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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宛城,赵然目睹了魔宗的几次攻城战法,更加确信了当年积石山一战中的西方大修士,就来自于魔宗。
赵然如今已是炼虚境圆满,随时可以破境合道,以此修为仔细感受魔宗军阵和大营,却感受不到对方大修士的气息。
他将南归系列无人飞行法器放出去,冥华金晶鼎在气海中构筑实时气息感应网,试图从大军中找出端倪,但依然一无所获。他也在猜测,或许眼前的魔军只是先锋,故此没有相当于合道的大修士。但依照常理,如此规模的军阵,哪怕只是先锋,也当有与炼虚境相当的高修坐镇,可他却还是没有找到。
这一结果很有可能说明,对方的法术极擅隐匿气息。
将吕智叫到身边,赵然道:“你的法术特点是隐匿气息,你能不能感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吕智摇着扇子道:“早就探查过了,有些怪异,的确感知不到。”
赵然挥了挥手,转身之间,吕智便消失无踪。旁边的青君见赵然又望向啸地郎君,叹口气道:“他没嗅过对方合道的气味,你让他怎么找?”
再看蟾宫仙子,一根三寸长的铜杵在右手五指间转来转去,正盯着城下的魔军大阵,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然在发给真师堂的飞符中详尽记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转述了佛门修士、西域百姓们对魔宗的认知。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视角,告诉真师们,这是一支带来毁灭的大军。
在大宛的第五天,大宛百姓已经陆续撤完,撤出了二百里之外,驻守大宛的联军开始准备撤退,其中有七百余名伤兵需要转移,以前这是个大难题,现在却不是了。
君山航空兴庆分公司的十架新舟二零赶到,用了三个来回,便将伤兵撤了个一干二净。至此,大宛城里除了两千多西域联军,再无其余。当新舟二零带着最后一批伤兵飞离时,大宛城中的守军都松了口气,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撤退了。
指挥城中西域联军的是老将骨勒卜浑,此君当年常常厮混于金波会所,和“成东家”、野利怀德、高衙内、梁兴夏等可谓“狐朋狗友”,如今他也早就明白了,当年的成东家,就是现在的弘法真人,这也成了他传诸子孙、炫耀经历的资本。
骨勒卜浑打算烧了大宛,不留给魔宗,他向陪同赵然前来一线的智能禀告了意图,智能合十,口宣佛号,四下顾视这座西域名城,道:“十二年前,贫僧前来送别好友悟明,悟明圆寂前跟我说,他于此间传法三十年,见证着大宛佛法昌盛、百姓的康乐富足,让贫僧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没想到今日却要毁于战火……”
刚要硬下心肠同意,却被赵然打断:“大师,能不烧则不烧吧。”
骨勒卜浑道:“弘法真人,不可妇人之仁啊。”
赵然道:“坚壁清野固然是好,当将来我们收复之时,要花多久才能重建?在西域建城,可不比中土那么容易的。再者,焚城撤军,似乎显示了决心,但同样也是没有信心的表现,诸位难道没有信心收复此城吗?”
赵然的话,其实戳中了佛门的软肋,魔宗大军展现出来的气势,采用的战法,以及视生命如无物的态度,对佛门的打击是很大的。智能和骨勒卜浑没敢在天下知名的弘法真人面前说瞎话,是以无法回答。
骨勒卜浑忽道:“弘法真人,道门,能不能派来援军?末将听说过那些符箓火炮,能不能支援我们一些?”
赵然望向智能,道:“能不能派遣援军,我说了不算,任何一个人说了都不算,中间的问题,是制度性问题。”
骨勒卜浑问:“什么是制度性问题?”
赵然道:“明军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去哪里作战?怎么去?军辎由谁供应?战事由谁指挥?只有解决了这些制度性问题,才谈得上援军。在此之前,只能依靠你们自己。”
骨勒卜浑道:“您在楼兰的时候,不是说明夏同源么?”
赵然摇头:“这是贫道个人观点,贫道也在努力推动,但这一观点能否成为我们大多数人的观点,并根据这一观点达成制度上的安排,目前依旧没有看到方向。比如,骨勒,我的观点你同意吗?”
骨勒点头:“我当然同意!”
赵然指了指智能:“智能大师同意吗?”
智能迟疑片刻,道:“贫僧个人认同,但不能代表天龙院。”
赵然道:“你看,这就是问题之所在。”
沉默片刻,骨勒卜浑和智能都叹了口气,智能道:“听弘法真人的建议,不要烧了。”
骨勒卜浑道:“也罢,我下去安排。请真人和大师做好准备,今日晚间就撤离。”
正在说时,城外魔宗大营有所异动,营门大开,鼓号连鸣,一队队军士开出大营,在城下列成军阵。军阵中石炮、弩车等各种法器密布,缓缓向前推进。军阵两列还密布了数千骑兵,挥着弯刀嗷嗷嘶吼。
骨勒卜浑连忙召集军士起身,做好迎战准备。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进攻,比之前半个多月的声势都要浩大得多!
这是大宛城的最后一战,顶过这一次,剩下的两千守军就能趁夜撤退,顶不过,大部分都得死在这里,或者在逃跑的路上被杀光。
当所有人都呼喝着相互鼓气,准备拼死一战时,魔军阵列前方忽然有所变化,百余名老弱妇孺被推了出来,挤挤搡搡被推着向前,其中有一半都是孩子!
百余魔宗修士各持法器跟在百姓身后,逼着他们向前走,阵列中只有孩子们的哭声,所有大人都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城头守军顿时沉默了,空气好似凝滞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最前列的一名魔宗修士用生硬别扭的汉话向城头狂叫:“都是你们的人,你们的父母妻儿,想要他们死,你们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