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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战天斗地是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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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见如来佛祖十分颓唐的模样, 惊了一下, 将信将疑, 期期艾艾地道:“若不是你, 那还有谁?”

    天底下能打出那么一记狠雷的,根本也没有几个,一个巴掌就数完了,如来还算得上其中顶尖儿的。

    况且他离得那么近……手势也很合……

    如来佛祖见玉帝根本不信他, 心中很是绝望,可说呢, 当时那个状态,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情急之下,真的挥出一记猛雷,将那孔雀大明王给劈成灰烬了。

    可是天底下, 哪有那么巧的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佛祖也不吭声,低着头坐在莲台之上,掐着手指细细推算。

    还是一片朦胧, 什么也算不出。

    到最后, 佛祖也燥了,一拍大腿,恨声道:“你那套龟甲呢?拿来借我用用!”

    玉帝听了,大惊道:“不会吧, 至于不至于, 真不是你干的?算了算了, 不就是死个外姓旁人,毛都没褪干净的禽羽之兽,至于下这么大血本么。”

    他那上古龟甲,乃是女娲补天神龟龟壳所化,非神力不得驱动。

    可不动还罢了,动一动,用一次,便要折进去几千年的功力,如今末法时代,功德未降,他们这些仙佛,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维护法体,就怕有半点损伤,没有仙灵之气修补。

    如来若真用了那龟甲,只怕等不到唐三藏西去取经归来,他就得实力大损,跌下那佛祖的宝座!

    为了个徒有虚名的佛母孔雀,至于不至于?

    如来也反应过来了,很是颓唐地瘫坐在莲台之上,一脸苦涩,唉声叹气道:“这个弑母的名声,从今往后,我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玉帝捋捋胡子,想了想,忽然很是诧异地道:“哎,和尚,说起来很是奇怪,你当年明明被那孔雀生吞所伤,何以后来就认他做了佛母?那孔雀还是个公的呢!”

    佛祖叹口气,眼神发直,随口道:“公不公,母不母的,又有什么干系。那不是因为我剖开他后背所出么……”

    玉帝嗤笑一声,道:“我说和尚,你当年是不是参悟久了,脑子糊涂了?”

    他往下一指,掰着手指给如来算道:“上一回,猴子一路上,被妖精吞了多少回?咱现在只说已经出来的,如今在观音那里的黑熊精和罗刹女铁扇两个,弥勒的黄眉童儿,这次文殊那青狮,甚至那被灭杀了的红鳞大蟒,不都吞过那猴子?”

    玉帝瞅着如来道:“咋,我也没见着那猴子出来,就管人家叫妈的!”

    他本是想劝诫如来,莫要介意那孔雀死活,谁知这话话音刚落,凭空一个霹雷,瞬时打在玉帝脚尖处,把那仙石铺就的白玉地面,直直地打出一个筷子粗细的深坑来,惊得玉帝一个趔趄,仓皇皇倒退几步,吧唧就栽在身后的软塌之上。

    好悬没失态!

    殿中侍者和宫娥彩女也都大惊失色,慌慌张如无头苍蝇一样乱了起来,还是佛祖反应快,喝一声:“都退下!”

    也不管这些人听不听他的,袖子一卷,把人都轰了出去,回头一瞅玉帝,见他脸色苍白面带惊恐地望着他,赶紧一摊手,撇干净干系,道:“可不是我打的你!”

    玉帝打了个冷颤,摆摆手,抖着嗓子道:“我又不瞎!”

    他用袖子擦擦额头冷汗,气虚地道:“我刚才说啥了?”怎么好麽样的,就劈我!

    吓死爹了!

    佛祖心说傻不傻,还敢问!赶紧道:“没有啊,你说啥了,啥也没说!”

    玉帝也反应过来,呵呵笑道:“哈哈,哈哈,糊涂了,是是是,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

    佛祖道:“那什么,你这大殿里怪冷清的……”

    玉帝怕佛祖跑了,他现在可不想一个人待着,赶紧道:“冷清怕什么,上歌舞!”

    说着就要叫人进来,佛祖赶紧一把拦住了,小心翼翼地指指那地上还在冒烟的洞,道:“我是说看着不暖和,有没有地毯垫子,拿出来铺上!”

    玉帝都忍不住要上去给佛祖一个爱的抱抱了,心真细!

    可是转念一想,这祸事还不是这秃驴勾搭来的,又想踹他,到底叫了宫娥进来,把这大殿满满地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铺了地毯,玉帝又叫了仙子来奏乐歌舞,这方才清冷可怕得灵霄宝殿,才重新有了鲜活气。

    俩人心不在焉地看着歌舞,新毯子十分宣软,一踩一个坑,且又很不光滑,水袖彩带转圈时,总是刮刮蹭蹭的,跳舞的仙子们十分不适应,一会儿栽倒,一会儿跟自己或者别人的袖子缠在一起,乱做一团,俩人就那么直愣愣面无表情的看着,也不出声。

    仙子们很是惶恐,乱七八糟舞了一曲,以为必定要挨罚,谁知上面坐着那两个竟还赞了两句,拍拍巴掌,就那么叫她们下去了。

    神奇……

    小仙子们急匆匆地跑了,出了大殿,才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有聪明的忙道:“瞎议论什么,不要命了不成?且都回吧,咱们也找出厚毯子来,以后练舞,都在那上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古来如此。

    仙子们都走了,歌舞已歇,徒留玉帝和佛祖坐在上面发愣。

    俩人呆呆坐了一会儿,玉帝道:“和尚啊,你要不要,给那孔雀带个孝?”

