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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覆一路将肖折釉抱回去,把她放在长榻上。肖折釉偏过头,望着铜镜里狼狈的自己。她脸色苍白,全身被汗水浸湿,衣服黏在身上。肖折釉抬手,将湿漉漉的发向后理,断了指甲的无名指碰到汗,她“
唔”了一声,吃痛将手捧到眼前。她这才知道自己的指甲断掉了。
背对着她翻东西的沈不覆回头看她一眼,转身去一旁的抽屉里翻出药水和剪子。他重新走到肖折釉面前,说:“忍一下。”
他垂眸,小心翼翼将肖折釉磕断的指甲剪圆,然后将药水滴在她的指尖儿。
肖折釉疼得皱紧了眉。
“将军,饭菜送过来了。”绿果儿在外面说。
“进。”
绿果儿捧着食托进来,有些讶然地看了一眼肖折釉,然后把食托上的饭菜一道道摆在桌子上,临走前,她又一次不放心地回头看了肖折釉一眼。
肖折釉故作轻松地说:“是饿了。来了这边不到一日没想到经历这么多事儿,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肖折釉扶着身下的长榻起身,走到桌边坐好。她拿起筷子,刚要夹起饭,饭不仅没夹起来,手中的筷子也一并跟着落到了桌子上。
肖折釉偏着头,望向自己发抖的手。她慢慢将手收到袖中,沮丧地半垂着眼睛。
沈不覆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盛了一碗杏仁龙眼粥,试了试温度,才将汤匙递到肖折釉嘴边。他笑着说:“倒是从未喂过你,给个机会让我体验一下?”
肖折釉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张开嘴。
杏仁龙眼粥很糯很暖,还带着一种杏仁特有的香气。一口吃下去,口中立刻暖香暖香的。
沈不覆又喂了她几口,然后才将粥碗放下,拿起筷子来喂肖折釉吃其他的菜。
沈不覆将花生剥开,将软糯的花生仁喂进肖折釉的嘴里,说:“已经吩咐下人烧了水。一会儿吃完了好好泡个澡。奔波了这些时日,是累着了。一会儿回来就到床上睡着,好好把觉补回来。”
“什么?”肖折釉茫然地望着沈不覆。她走神了,在沈不覆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沈不覆在与她说话。
茫然过后,是一层歉意。
沈不覆笑了一下,说:“我是问你吃饱了吗?”
肖折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点点头,说:“吃饱了。”
沈不覆悄然叹了口气。在肖折釉的两世里,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即使面对生死磨难,她向来冷静沉着,也只有这事才会让她软弱无依、失魂落魄。
“走罢。”沈不覆起身,将肖折釉也一并拉了起来,牵着她去了偏房。
偏房里水汽氤氲,绿果儿已经将浴桶里装满了热水。
沈不覆握住肖折釉的双肩,略弯着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说,要你舒舒服服泡个澡。听见了?”
肖折釉点点头,却在沈不覆松手的时候,她身子软软地凑上去,抱住沈不覆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胸口。
肖折釉难得展现出这样的柔弱娇态,沈不覆却不喜她如此,只觉心头发闷。他收起情绪,笑着揉了揉肖折釉的头,问:“怎么,难不成舍不得我走?”
肖折釉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沈不覆皱了下眉,眉心又很快舒展开。
“也罢。”
他吩咐绿果儿退下去。绿果儿急忙应了一声,机灵地端着东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肖折釉合着眼软软偎在沈不覆怀里,任由他给她脱衣服。在偏房氤氲的水汽里,她忽然说:“你说她也会有我这么好的运气得到重生的机会吗?把一切忘记了,正常转世投胎也好……”
沈不覆解她束带的动作顿了一下,侧首望她一眼,没说话,继续解她的衣服。肖折釉也不再说话,合着眼睛,死气沉沉地偎在沈不覆怀里。
肖折釉泡在温热的水中,整个人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沈不覆拉着高凳坐在桶后,给她洗头发。
“折釉?”
