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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琪由于昨天下午消极比赛, 令竞技场的管理者很愤怒, 于是今天一整天都没人给她送饭吃, 并且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到明天。
然而拥有长距离移动能力的能力者本人, 对这种有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惩戒手段十分看不上。
垃圾餐点不送就不送, 谁稀罕,哼唧。
正好闲得慌,布兰琪一天三餐找库洛洛。早上的时候他正在后街欺负当地的地痞流氓, 布兰琪找她的“饲主”要吃的, 库洛洛很快结束了战斗, 给她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两个可丽饼,抢她一口吃的时候顺便抽走了夹藏在里面淬毒的尖针, 然后理所应当地被瞪了。
中午是伪·中华餐馆里的炒饭和春卷, 顺带在便利店买了咖啡冻当甜点;晚餐……晚餐还没到来,库洛洛已经有点期待了。
虽说抢她吃的会被挠会被瞪, 但不论是可丽饼也好,炒饭和春卷也好,即使不是七星酒店旗下餐厅里出品的精致料理, 某只布偶猫依旧吃得很香, 吃什么都像在尝着人间美味,两腮鼓起来像仓鼠, 然后咀嚼再咀嚼, 消下去, 再鼓起来。
很……可爱。
库洛洛在机场里, 按通行密码的手一顿, 然后掏出手机问派克:“养猫开心吗?”
派克诺坦现在所在的大陆正是半夜,她愣了一下,没能理解库洛洛的话。
“……诶?”
团长是想要养猫了吗?
派克诺坦虽然奇怪,但多年相识还是令她没有多问便回答:“哈……挺开心的,猫咪都很可爱,毛茸茸的,小奶猫会比较亲人,虽然长大了之后都差不多,不怎么理人。”
“唔……”库洛洛捂住嘴,想了想,“会想杀了她吗?”
“不会。因为很可爱啊,所以不会想杀。不过如果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吧。”
“原来如此。”
至此,库洛洛已经把电话挂掉。派克诺坦在还是凌晨的另一块大陆一头雾水,谁知道团长是怎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的。
……毕竟从旅团成立开始,漫长的十年间,谁也没弄懂那个男人的想法啊。
夜幕降临,布兰琪在蜂巢里听到了其他角斗士们的八卦——机场方才遭到袭击,有人抢走了一艘小型飞艇。
蜂巢内有大量的角斗士们困在这里,早就形成了其特有的内部制度,每天呆在里面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八卦有助于愉悦身心,蜂巢内的消息流通并不比城里的慢。
布兰琪和伊路米的耳朵动了动,明白库洛洛已经动手了。
布兰琪的行动时间定在晚上十二点,警卫们巡逻换班之后。
当秒针在表盘上划过十二的数字后,布兰琪准时出门了。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使用绝,存在感低得不能再低,A级那边忌惮她的角斗士们都以为这女煞神又参加比赛去,才展开讨论让她听到了消息。
她与库洛洛在一楼汇合,穿过负一楼已经废弃了的仓库,手法熟练地干掉了负二楼监控室的两人,然后将所有的监控设备一一破坏,连存储画面的硬盘也踩得碎碎的。
布兰琪想起前两天过来探查,玩忽职守二人组就在着迷地看着什么东西,向库洛洛汇报的时候她只记得说米沙那茬,这两人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布兰琪直觉他们看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只是这时她掰光盘的手一顿,库洛洛问到:“怎么了?”
布兰琪想了想,又想了想,打字:“上次这两个人在上班的时候看别的东西,说了什么社保,什么双/飞,什么姿势好高难度,还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流行的电影或者动画片,我怎么没看过?”
库洛洛:“……”
然后他张嘴就来,“一年要出产这么多影片,你没看过也很正常。再算算你和他们的年龄差,他们看的电影你会感兴趣的可能性也很低吧?”
