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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兮甩着手从洗手间出来, 李知前已经跟他们开了局,她暗自松了口气。
李知前看她一眼, 边摸牌边跟李母说话:“找时间跟简伯父简伯母吃个饭吧, 你们商量着定个时间。”
李母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 你大姨都看好日子了……”说罢看了看她, 笑说, “时间稍微有些紧促,难免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你有什么要求,或者你们那边有什么习俗,一定要跟我提前讲,不要不好意思。”
简兮低头笑了笑, 知道他们在商量订婚的细节,只解释家里父母性子开明随意,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人在这边肯定要入乡随俗,全按照凡城的规矩办就成。
李母点头笑了笑, 心里不由赞叹她懂事会说话,自己虽然足不出户, 不关心外面的是非, 但李知前前几年那些风流倜傥的韵事多少也传进耳朵里一些, 当时总提着一颗心, 害怕找个浑不着调的人回来, 毕竟家大业大, 不求儿媳妇相夫教子,只求她通透拎得清。
瞧简兮品行好,样貌身段也不差,最难得可贵的是淡然温和的性子,估计自己儿子那脾气也就怕这样的绕指柔。
简兮知道李知前估计得送走何东才能离场,便顺亭廊踩着小碎步出去,远处天空晦暗不明,泛着灰苍苍的颜色。忽地起了一阵小风,春风送暖,暗香浮动。
李知前在凡城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人,订婚的消息一放出去便不胫而走,就像得了春风的桃花似的,说散开便散开了。
以前公司里那些久不联系的人纷纷打过来电话道喜。杨明丽在电话里得意地说:“恐怕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吧。”
她无奈地说:“也不知道他们听谁说的,本来我想低调一点。”
“低调什么,你拿了三四年的份子钱,不想收回来啊?”
“过几天还要跟李知前那些叔伯婶娘吃饭。有些焦头烂额。”
“订婚嘛,家里人都要认识认识。”
习俗向来如此,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不做,只好苦中作乐安抚自己。
盯着夜色还没数几颗星星,挂上电话刚要回去,手机紧接着又叫起来,她看也没看刚说了句:“你好?”
那边沉默半晌,叹息着说:“我以为你换了手机号码,也就试试,没想到就通了。”
简兮听清楚声音,抬手就要挂断。
他赶紧说:“别挂——”
她闭上眼冷静片刻,淡淡地说:“你不提醒我还忘了,的确是应该换手机号了……不过,换不换手机号是我的事,你不打不就是了。”
那边低低笑了几声,“准备结婚了?我听到消息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结婚那时,我比你要难以置信多了。”
“现在伶牙俐齿的,倒是越来越像李知前了,怪不得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伶牙俐齿也好,以后不容易被人欺负。”
简兮沉默无语,主动挂了电话。
麻将那边散场,何东与李知前相继出来,絮絮低语。
“……有句话你要记着,咬人的狗不叫,乱叫的狗一般只为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其实心虚得很,没几把刷子。就你说的这个唐总,是个笑面虎,这么多年没听人说他对谁发过脾气,不是等闲之辈,修养好得很呐。”
“我事先给他通了通气,态度坚决,恐怕不太容易动摇。”
“你既夸下海口,就不要再漫天要价,适当的时候用点手段,这种位置的人就喜欢肥差,被利益驱动,你这还一毛没拔,就想让人家为你发光发热?大家都是明眼人,轻易唬不住。”
李知悦送了两步,就扶着李母回去,她见状便也饶步过来,目送何东上了车。
刚走到他跟前,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拿起看看,“哎”一声。
他回过眼,问:“怎么了?”
她反手让他看,吃惊地说:“知悦把钱都给我转过来了。还附上一个笑脸。”
随后跟李知悦用手机软件聊了两句客套话。
他一点儿也没惊吓,低头“嗯”了一声,笑说:“她又不缺钱,既然说不赢你的钱那肯定就不要。”
简兮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我也不是疼钱,就是一直输感觉好没面子……”
“不是什么有水准的玩意儿,不过是老年人拿来消磨时间的东西,不会玩挺好,玩物丧志,有时间不如学点别得。”
她笑了一下,忍不住问:“这玩物丧志的东西谁教你的?”
