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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二丫,去,把你文哥哥带走吧。”
本来是想威胁一下我妈,结果人家压根不吃这一套,直接推搡着让二丫把我带走,二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诚恳地说:“婶婶,我想吃饺子。”
“哈哈哈。”
瞅着二丫一脸稚嫩的认真,众人哄堂大笑,我在她小脸上掐了掐,“傻二丫,那是婶婶在逗你呢。”
二丫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反应过来红着脸杵到我身旁,羞的不敢看大家。我当时只是单纯觉得这小丫头很好玩,可几年后回想起来,再从另一个角度看,就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干净、没被世俗玷污丝毫的眼神吧。
童言无忌,二丫说想吃,那就是真的想吃。
何采也被单纯的二丫逗笑,欢笑之余眼神却黯然几分,人在见到相似情景时,往往会回忆起一些过往的事,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过这一切,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撒撒脾气,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欢度新年,甚至刚刚进入腊月,“年”的气息就已经在悄悄蔓延了。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于几年前随着妈妈的去世而烟消云散。那一年,何采过了第一个没有欢声笑语、气氛沉默到极致的新年,再之后就有了新的家庭成员鲁莹,也就是她现在的小妈,从鲁莹来到这个家庭那天起,何采几乎所有的节日都是单过了,她根本无法融入那个满目疮痍的家庭之中。表面上看起来是家,但在心里真的已经变味了。
人很容易触景生情,就在刚刚她看到我们一家人谈笑风趣的相处,再加上有二丫这个“欢乐果”在,她是着着实实羡慕了,但在羡慕的同时,心里也自是有几分感伤的。
但她是一个不愿意把伤感附加给别人的人,经历了短暂的黯然之后,她擦擦眼角调整心情,试图加入到这份欢乐之中。
可就在她擦拭眼角时,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发自内心的嫣然一笑。
何采好像对我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不管用我在干什么聊什么,只要有她在场,我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往她那里去,以致于她刚刚从黯然到释然那一幕,全部被我收到眼底。
我一直觉得只有男人才会把苦痛藏在心里,选择一个人去独自承受,而此刻见证了何采的前后变化,我忽然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有点一概而论的意思。
我同样对何采回之一笑,其实十五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可真不小,这个年纪的人对很多事物都有了自己的独特理解和认知,再加上对何采的了解,以及这半年来的所见所闻,我差不多能体会到她的内心感受,简单说就是换个角度想一想的问题。
“妈,赶一下午车都饿了,饺子快点出锅吧。”我拉住还在絮叨的老妈,推搡着她往厨房里去。
何采为我们拍了一张照片,同时冲我投来感激的目光,她很清楚,我是不希望她待得太难堪。
一个人从黯然到释然,说起来简单但坐起来特别难,所以何采即便想得通,也一样需要时间来缓冲,需要一点点地过渡。现在刚二十六,还有几天才过年,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而在这之前,我希望她有任何的无措之感。
我爸看到这一幕,似乎也对我投来赞赏的目光,但时间很短,我还没有看清,他就蹲到门口去抽烟了。
“大姐姐,你好美。”
小孩子总是对新鲜的人或事物充满了兴趣,再加上何采本身自带的一股亲和力,让二丫情不自禁地向她那里靠拢,就连我这个从小带他玩的哥哥都“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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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妹妹才美呢,告诉姐姐你全名叫什么?”
“就叫二丫。”
何采疑惑地看向我,见我点头才没有继续发问。
“上车饺子下车面”,老一辈奉之为真理的习俗也延续到我们这一辈,几碗香喷喷的三鲜饺子上来,我闻着香味差点没忍住用手去抓,结果二丫递过来一双筷子,让我这当哥的都汗颜。
“你看看,连二丫懂事都没有。”何采在一旁埋汰道。
我瞪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就如风卷残云般吃着,一碗饺子根本不够量,我妈似乎也意识到今天人多,所以包的饺子足够量。
何采也全然放开和大家互动,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饭后她还帮忙刷碗,我妈在我屁股上踢一脚,又拿我们两个对比一番。
趁着两位“管事人”在刷碗,我和我爸蹲在门口抽了支烟,从一点就能看出我爸在家里的地位,那就是他从来没在屋里抽过烟,不是不想,是我妈给她划分了地界儿,抽烟只能搁门口抽。
二丫似乎黏上何采了,连刷碗都在一起,最后妈妈来接时还舍不得,跟何采来个拥别才恋恋不舍离去。
收拾妥当后,我、何采还有我爸妈四个人,一起凑了桌麻将,当然这不是赌博性质的牌局,主要目的是为了聊天,麻将充其量是个陪衬工具,而且平时忙也没人玩,所以买了几年麻将还是很新。
“小采,在南方待的还习惯吗?”
“习惯,婶婶你忘了,我小时候就在南方生活的。”
说是聊天吧,但基本上都是我妈跟何采聊,我们两个老爷们就是充当个听众角色。
很快的我就感觉到,何采在这个家里几乎取代了我的一切,二丫围着她转,我妈的心思也在她身上,闹了半天真没我啥事。
不一会儿调了位置,何采刚好坐我对家,我那个乐呀,偷偷使坏在桌下蹬她。
连蹬好几脚她都装没事人,依旧坦然自若,我就加了点力道蹬过去,这回桌子还跟着晃了晃。
三双眼睛齐齐望来,我脸不变色地捂住大腿,佯装倒吸凉气,“噢,抽筋了。”
在农村,过年前后最热闹,也最抚慰长辈心的事,无非就是儿女回家看看,看着坐在炕上的一家人,那比什么礼物都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