肖折釉靠在桶壁,睡着了。
于你而言,这场带着记忆的重生是不是让你一遍遍重复痛楚?你是不是也在心里盼着宁愿忘记一切干干净净地转世投胎?沈不覆叹了口气,他拿起一旁的软帕,为她仔细擦头发上的水渍。
他将肖折釉抱出来的时候,肖折釉蹙着眉,迷茫得睁开眼睛望着他。
“一会儿就好,睡吧。”沈不覆吻了下她的眼睛,用棉巾快速擦干她身上的水渍,然后用他的一件宽袍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回房。肖折釉前几个时辰睡得很香,到了后几个时辰便是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她总是看见血淋淋的场景。产婆用剪子剪开她的身子,将手探入她的身子里将死胎拿出来的情景就像梦魇一样怎么都挥不去。她痛
得用力去推开那些人,她的双手却如犯人一样被捆绑。这一生,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嫁不生。可后来她遇见了沈不覆,在两世的心结打开之后,她曾努力坚守最初的决心狠心拒绝他。可最后还是败给了情不由己。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余生陪他走过,可却在他
每一次靠近时,忍不住眉心轻蹙。并且,曾经的畏惧不过是在知道此生不会再生的前提下,畏惧曾经的记忆。而如今因为知道自己很快又要面对,而变得越来越恐惧。
那些难以启齿的顾虑和缘由只能装在心里,从未与他说。
枕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肖折釉睡了十多个时辰,才慢慢睁开眼,虽睡足,却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醒了?”沈不覆问。
肖折釉愣了一下,慢慢抬头看他。沈不覆倚靠在她身边的床外侧床头,慢慢翻着手里的书卷。她睡了十多个时辰,他便在这里守了她十多个时辰。
沈不覆将手中的书卷放在床头小几,倾身靠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嗯,好多了。”
肖折釉皱着眉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问:“我怎么了?”
“夜里有点烧,现在已经没事了。”他又问,“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肖折釉往窗口的方向望去,窗户是关着的,却映出落日的轮廓。肖折釉怅然地说:“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沈不覆下床,肖折釉忽然在后面抱住他的腰。
沈不覆垂首,将肖折釉放在他腰前的手慢慢拢在掌心里,问:“不饿?”
“嗯。”
“也不想起来?”
“嗯。”
“好。”
沈不覆重新躺回床上,整理被褥覆在两个人的身上。他在被子里,将肖折釉揽在怀里,说:“那我们继续睡。”
肖折釉抿着嘴角,努力往沈不覆身上靠。她攥着他胸口的衣襟,恨不得两个人的距离再近一点。
“折釉,你再这么靠过来。我恐坚持不了多久。”沈不覆苦笑,顿了一下,“从给你洗澡开始,我已经忍了十多个时辰。”
这些年,他倒也不是定力好。而是从未允许女子近身,连坐怀不乱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他清心寡欲已成习惯,也没什么男欢女爱的想法。可这不代表他这般亲密地守着肖折釉这么久,还能寡欲下去。
肖折釉愣了一下,紧紧攥着沈不覆衣襟的手不由松开。紧接着,她又是匆匆扯着嘴角,说:“说好了的,不许咬人。”
沈不覆笑着凑过去,望着肖折釉的眼睛,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嘴角,说:“你这笑有些勉强。”
“不啊,不勉强的。”肖折釉抬起头,主动去吻他。又伸手将沈不覆腰际的衣带解开,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滑去。
沈不覆握住肖折釉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今天不舒服。”
肖折釉笑了笑,说:“没有呢,昨天不舒服而已,现在已经好了的。”
她轻轻转动手腕,沈不覆一直盯着肖折釉的神情,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松开握住肖折釉手腕的手。
肖折釉抿着唇,去解沈不覆的裤子。
余生其实很短。
沈不覆看了肖折釉很久,才俯下身来压在肖折釉身上。他慢慢吻她的眼睛,她的脸,顺着她的垂耳将吻渐次落在她的颈间。他以前对她很粗鲁,这一次他想轻一点,连落下的吻都是轻的。在沈不覆埋首于肖折釉颈间,看不见她的脸时,肖折釉慢慢湿了眼角。肖折釉惊觉,迅速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然后努力笑着捧起沈不覆的脸,专注地去吻他。沈不覆回应,由渐及深,情深不移而又小心翼翼。肖折釉闭上眼睛,双手环过他的腰身,紧紧抱着他,恨不得两个人的身体完全紧密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