“以前老太太在家无聊,我偶尔配个手玩一玩,或者遇到喜好这个的合作商,叫出去娱乐一下。这也好几年不碰了,不过左右也就那些牌,不知不觉水平便上去了。”
从李家老宅回来差不多十二点。他被一个电话叫出去半天没回来,不禁有些关心,便到客厅里寻。
他垂着头坐在沙发上抽烟,捏着电话听了半天,思忖稍许,问:“连艺项目现在都谁在跟?”
“工程部我一个,负责造价、预算评估的小孙、小张,设计部老付、孙明……”
“这几个人都是后期,还是一直跟进?前期呢?前期都有谁?都在职吧?”
“你这么一说,我就忽地想起来什么,”孔凡厚说,“苏红离职了,当时主要她负责跑市场。”
李知前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后便也放下心,心情有些不快,眉头紧锁,片刻多了句嘴问他:“崔国云公司出事这个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那边苦笑一阵,“知道,不过我跟她的情况李总不清楚,这事如今不该我插手。”
“不过你负责的项目牵连其中了,恐怕短时间内少不了接触。”
“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我涉入职场这么久,这点儿道理还是明白的。”
“那你去调查调查,这个事挺紧急。不过也别声响闹出多大的动静,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还不至于怕她。”
口上云淡风轻地交代,心里却不由打鼓,向来先声夺人手段强势,头一回觉得有些被动,有种躺着任人宰割的错觉。
简兮听他在调查那个事,便没有过多询问,毕竟不在同一个公司,她不了解情况细节,不过听他又说崔国云公司出事这才相信这次是玩真得。
……
潘子震这几天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一时说不清楚具体什么感觉,对简兮的记忆,毕竟占据他整个青葱单纯的岁月。
文秘敲门进来,轻声说:“这两天有个女士天天堵在院门口。”
“谁啊?”
“她说以前在日盛上班,手里有些东西知道您感兴趣就给您了,怎么一直不见动静。”
“让她回去等着,不见。”
说完便甩手出去,晚上回到家中,有些厌厌不得意,孩子刚半岁,正是闹腾人的时候,他耐心被折腾完,张口训斥了两句,训斥完有些后悔,却依旧板着脸不去哄。家里没有人怕他,就连保姆也敢欺压到他头上,转头就叫来孩子妈,哭闹到半夜,折腾到他不认怂不行。
早晨莫名做了个梦,有辆爱车,他上下班用起来谨慎爱惜,多年后还像新车一样,有一天手里拮据,迫不得已转手卖给了别人。车子手感还清晰着,他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发呆,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情绪,突然依依不舍抱头痛哭。
就算是在梦里,潜意识却依旧深刻清楚,有些事已成定局,哭也是白哭。
正伤心欲绝之时,耳旁传来喊声,脸颊也觉得火辣辣的痛,原来是妻子见他被梦魇住拍脸叫他。
他睁开眼,抬手抹了抹,竟然是两眼泪。妻子冷言冷语讽刺了他一番,问他是不是还忘不掉前尘往事。他胡乱搪塞过去,起身洗漱。
白天到单位便认真考虑起来。
没过几天,检察院突然有两个人到日盛走了一趟,好在没有什么具体的不良证据,只跟李知前聊了两句。虽相安无事,但暗藏汹涌。李知前想了想,还是要吃一颗定心丸才能安生,恐怕去省城出差一趟才行。
简兮帮他收拾衣物,心下隐隐不安。
他自己倒是没有当一回事,还安慰她:“这两天什么也别想,就安心在家等我。”
简兮说:“勤打电话。”
他“嗯”了一声,弯腰坐下,双手合十撑在膝盖上,叮嘱说,“老刘前两天帮我联系了几个国外做婚纱的设计师,回头设计师可能来一趟,老刘会联系你。”
“不就走两天?怎么说得就像交代后事一样……”她对“后事”两个字有些忌惮,说出口便有些后悔。
他闻言没有在意,挑了挑眉,笑出声。
简兮说:“我怎么好像深闺里的怨妇,送别参军打仗的丈夫一样,你这次去,是要跟那边的人接触吗?”
“去打探风声,吃个饭,活络关系。如果有可能,帮着查一查是谁在无事生非,上面施压下头的人才听话。”
简兮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