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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丫头、婆子都晓得现下黎酥对那汉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是以虽方青山也是这宅子的主人,但她们也并没有手软, 当真拿了扫把之类将他们赶到了门外。
方青山身体虚弱无力竟当真被那些个丫头、婆子赶了出去,他心系那人儿, 虽万般渴望见到她、抱到她、亲到她, 同她诉说这诸多的事情, 但她开了口, 他便不能强硬的欺负她。
目光透过众多丫头、婆子看向那紧闭着的房门,方青山艰难的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忽的一人从旁边蹿出来喜道:“你小子没死啊!他娘的!月初的时候是哪个孙子飞鸽传书给老子说你死了, 还害得老子伤心了好一会儿!”
是那顾武!
方青山不见他还好,一见他双眼里头就直冒火,黑沉着一张脸费力的从一旁侍从的手里抽出了大刀, 不由分说劈手就是一刀。
便是他现下重伤,那速度、力道也不容小觑,砍过来的刀风都能震的人脸疼, 并不是闹着玩儿,那是下了重手的!
顾武险险避过, 不可思议惊怒道:“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一击落空,方青山以刀拄地支撑着身体,脸色更加惨白了些, 喘息着死死的盯着他:“我纳妾?还不要她?”
天知道他醒来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情!
顾武被他那模样吓的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又闻言他那点怒气立消, 干咳了声, 连声音都小了:“不是你前头跟我说,要是你死了就让我骗她说你荣升了,不要她了……”
方青山听的一口气憋在胸口,握着大刀的手又提起了劲儿:“我死了吗?我他娘的死了吗?”
顾武有些不服气,鼓了鼓底气儿:“那时候你都剩下半口气儿了,连那苗医圣手都说你活不大成了,而这时候你媳妇儿却正好找来,我能不随机应变吗?”虽是觉得自己有理但到底也是心虚,眼看那汉子瞪着他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他一样,忙又装作小事一样的安抚道:“行了行了,老子也不是那种爱推卸责任的人,既然此事是因老子而起,老子去帮你解释清楚!”
说着整了整衣服,一纵而起几个起落就跃进了宅子内,清了清嗓子当真上前吼道:“弟妹啊!青山兄弟是清白的,他没纳妾,那时候他重伤昏迷都没有意识,这全是我的主意,是骗你的!”
原来,年前突厥几次进攻,边境将士与其胶着不下,险些不敌。眼看着这样下去怕是不成,老将军就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挑选出一支精锐,趁夜偷袭敌军主帅。
此计算不上绝妙,最主要的便是看这支精锐的力量,是以里面的汉子都是百里挑一。
洋洋数万大军最不缺能人异士,但缺体格强壮可以一挡十的猛将,是以当顾武碰见方青山就跟见到宝贝似的,一心想劝他从军。
而彼时,方青山正因自己的无能而懊恼,再加上高凤岐将黎酥掳走一事,更加坚定了他参军的心,好挣得无上的权势来守护他的人儿。
他入得军队,老将军见了也是如获至宝,亲自带他秘密集训了五个月,他体格雄伟异于常人,又心系娇妻更加刻苦勤奋,夜以继日的操练,只望能早一点挣得荣耀回去。
是以他虽只操练了五个月便已与往日大为不同,可谓是脱胎换骨,若说以前可以一挡十,那么现在便可以一挡百。
老将军很是器重他,便直接封他做常威将军带领那支精锐小队儿按计划趁夜突袭突厥敌营主帅。
他们成功了但却全军覆没,待老将军带领众将士攻过来赢了这场战役寻到他时,他已经快没了气息。
这么一个细心培养了五个月、终于变成世间少有且立了大功的猛将,若就这么似昙花一现的死去,老将军也很是不甘心,亲自去附近的苗族求了医女圣手,这才险险的吊住了他的一口气。
只是方青山伤势极重,虽吊住了一口气便是圣手也无计可施,言说只有用七叶莲炼制的护心丹才能救他,但却也是无完全的把握,生还的几率只有一成。
老将军极为器重方青山,便是这一成也不愿放弃,他知晓京城皇宫的宝库内有此护心丹,便带了方青山和这圣手一道回京,向圣上求取。
顾武却比较悲观,整日里看着方青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都时时替他难过可惜。
他家里还有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呢!
可就在这时,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竟抱着个奶娃子找了过来,他是打过仗的人,眼多利,黎酥还没到跟前他就发现了,立时就想起方青山前头言说过的话来了。
他说过,如果他身死,一定不能告诉她,要跟她说,他是荣升了,看不上她了,不要她了,她要是不信就找到证据让她信!