布兰琪低头看看两名油腻的中年人,他们的颈椎呈现不正常的弯曲状态,她想了想,也是,别说和这群大叔有代沟,她觉得和库洛洛就很有代沟——总啃些看起来就很艰涩很无趣的书,人和人的脑回路差异真是大呀。
手中的各种盘都折得差不多了,两人从员工休息室壁炉里的密道下去,在那里遇到了等候多时的米沙。
无需多言,三人往溶洞的深处走去。
前两天机关触动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原样,本杰明·克鲁兹只让极少数的人知道负二层之下另有天地,这里本来就直属他管理,他已经被库洛洛杀了,尸体也藏了起来,布兰琪他们触动机关的消息也无法再继续往上传递。
米沙对下面很熟悉,他和这些机关打了两年交道,并且常年生活在密林之中的一角族,对觉察陷阱所在有着一种天然的准确直感,他像灵巧的小鹿一样在细长的甬道中左闪右避,布兰琪和库洛洛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走着,三人几乎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溶洞里天然形成的钟乳石落下淅淅沥沥的水滴,是这单调又不得不小心的行程中唯一的背景音。
越到后段,地面越潮湿滑腻,布兰琪一个走神脚下打滑,不知是触动了哪个机关,在震动和轰隆声中,从后方高地滚下一块圆形巨石,加速向三人滚来。
布兰琪回头一拳把它锤碎,然而飞溅的碎石们又连环触动了别的机关,一时间箭雨袭来,毒气乱飘,前方的地下还直接开了个大洞。
“跑吧。”这是憋气前库洛洛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各种陷阱的催促中,三人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中心地带。
狭小的甬道走到了尽头,在昏暗的洞穴中,前方像是有神明降落一般,泛着一片闪耀的光芒。
即使还没有见到,布兰琪也意识到,太阳之石就在眼前了。
在这条笔直道路的尽头,狭窄的洞窟霍然开阔起来,空间高且占地广,安放着太阳之石的此处起码有一个宴会大厅那么大。
墙壁上雕刻着古老的壁画,里面的人物无一没有尖尖的角,粗糙而神秘的画像上,古老的一角族人民有的劳作,有的祭祀,有的送葬……一些重要的画像上还镶嵌着宝石,它们反射着正中间太阳之石的光辉,呈现出一种神圣的传承感和使命感。
空洞正中心的人造石柱上,太阳之石静静地安放在那里,仿佛真正的太阳一样,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光辉。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温和光亮,几百年前,有曾经见过它的诗人说,那是他见过最接近圣光的光芒。
米沙·卡钦斯基还只是个少年,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种族数量已经只有个位数了,他并不太懂什么叫民族。但到达这间巨大的空洞时,少年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目光在各种壁画上巡礼。
“一角族留下的文明……吗。”库洛洛以陈述的口吻说到,然后问,“你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米沙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走到前方的通道,看到光芒就确定了太阳之石一定在那里,就没有再往前了。”
因为以少年的脚程,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返回,就来不及在第二波警卫巡逻前逃出去了。
按照他们之前的换班表,四小时一班,距离巡察发现布兰琪失踪还有两小时时间。
“!”
布兰琪忽然感觉手腕一痛,只见手上涂了奇怪橡皮泥的手环,在靠内部的位置忽然扎出一根小刺出来。
她在注视太阳之石时稍微松懈的念未能防御及时,虽然绷紧的肌肉及时折断了小刺,但它依旧在她的皮肤上开了一道很小的口。
顿时那里灼热地刺痛起来,不出一会,布兰琪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并且五感在急速退化。
——有毒,很可能是某种神经性毒素。
她只来得及抬手拉住库洛洛的衣角,一头栽倒在地。
……库洛洛接住了女孩,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环上。
手环上的装置启动,代表着上面已经发现她越狱,按照平时的换班来说应该发生在两小时之后才对。
然而……
伊路米身为职业杀手,行动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本杰明·克鲁兹的尸体被发现了?
他捂住嘴。
这就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全城戒严。
他抱起布兰琪,对米沙·卡钦斯基说:“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拿走石头,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闻言,米沙赶紧拿起太阳之石,才将石头开底座,就隐隐听到轰隆声,在极静的一秒后,天花板开始摇晃,钟乳石一一断裂,锋利的尖刺犹如刀子一样一个个往下坠!
