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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夕若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一直隐隐担心着下毒这件事情,也更加担心柳玉瑕的安危。
距离北冥风给出的期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还剩下两天,若是她再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柳玉瑕的清白,只怕……
一想到结果会有可能是不好的一面,夕若烟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头便越来越沉重。
终于,一个翻身而起,便再也无法入睡了。
清澈的墨瞳遥望窗外已经黑透的夜空,唯剩天边那一轮皎洁的弯月依旧明亮,却让人有种凄清凉薄之感。
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更加叫她忧心难平。
夕若烟早已无了睡意,此刻房间内寂静无人,浅浅的呼吸声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可闻。
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夕若烟穿好鞋,伸手自床旁的矮凳上取下衣物,径直穿好。
望向夜空,此刻,应该子时过半了吧!
从梨花木柜中又再取出一件披风,夕若烟此刻着一身月白蝶纹束衣,外披一件雪兔薄呢斗篷,手提一盏玉勾云纹宫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出了景祺阁。
夜晚的皇宫格外的寂静,整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笼罩在一层夜色之中,朦胧不清,又大得让人不禁想去一探究竟。
晚间睡不着,夕若烟想来想去,与其独自一人在房中担忧挂心,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再去调查一番,说不定,也还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
而她第一个要查的地方,便是颐华宫。
这一次柳玉瑕带入宫的琉璃醉共有五十坛之多,但由于能够参加大朝会的人不多,所以仅仅只用了十多坛,而御膳房从这里搬走的琉璃醉便有三十来坛。因为出了事情,御膳房剩下的琉璃醉都已经被移交到了大理寺,而剩下的二十坛琉璃醉,暂时没人动,仍旧被放在了颐华宫。
这次她来颐华宫检查琉璃醉,倘若这里的琉璃醉没有问题,那基本上就可以缩小了很多范围,也让他们调查起来不至于太过吃力。
而倘若这里的琉璃醉也有问题,那么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
一是琉璃醉在送进宫之前,便已经被人下了桃花粉,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柳玉瑕。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明,是柳玉瑕欺骗了她,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第二种可能,便是在运送琉璃醉来颐华宫的途中被人下了桃花粉,亦或者,是琉璃醉到了这里之后才被人动过手脚。
只是,是在她检查之前还是之后,那就得再好好斟酌一番了。
颐华宫被废已经很久,周围并未有妃嫔主子所住,所以夕若烟一路走来,也很少见到巡夜的侍卫,一个人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颐华宫。
夕若烟极少来这里,上一次与柳玉瑕一同来,即使这里荒凉冷清,可好歹她们也有两个人,而且当时是白天,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如今她独自来到这里,且是大半夜的一个人,身旁也并未有其他人陪伴,光是在外面看着整座黑漆漆的宫殿,便已经有种心悸之感,后背也不禁起了一阵凉凉的寒意。
颐华宫被废良久,从前开得茂盛的繁花,如今都早已被杂草取代。
四周树木参天,杂草横生,周围并无烛光照亮,寂静的夜,无声的宫殿,静听之下,似乎还隐隐能够听见几声诡异的虫鸣声,不禁叫人心惊。
夕若烟站在颐华宫外,紧握着玉勾云纹宫灯的手心已经隐隐渗出了汗渍,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开一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明明在这里才待了一刻钟不到,却让夕若烟有了一种已过数个时辰之感。
思虑半天,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还是打算鼓着勇气进入。
琉璃醉安放的位置有些偏远,一路之上,夕若烟都小心翼翼,却因为心中的恐惧,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待至走到偏殿前,夕若烟更是加快了脚步,直至走进了置有琉璃醉的房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无人的房间,夕若烟将玉勾云纹宫灯放下,将里面的蜡烛取出,借着光亮走到烛台前,将房间内的蜡烛点燃。
顷刻间,原本黑漆漆的房间,一下子又重见了光明。
有了光亮,那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有了着地。
房间内除了二十坛琉璃醉,并无其他东西,放下了手中的蜡烛,夕若烟再一次仔细地查看了周围的地方,力保不会再出任何纰漏。
只是,仔细再检查一遍,四周并无异物,而酒坛的封口也因她上次检查所以有了开封,若要以此来查出问题,怕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夕若烟只得将其中一坛酒打开,以玉指沾上一点酒水放至唇边浅尝一口,只一点,便已经叫夕若烟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果然是有问题。
只是不知,这些琉璃醉,是在送进宫之前便被下了桃花粉,还是在送到这里之后才被下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总算是可以排除御膳房这一条线索了。
“这是什么?”
回头间,夕若烟不经意瞟到了地上的一些白色粉末,一时不解,遂蹲下来仔细查看。
玉指沾上一点儿粉末,夕若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原本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桃花粉?”夕若烟喃喃自语,话语间,是满满的疑惑,“这地上怎么会有桃花粉?莫非……”是有人在琉璃醉送来之后方才下了桃花粉?