眼瞅着方青山这大半截身子都入了土,顾武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个计策,那就是让那苗医圣手充作突厥的公主扶着方青山坐起来,装作负心汉的模样。
如此倒真的成功的骗过了黎酥。
顾武对兄弟所托倒也尽心尽力,骗过了黎酥也还记得方青山后头的话,没跟着一道回京,却是跟着黎酥去了流沙镇守着,因为方青山要他守着她,直到她另嫁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后才能离开。
他尽职尽责的守了一个月,就在次月月初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信上言说那汉子已经不行了,他一时悲痛这才跑到宅子上问了那句话。
哪里想到,方青山竟没有死,还拖着重伤未愈的躯体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回来了!
他也很委屈的!
至此总算是说清楚了,可那房门依旧是紧闭着的,顾武深吸了口气替那汉子求情:“弟妹你就莫要再生气了,青山兄弟这也是为你着想来着,快开开门让他进来!”
说完小心的觑着房门,片刻那房门果然开了,顾武刚咧开了嘴,笑还没出声就见一头巨大的灰狼从里头缓缓出来,狠厉着一双棕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喉咙里还发出着威胁的低吼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娇喝:“给我照死了咬!”
立时,那狼就像箭一样直冲他射了过来,果然是遵照这那人儿的命令,完全不同于前两次,这次当真是拼了命的照死了咬他。
直将顾武追咬的吱哇乱叫,连纵出墙去都躲不过。
宅子外头,方青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紧紧盯着那依旧紧闭着的大门,良久,并无人过来开门。
那人儿果然是气狠了。
一旁的侍从看的忍不住上前献策:“将军何不让我等撞开这小小的宅门好进去与夫人互诉衷肠呢?”
方青山依旧望着那紧闭着的大门没有说话。
他当然可以,但是他与她之间相隔的又岂只是这一道小小的宅门,她现在不想见他,他怎能强硬的欺负她!
就这么的等到了天渐黑下来,宅子内的烟囱上都冒起了烟儿,那紧闭的大门也依然没有打开过。
方青山本就是拖着捡回来的一条命,重伤未愈的回来,这般站在外头等了一下午,身体都有些发抖了,脸色惨白的吓人。
侍从看的不忍,上前劝道:“将军莫要心急了,夫人就在这宅子内又不会走,您还是先随属下们去客栈暂住,待养好了身体,再来求得夫人回心转意也不迟啊!”
闻言,那汉子倒听进去了,但入了客栈却不是休息的,竟直奔厨房掌起了勺。
南瓜饼、糖蒸酥酪、菠萝咕噜肉、煎饺一样一样细细的做出来放到食盒内。
这般做好,他额头上的虚汗都流的将前头的发丝打湿了,终是撑不住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提着食盒出了客栈的们。
将士们劝不住他只好跟在他身边,出门时正碰上一个扛着草把子的小贩收了工要回家,想了他今个儿生意好,那长长的草把子上只剩下一串冰糖葫芦了。
方青山忙叫住那小贩,将那串糖葫芦买了下来,这般拿着又回去了。
宅子的大门依然紧闭着,他进不去只能提了气喊道:“媳妇儿,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南瓜饼、糖蒸酥酪、菠萝咕噜肉、煎饺还有糖葫芦,你开开门,我不进去,给你就走。”
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并无人应他。
他又喊了几声,依然如此。
方青山身上有伤,用了力挣的身上的伤口裂了开来,深色的衣服上渐渐被血水染湿,高大的身形也有些不稳了。
他身旁的侍从忙上前扶住他,无奈:“将军,您就听属下一句劝罢!”
方青山挥开他的搀扶,只将他手中的食盒递给他吩咐道:“把这些送进去,别多停留。”
那侍从点头应了声,带着食盒纵身跃进宅子,不多时就是一阵惊叫,片刻便又掠了出来,惊魂未定的大喘着粗气:“那里头有只狼,属下刚一进去就被它发现了……”说到一半发觉现下不是说这种丧气事的时候,忙又道:“不过将军请放心,属下已经将食盒送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紧闭着的大门“吱呀”一声。
方青山一直注意着,见此,仿佛身上的伤痛都立时好了一般,大喜过望忙要上前,可刚迈了一步就见那大门只开了一个小角,有婆子从里头将那食盒给拿了出来放到了地上。
那侍从:……
她竟连他做的吃的都不要了!
方青山默了默,上前将东西取了回来。
那侍从上前劝道:“将军咱们还是先回去罢。”
方青山没有说话,自走到宅门前坐下。
竟是要就这么的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