然后一阵天崩地裂,空洞塌方了。
……
有极淡的油墨味和浓重的海水的味道……
布兰琪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着白衬衣的男性胸膛,大脑里仿佛冻结了的齿轮开始生硬地转动起来,熟悉的味道已经让布兰琪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了。
“醒了吗?”脑袋上方的声音问到。
布兰琪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屏幕举到他面前,“我可以自己走了。”
库洛洛从善如流地把她放下。
一下地,从礼品店买来的便宜帆布鞋就全打湿了,洞窟中进了海水,并且已经没过了脚脖子,这意味着已经开始涨潮,如果不在潮水完全没过洞窟之前出去,恐怕三人都会淹死。
布兰琪虽然能自己走,可五感还很迟钝,她揉了揉脑袋,想让脑子清醒一点,但除了令头发杂乱,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时米沙·卡钦斯基回头说:“已经好了吗?幸好库洛洛先生带有中和剂,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布兰琪见到粉毛少年的身上脸上有不同程度的挂彩,本想问库洛洛是不是动了挖人家头盖骨的心思,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有这个心思,米沙现在不会活着。
布兰琪问:“你是哆啦A梦吗?为什么你会有中和剂?”
“哆啦A梦是谁?你能力的名字上也有他。”
“……漫画里的角色。”布兰琪难得地回答了,她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你会有中和剂?”
库洛洛:“正好和我给你的毒/药是同一种。我之前和你说过,这种毒/药成本低见效快,即使不能毒死人,也能有效封锁对方行动,缺点是太普及了一点。”
三人跟着太阳之石移动的方向前行,海水在狭小的通道里慢慢涨起来,先是没过膝盖,再是大腿,布兰琪本来身高就有点捉急,水面更是率先没过了她的腰。
溶洞里道路崎岖,虽说小岛的半径就长跑距离来说,并不算长,但地下溶洞的结构弯弯绕绕,绝不是直线构成,谁也说不准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并且海浪带着潮汐的冲力,更是加大了行走的阻力,布兰琪本来体力还行,可是中毒的后遗症还在,越走越吃力。
一小时、两小时……不知道走了多久,海水已经没过布兰琪的脖子,她只有嘴巴和鼻子还在水平线以上通气,时不时一个海浪打过来,如果不及时闭气的话,就会猝不及防地呛一口水。
在十几分钟后,终于海水完全浸没溶洞最后一点空间,布兰琪扩张到最大的圆已经感知到了出口,她吸足最后一点浑浊的空气,然后一头扎进水中向洞口游去!
游泳并不是她的长项,而且运动时肺部的氧气比预计中消耗得还要快,在几个转弯后,布兰琪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她憋得有些受不了,只觉得肺部即将爆炸,整个人抓耳挠腮地想要吸入点什么!
终于在又一个转弯后,眼前的洞口不再是接连不断的石壁,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海水。
布兰琪连忙蹬了好几下水,在冲刺中一下子从洞窟里钻出,紧接着连续踩水,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布兰琪仿佛跃龙门的鲤鱼一般,终于在最后一秒,从水底一跃而出!
“咳咳……!”她被一点水花呛得连续打咳嗽,一边咳一边大口呼吸,从没觉得空气这样鲜甜过。
库洛洛和米沙也紧接着浮出水面,布兰琪喘了会气,便游向礁石,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潮水已经完全涨起,米拉·卡钦斯基自然不在洞窟里。而离洞窟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隐约可以听到飞艇引擎启动的轰鸣声。
米沙手中的太阳之石也指向了飞艇的位置——看来米拉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等他们登上飞艇就能马上起飞。
太阳之石已经偏离了它所在的位置,如果真如传说一样,那么某种灾祸正在悄悄降降临。
米沙舒了口气,像是马拉松比赛已经见到了终点的业务选手,他把手中的石头交给库洛洛,达成他“不要石头”的约定,然后向飞艇跑去。
就在这时,眼前的森林中忽然爆开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热浪一起扑面而来!
少年被气浪吹倒在地上,数个细小碎片穿过树林,蹭过他的身体,划下数道伤口。等这波冲击力过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爆炸的中心,燃烧的火光倒映在他缩小的瞳孔中,少年绝望地喊姐姐的名字:“米拉——!!!”
