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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孙是个奇葩。
就是这样一个奇葩还没有被江湖人打死, 完全是因为天子盟有钱。他看了一圈人山人海的围观群众,终于找到了重点人物。
这时滚成一团的“医闹”夫妇已经非常识相的咕噜闭嘴了,也许是被一团珠光宝气的楚王孙给镇住了,两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两位有话好说,在我们家门口又滚又爬的, 实在很让我们店里的小二哥为难啊?”楚王孙皱着眉, 果然是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样他们会很担心本掌门开了他们,毕竟门庭被两位打滚的如此干净,实在是不需要专门扫地的小厮了。”
夫妇两人被楚王孙的逻辑唬住了,一时讷讷无言。
谢珉行十分嫌弃这位天子盟的掌门人, 咳了一声道, “这真的是一个掌门人?”
“谢兄有没有听说奉旨立派的传说?”裴子浚笑道,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人, 从成为楚王孙的那一天就是。”
楚王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号,并不是他的真名, 传言中他与出生草莽的江湖人不同,本是为没落王侯的世子,老侯爷看他不成器,扭捏怯弱完全没有男子气概, 就把他打包来天子盟拜师学艺。
谁料世事弄人, 过了几年楚姓王侯彻底败落, 他无处可去, 又因为多番缘故, 扶不起的纨绔子倒是成了一派掌门了。
“说起来我和楚王孙年少时倒有一些交情。”他看了一眼谢珉行冷淡的眼神,又说,“当然比不得与谢兄的交情。”
谢珉行默然不语,不知道自己哪里让青年误会成妒妇姿态,只听得那对夫妇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那对夫妇原本是城中做香烛生意的,姓谢,前些日子他们的孩子宝儿得了风寒,就到百草堂开了几服药,谁知道就在昨夜,宝儿忽然发了狂,他面露凶相,看见什么都想要啃噬,甚至连苗氏夫妇身上,都是苗宝儿啃出来的伤口。
苗氏夫妇不得已,只好把孩子关进笼子。
谢珉行神情一凛,赶紧看了一眼裴子浚怀里的阿衣。
昨天晚上,阿衣也吃了百草堂开回来的药。
虽然听说那孩子心智昏乱,形类犬兽,但是众人看到笼子里的孩子,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双眼赤红,磨着牙齿撕心裂肺的吼着。
其他孩子吃了百草堂开的药的父母也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也会突然发狂。
“为什么要搞事?我当这个掌门人已经够操心了,为什么非要搞事?”楚王孙急的踱来踱去,反复念叨这几句话。
虽然不知道楚掌门哪里操心了,但是裴子浚还是从人群中站出来,道,“楚兄,可不可以让小弟看看那小孩儿的脉象。”
楚王孙看了看青年,认出了是南裴北谢的裴子浚,赶紧道,“求之不得,快来看看,跟我们家的药肯定没有关系的。”
裴子浚慢慢靠近那凶悍的孩子,袖口中飞出一朵绸花吸引小孩的注意,一遍飞快的把了小孩的脉象,然后又迅速的退回谢珉行的身边,在他的耳边道,“不是勾魂术。”
谢珉行知道青年这样第一时间告诉他,是知道他担心与师姐的事有关,可惜,不是勾魂。
“到底怎么样?”在场的病患父母焦躁的想知道结果。
青年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百草堂赔了苗家一些钱,并保证一定会医治苗宝儿的病。可是和候潮剑派的血案和蓟州徐家的灭门案一样,百草堂事件也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过了几天,洛京城里又出现几起疯孩咬人事件,而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在百草堂的巫医处配过药,那个巫医已经被关了起来,可是他似乎真的一无所知,配的药物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珉行越发忧心忡忡。
裴子浚忽然说,“阿衣的药,其实不是百草堂配的,是我抓的普通降热止痛的药。”
谢珉行猛地抬起了头,眼里清亮了起来。
裴子浚到喉咙上的话忽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起百草堂黑屋里那一双浑浊诡异的眼睛,还有他给阿衣的命运占卜。
蛊死魂灭?
他忽然自己轻笑起来,阿衣是他们的宝贝,命运又岂是一个外人说了算的。
所以这样不算数的命运,谢珉行还是不必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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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谢珉行依旧在那棵海棠树下练功,除了力不从心,还有处处被监视的感觉,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夜,谢珉行又做了那个许久没有做过的梦。
梦里他又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胡荻奴,站在苍苍茫茫的荒原上,他的身后都是带着铁链不知姓名不辩眉目的队伍,他们的眼神盲然空洞,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也都是低贱的胡荻奴。
朔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脚边,他懵懂的记起自己不能受冻的,会冻着孩子的……他猛地低头一看,腹部平平如也,哪里有孩子呢?
就在他疯狂寻找时,他看到了一双熟悉阴测测的眼睛,他手里果然抱着一个襁褓,冲着他笑。
他说,“我说我会回来带走我的宝贝的,所以孩子我带走了。”
他猛地惊醒了,顾不得衣裳凌乱,就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当他看见阿衣安然无恙呆在裴子浚的怀里,惊恐和喘息才慢慢平复下来。
“还好没被他带走……”他囔囔自语。
这时裴子浚已经醒了,没有问他为何惊恐,只掀开被子的一角,说,“一起睡吧。”
谢珉行回过神来,没有拒绝青年,乖顺的脱靴上床,睡在了阿衣的另一侧,一晚上他又发了几次虚汗,醒了好几次,看到阿衣在眼前,又睡过去。
被窝里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无论他噩梦后挣脱多少次,那只手都会百折不挠的重新与他十指交叉。
被窝另外一头的青年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只是想要让谢珉行知道,谁也不可能从他身边带走谢珉行和阿衣。
阿衣的父亲也不行。
第二日是审问巫医的日子,他和谢珉行也去了,围观的还有许多涉及这次事件愤怒的父母,他们叫嚣着要严惩百草堂的巫医。
楚王孙依旧是一副毫无原则毫无主见胆小怕事的模样,墙头草般的附和着。
巫医眼看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叫苦不迭。
只有一个人替他说了话。
裴子浚说,“我看过那些药,的确没有问题。”
巫医痛哭流涕,直言这位公子说得太公道了。
“可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去过百草堂后发了病的呀。”
“就是就是!百草堂脱了不了干系!”
裴子浚和谢珉行对视了一眼,说,“孩子发狂确实和百草堂有关,他们确实是来过百草堂后发狂的。”
“这发狂的八位孩子中,有一个孩子很特殊,那时百草堂尚未实行孩子看病免费一说,他家家境贫困,并不能用得起百草堂巫医开的方子中的名贵药材,所以后来父母就带孩子随便吃了些便宜的药。”
“可是他后来还是发了病。”
“所以说让孩子发病的并不是百草堂开的这些药,而是他们都来过百草堂。”
裴子浚的话语铮然有声,逻辑严密,但是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质疑,“怎么证明这些药没问题啊?”
“你家孩子是吃过吗?就敢说这药没有问题。”
眼下的事,是需要一个孩子亲身试验这药有没有问题,可是谁家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冒这个险呢?
“我。”
忽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半截高的小孩子来,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只看着人群中的谢珉行。
是多日未见的唐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