才注意到阿青对自己的称呼,不由有点尴尬,她今日穿着小袄,小腹凸出可以看出孕妇身份,加之她和梅凤官同住,难免叫人误会,想要解释,又恐越描越黑。
不过看梅凤官眉目含笑,对这个误会却很惬意,溪草便不好说什么。
“对了,凤爷,差点忘了大事!”
阿青去而复返,神情肃然。
“我的人发现,城里的保皇党,正在凝湖饭店附近盯梢,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二位而来,不知有什么意图,千万要小心!”
送走阿青,梅凤官难掩愤怒。
“没想到废帝如此不讲信用,派人盯着我,难道是想出尔反尔!现下我们势单力薄,拆白党专攻骗术和情报,无法成为有力后援,恐怕我们得尽快离开大宁府。”
溪草沉思,她走之前,唯恐自己的身孕暴露,于是交待黄大夫尽快离开,莫非其中出了什么岔子?如果被废帝知道她怀有谢洛白的孩子,难保不会擒住自己当成威胁他的筹码。
“没错,此地不宜久留,给我两天时间,只要文佩的孩子一救出,我们马上就走!”
按商量好的,拆白党将前去应聘的奶娘全都换成了自己人,很快就混进了小野寺府,就在当天夜里,孩子突然面红如烧,身上甚至出起了红疹。
小野寺的家庭医生匆匆穿衣来看,半晌,缩回了手。
“这症状,看着……有点像瘟疫,不送医院不能确诊。”
小野寺闻言,赶紧下令让奶娘抱了孩子,由几个士兵开车送往医院,若是治不好,也就算了,养着这孩子,不过是卖个面子给上司成田宁次,他可没有打算为这点事担上感染的风险。
接到阿青电话,梅凤官和溪草裹了长裘,坐黄包车前往医院。
黄包车上,梅凤官侧目往后一瞧,冷哼一声。
“那群苍蝇,果然跟上来了,恐怕会找偏僻的地方下手。”
溪草紧了紧衣襟,忧心道。
“那么多人,陈副官他们即便对付了一部分,也会有漏网之鱼跟上来,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梅凤官揽住她的肩头拍了拍。
“你放心,我能应付。”
正说着,黄包车转进一条僻巷,前后左右突然冒出十余个拿长棍的男人来,黄包车夫见状,吓了一跳,弃车就跑。
这么些人!
溪草欲下车,梅凤官削瘦的手却将她稳稳按住。
“外头风大,不必出来,我会解决。”
说着,他一撩下摆跳下了车,那十余个人对视一眼,蜂拥而上,密密麻麻的棍影朝他挥过来。
溪草紧张,按向袖中手枪,却没有拔出来,天色昏黑,这里没有路灯,梅凤官又和那些人打得难舍难分,她实在不敢胡乱开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