杀气。
布兰琪连忙摆出防御的架势,眯眼看火光一片的森林中,一道人影不急不缓地走出来。
“真是让我好找了,本来在西南端的宅邸里出现了侵入者的痕迹,没想到你们把飞艇藏在斜对角的东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着火光和月光,他们已经完全看清来人的轮廓。
典型的高加索人种,金发碧眼,肌肉健硕,穿军用背心迷彩长裤,倒三角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愉悦的光,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人,还是因为他正享受着猎杀的乐趣。
还有那刚刚一瞬间释放却又马上收敛的杀气,同竞技场S级里用来给观众们娱乐的水货念能力者截然不同。
这名高大的男人,手上拎着一个人头,人头的脸部绝大部分焦黑血红一片,他粗壮的手指抓住人头的长发,粉色长发被火光染成橘红色,米沙游离的视线落在人头上,在对上她额头的疤痕时,米沙的瞳孔缩得和针尖一样小。
“啊!!!”他的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嘶鸣的咆哮声,猛地冲向男人,“把米拉——把米拉还给我!!!”
怒火中烧的少年爆发力极强,转眼他的身影已经冲到金发男人面前,腰间拔出的小刀反射着月亮的冷光,可利刃在接触到男人时,他忽然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
很快他的半边脸呈现一种硫酸腐蚀过焦黑,捂脸的手掌心也是同样。
……变化系的念能力吗?他的念具有腐蚀性,最好保持一定距离。
布兰琪和库洛洛同时判断到。
库洛洛很快就把米沙舍弃,盗贼的极意已经具现出来,书页快速翻动,停在一个放出系的能力上。
谁知道布兰琪却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过去,她拽起米沙的后衣领往后猛地一甩,前方便是一个空档,金发男人自然不会放过,已经一拳砸向布兰琪的面部!
布兰琪只来得及双臂互住头部,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在与他拳头接触的同时,便感到手臂灼烧地疼痛起来!
不应该贸然接近的原则,同样适用与对手。
在他感受到被布兰琪的念笼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死亡的命令已经下达。
金发男人顿时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并且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它!
他轰然倒地。
库洛洛从地上拎起米沙,少年双脚悬空,库洛洛的手卡在米沙的脖子上,稍稍一用力,就能扭断少年的脖颈。
布兰琪:“别杀他。”
如西风一样冷冽的男声问:“为什么?”
布兰琪:“世界上唯一一只了,我要养。”
然而如此拙劣的借口一下子就被库洛洛看穿。
在他杀气露出来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布兰琪的森冷杀气,如脱弦的利箭一般直射而来,代表她满满都是要动手的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一秒。
极快又极其缓慢。
库洛洛松开了钳制住米沙的手,他像甩一块破布一样把他瞥到地上。
“你养的东西你自己负责。”
刚刚失去姐姐,亦是失去了他唯一同胞的一角族少年,脸上一边是泪一边是血,他哭嚎着说:“姐姐,姐姐……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米拉,米拉,米拉米拉米拉……”
米沙念着亡姐的姓名,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肩膀颤抖着,仿佛再也站不起来。
布兰琪走过来,捏住他的下巴强制让他看手机屏幕。
“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更好好好地活下去,这是你的种族赋予你最后的使命。”
人工语音滑稽可笑,少女的话仿佛真正穿越了混沌和迷茫,传到米沙的耳朵里。
这时她仿佛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布兰琪抬头,皱眉,“你肯定认为我的想法很天真吧?反正我又不是你们现实个没完的流星街人。”
“有什么不好的?”这时库洛洛才真正地轻笑了,“如果能忍耐住痛苦顽强地活下来,说不定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在指谁?