这样说来,老板娘真是被冤枉的!
可这个人,是谁呢?
正在夕若烟疑惑不解之间,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声音虽然小,可在这寂静的夜中,却是听得格外的清晰。
夕若烟闻声回头,却眼见着一柄长剑划破夜空,直直朝着自己刺来,来势汹汹,令人避无可避。
已经愣怔当场,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夕若烟,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猛地带起。
长剑刺了空,夕若烟却在连转了几个圈之后稳稳地停下,身子却意外地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头顶上方传来男子叽诮的声音,夕若烟抬头望去,这才看见救了自己的那人是谁,不禁下意识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与他拉远了距离。
云烈低头看她一眼,倒也不恼,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蒙面黑衣男子身上。
方才那黑衣男子朝夕若烟刺来的一剑,可是用了五成以上的内力,是打算一招将她致命。若他没有及时出现,怕是明日一早就能听见夕御医被杀,丧命于颐华宫的消息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着云烈,夕若烟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房中还有一个危险存在,只一心疑惑云烈的出现。
云烈看她一眼,随意道:“睡不着,出来走走就看见你了。”
云烈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这番话一出口,又有谁会相信?
颐华宫与上林苑可是处于两个不同的位置,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即使是真的晚间睡不着,也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的就救了她一命。
只是,不待夕若烟继续问下去,云烈已经将话题转向了面前的黑衣男子。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指使你来刺杀夕御医的?”
不同于对夕若烟时的玩笑语气,此刻,云烈是冷漠的,说出的话语严肃中更带杀意,也并未对眼前的蒙面人放松警惕。
听到这话,夕若烟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蒙面黑衣人。
黑巾覆面,使得他们根本看不清蒙面人的表情,只见他鹰眸眯起,一抹凶光乍现。
云烈暗道不好,伸手迅速推开身旁的夕若烟,自己也快速侧身,这才有惊无险的避开了蒙面人刺来的一剑。
这一次蒙面人的目标主要在夕若烟,见她被云烈推开,自己又刺了一个空,复又执剑,在夕若烟摔倒在地还来不及起身避开之际,又再次狠力一剑刺下。
见状,云烈也来不及思虑其他,快速上前与蒙面人交打在了一起。
云烈赤手空拳对上蒙面人的长剑,怎么看都是悬殊的一架,夕若烟艰难地从地上站起,看着他们交锋,整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是云烈的武功却是在夕若烟的意料之外,不过几十招,蒙面人已经渐渐不敌,开始处于下风。
云烈一记厉掌打去,蒙面人出掌抵挡,却无奈内力不敌云烈,被逼得步步后退。
眼看着那凌厉的一掌便要打到自己,蒙面人情急之下侧身躲开,云烈还来不及收回的掌风,直直打向了方才蒙面人避开的位置,一坛琉璃醉顿时应声而碎,香甜佳酿更是撒得满地都是。
“王子手下留情,留活口。”没想到云烈武功如此高超,夕若烟吃惊意外之下,也不忘最重要的事情。
云烈点头应下,果然再出手时也减弱了几层内力,却也足以对付那蒙面人,叫他无力还手了。
蒙面人心知自己不敌云烈,也知道此次是杀不成夕若烟了,未免不暴露自己,心下突生一计。
扔出手中长剑,那长剑自蒙面人手中飞出之后直刺向夕若烟,且来势凶猛,这一次,蒙面人也是用上了全部的内力,誓要夕若烟性命。
没料到蒙面人还有这一招,云烈也来不及思考其他,一个纵身扑向夕若烟,两人双双倒地,长剑从两人身体上方险险飞过,直刺入一坛琉璃醉中。
“你没事吧?”
将夕若烟压于身下的云烈,抬头的第一瞬便是问起了她,虽然明知在自己身下,且有他保护是不会受伤的,可云烈还是下意识的问上一句。
这样的姿势让夕若烟有些尴尬,不过知道云烈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有此一举,脸红之下还是摇了摇头。
似乎也发现了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云烈赶紧起身,却发现这屋中早已没了那蒙面人的影子,心中气愤,迈步便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夕若烟拉住他,又在云烈回头看向自己之时,赶紧松了手。
低头的一瞬,地上一件物什吸引了夕若烟的目光,弯腰拾起,才发现是一块玉佩。
“这玉佩,可是王子的?”夕若烟问。
云烈摇摇头,“不是。想必,应该是方才动手的时候,自那蒙面人身上掉下来的。怎么了?”
见夕若烟一直盯着那玉佩看,云烈有些奇怪。
“这玉佩好眼熟啊!”夕若烟喃喃道:“像是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夕若烟努力从这些片段中寻找有关这玉佩的记忆。
想来想去,一个名字突然跃然于心。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