“不过在此之前,先担心一下我们怎么从塞拉岛上出去吧。”
警报的声音从市区内飘来,隐约可听到室内广播循环着播放:“紧急通报——!紧急通报——!气象站预测到飓风卡梅拉以每小时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向赛拉岛袭来,即将在三小时后登陆,请岛上居民紧急避难。”
……
布兰琪杀掉的金发男人只是先头部队,更多的打手寻着浓烟和火光,陆陆续续赶来。
两人拖着一个尾巴,在黑暗的树林中急速穿梭。
会发光的太阳之石实在打眼,在米沙·卡钦斯基把它交给库洛洛后,库洛洛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把它装了进去。
怎么什么都准备了?布兰琪更确定他是无耻且不可爱版本的哆啦A梦。
米沙·卡钦斯基长年在森林中生活,夜间视力本来比库洛洛、布兰琪的更好,体力也不差,奈何受了伤,跟得有些艰难。
本来拥有任意门的布兰琪,能率先离开这座小岛,然而她要是走了,米沙就更活不成了,并且盗贼头子压根没答应要帮忙。
在又拧断两位追击者的脖子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市的边缘。柏油马路绵延向岛内伸展,道路两旁整齐的椰子树却没有白日时的海岛风情,高大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两排又黑又浓的阴影,仿佛魔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闪烁着寒光的獠牙。
一辆红色的超跑从远处驶来,驾驶室坐了一名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副驾驶位的女人卷发妩媚,腿长得好似模特。
库洛洛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灵活的手腕不怎么费力地一掷,女人的脑袋爆开血雾,紧接着男人惊恐的惨叫响彻整条路段,红色跑车紧急刹车,踏板踩得太着急车子直接打横过来,花衬衫手脚打颤地从车上下来,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他边爬边跑地滚远了。
布兰琪把超模似的女人的尸体从副驾驶室扒拉下来,自己却钻上了驾驶室。
她有模有样地把驾驶座的座椅调整得适合她的腿长,拉上了安全带,侧头,带着点想藏又藏不住的兴奋劲儿,眼巴巴地让两人上车。
就凭她这模样,库洛洛已经确定了某件事。
毫无觉察的负伤少年,米沙·卡钦斯基,无知地上了后座ps未系安全带。
几分钟后。
一路风驰电掣,布兰琪不但把超跑开出了超跑应有的速度,还想让它媲美坦克的硬度,大有神挡撞神,佛挡撞佛的架势,当然人要是敢挡在她面前,早就被撞飞了。
再又一次不小心歪到人行道上,并且直接把电线杆撞倒碾压过去以后,米沙忍不住对着窗外吐出刚刚不小心吞入肚中的海水,然后虚弱地问:“你……你有驾照吗?你会不会开车?”
然而无良司机布兰琪在时速280km/h的驾驶途中还敢空出一只手打字:“我见过别人开,一直想开一次这种加速特别快的跑车,没想到意外的好开。”
说完还要稍稍偏头,透过后视镜向米沙眨了眨很是纯净的蓝眼睛。
“哦对了,我的轮椅从0加速到190km/h只需要1.9秒,不比超跑差,我控制得挺好的。”
——然而这并不能提高可信度。
库洛洛从她手中抽走手机,面无表情地说:“看前面。”
布兰琪点点头,没有打方向盘,而是用念包裹了超跑,踩着油门不松脚一下子把邮筒撞翻,碾成渣渣。
就凭着这股不要命的速度,身后的追兵别说追上了,连个影都没有看见。库洛洛的目的也很明确,他们要去往这座城市唯一的机场。
然而他们在甩掉追兵之后,并没有直接杀去机场抢飞艇,库洛洛而是让布兰琪在一家高级成衣店门口停……呃,准确地来说是一头撞向了成衣店的橱窗。
塞拉市的居民绝大多数没有经历过飓风,岛上避难设备十分有限,本来不夜的商业街全都关闭,都带着必需品去地下室避难了。
飓风还有两个多小时登岛,如果这个时候不抓紧起飞的话,之后天气糟糕,就更难离岛了。
此时库洛洛却在成衣店里选衣服。
他给自己换上了一套合体的手工西装,又在女装区游离不定,拿起裙子在布兰琪身上比划比划,摇摇头又放下。
布兰琪还穿着“I LOVE SELLA”的观光客旅游T恤,海水被敞篷了一路的风吹干,可衣服上仍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闻上去像一条裙带菜。
布兰琪打字,“我不要穿裙子,等下打架会很不方便活动的。”
“谁说要打架了?”
库洛洛这时拿起一条白色丝锻的裙子,泡泡袖能遮住她手臂上的伤口,特别的是它附带一条轻薄的头纱,用头饰固定好以后,可以只露出半张脸。
库洛洛说:“你在中央竞技场里比过赛,虽然距离很远,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还是把脸遮起来的好。”
布兰琪一头雾水:“抢飞艇不用打架吗?”
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
这时黑发男人轻轻一笑,“不用。我猜测,现在急着离岛的,绝不止我们三个。”
当另一辆更加稳重、擦得锃亮的豪华轿车在机场等候大厅门口停下,着司机制服的一角族少年把粉色头发藏进帽子,下来为他的“主人”开门。
库洛洛以约翰·赫普斯的身份进岛,自然以约翰·赫普斯的身份离岛,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他下车,稍稍整了整并无褶皱的西装,为另一边的女孩打开车门。
并不想受飓风牵连,陆陆续续赶来准备快速起飞离岛的达官贵族们,就见到一名自带优雅风度的黑发青年,牵下了一名笼着面纱的女孩。
虽是长袖的衣裙,料子却十分轻薄贴身,向内收的腰线紧紧贴合住女孩纤细的腰身,即使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瞳眸,蓝得那样纯净,仿佛一片不似人间的海水。
他们向机场内移动。
本该完全戒严的机场候机大厅里,挤满了类似库洛洛和布兰琪现在打扮的人。他们没有了平时的优雅淡定,纷纷围住地勤人员讨要一个说法。
布兰琪把手机竖到库洛洛面前,“飞艇真的会起飞吗?”
库洛洛压低声音凑到她耳朵边说:“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耳朵边的发丝被气息带动,挠得人有些痒痒的,布兰琪忍不住捂住那边耳朵,接着打字,“我一定要挽着你不可吗?”
“就忍耐一小会吧。”库洛洛很是有耐心地说到。
那边被团团围住的地勤工作人员心里叫苦连天,仍不得不千篇一律地解释。
“各位贵宾们,真的非常抱歉。但岛上现在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而且飓风也快来了,起飞是不可能的,还请各位跟着我们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哼,什么事故,不就是本杰明·克鲁兹死了。”一名贵妇打扮的女人刻薄地说。
“方才赌场的餐厅闹得那么厉害,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死了就死了,谁不知道他只是一只提线木偶,身后的主人就那么确定他敢得罪我们吗?”
贵妇也好,绅士也好,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参与讨论,半小时内飞艇不起飞,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地勤工作人员也无法做主,他们一再请示上级之后,他们的上级则到贵宾室里请示海拉·克鲁兹。
海拉·克鲁兹一直同本杰明·科鲁兹一起打理塞拉岛的产业,现在本杰明死了,十老头的人没有来,岛上的一切自然交给海拉全权负责。
她站在高处俯瞰候机大厅内的状况,啜饮一口威士忌,心中有了决断。
海拉有一种预感,从今天过后,塞拉岛的繁荣将不复存在。
而那群长舌妇们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所谓“绝对的权利”本就不存在,一旦平衡打破,那群贪婪的蚂蚁们就会把她蚕食殆尽。
现在海拉·克鲁兹确实得罪不起他们。
她轻轻叹气,表情却不动如山。
“开放机场吧。”
数艘飞艇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警报下达后,海拉·克鲁兹早就决定了出岛避难。
塞拉岛的贵客们,排成长列,等待顺序蹬机。
海拉有些苍凉地看着一一离去的客人们,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无措。
毕竟飓风就要登陆,停机坪上的风猎猎作响,仿佛吹来了某种不祥之兆。
大风吹起轻薄的布料,布兰琪的头纱即使有首饰的固定,也一下子被吹散了。
库洛洛长手一捞,又给她盖回来。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她头纱下头发的颜色,却被贵宾厅的海拉·克鲁兹看到。
海拉一向喜欢年轻的黑发男人,她又怎么会在人群中错过这两天让她那样开心的“约翰”。
而他身边却站了一名更年轻的少女,身姿纤细曼妙。
头发是少见的银色,眼睛比蔚蓝的海水更加纯净。
前两天她问约翰寄送了什么样新鲜的货品去了角斗场。
他说:“是一名少女,一名银发纤细的少女。眼睛是很纯净的蓝色,比这片海水的颜色还要好看。”
竞技场,今晚失踪的角斗士,赌场餐厅里出现的杀手,本杰明的尸体在那里发现时已经死了四十八小时,还有……四十八小时前去过赌场,昨天早上开始莫名失去踪迹的约翰·赫普斯……
海拉的双眼越睁越大,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水晶杯陡然落地,她猛地抓住身后保镖的手臂,命令到:“快!让警卫们捉住那两个人,候机大厅黑发的青年和带头纱的银发少女,他们是杀了本杰明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