    佛祖如今早把这哥俩恨到骨子里去了,闻言冷哼一声,道:“咋,我还给他弄个棺材,披麻戴孝哭七天,等他回魂跟我告状?”

    这话一说完,俩人同时激灵灵打个冷战,玉帝道:“说点儿别的说点儿别的!”

    佛祖也咳嗽一声,道:“嗯嗯,你那长生果还有没有了,上来几碟子,咱俩喝两杯?”

    玉帝道,“行啊!”一挥手,立时有人去准备。

    酒上来,烫得温温的,两人对饮一杯,又连着干了好几杯,好半晌,玉帝才悠悠地长叹道:“活着真好啊……”

    佛祖闷闷地道:“那功夫,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端着酒杯,对视一眼,笑得十分苦涩,心中有所警觉,再不敢编排猴子,也不敢追究如来当初认母的事情真相了。

    瑶池里,王母很快得知了此事,冷哼一声,也叫了歌舞来看。

    她才不会去操那份闲心,管那俩去死。

    玉帝和如来如果死了,这天地间,许是还会更安静些,王母阴嗖嗖地腹诽着。

    不说这俩突然遭遇人生重大挫折的大佬,只说悟空,急匆匆回转下界,去寻师父师弟。

    倒也好找的很,这茫茫山野,无有人烟,放眼望去,狮驼岭旁边,那一缕袅袅消散在半空的炊烟就十分显眼。

    悟空忽地想起,自己走时,又忘了给师父把帐篷留下来了,心中懊恼,生怕是师父他们在露宿取暖,赶紧加快速度,直飞了下去。

    等那本色小木屋映入眼中,猴子才松了一口气,落下云头,推开那木屋房门,只见屋内暖意融融,欢声笑语,沸反盈天。

    他不在,悟忘领着八戒和悟忧都闹得快要上天了,屋子里很热,三头身的小白龙,穿一身白色小褂子小短裤,光着肥嘟嘟的脚丫子,两手紧紧搂着一只粉红色的小胖猪,嘎嘎地大笑着,噼里啪啦的满屋子上下乱窜。

    悟忧跟他师兄打扮差不多,倒是没敢穿短的,袖子裤脚都长些,只是袖子扎着,看样子是刚起床,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消呢,脑袋上十分滑稽地顶着两个双丫髻,在悟忘后面狂追不舍。

    这俩货仗着本事大,满屋子蹦来跳去的,踩柱子,跳桌子,就连棚顶都要去跑两圈儿。

    幸亏房子干净,否则真就闹得冒烟了。

    猴子一推门,悟忘看见了,眼睛瞬间就亮了,奶声奶气脆脆地喊一声:“大师兄!救我呀!”

    抱着哼哼唧唧的八戒就扑了过来!

    猴子蹲下身,伸开双臂,把这这俩货沉甸甸地抱个满怀,又伸手一捞,把追过来的悟忧也抱了起来,站起身,颠颠他们三个,道:“师父了?”

    悟忘把八戒举起来,放在身前,抵挡悟忧的无影抓,不叫他挠自己痒痒,气喘吁吁地道:“师父做饭哩!”

    悟空道:“就师父自己做,你们怎么没去帮忙。”

    悟忘笑嘻嘻地道:“师父说,今天我们都打架了,怪累的,又受了惊吓,叫我们自己玩儿,不叫我们去。”

    悟空哦了一声,道:“好好玩儿,别打架,师兄在外面听着,还以为咱家拆房子呢。”

    悟忧不跟四蹄儿乱挥的八戒打闹了,很是委屈地道:“师兄,你看二师兄,趁我睡觉给我梳的头发!”

    猴子也不懂这些,瞅瞅小师弟,道:“挺可爱的啊,怎么啦,宝宝觉得不好看啊?”

    悟忧顿时哇地嚎啕起来,“这是女孩子的发型哇哇哇……”嚎得可大声,脸上一点儿眼泪也没有。

    悟空哭笑不得,只好板起脸,训悟忘:“竟胡闹!”

    悟忘躲在八戒身后,笑嘻嘻地冲猴子挤眼睛,无声地道:“可爱吧?我也是这么认为哒!”

    八戒也挥一挥小蹄子,哼唧两声,小豆子眼眨呀眨:他也觉得很可爱!

    猴子差点儿笑出来,抱着三个皮猴子往里走,转移话题道:“八戒还是不能说话?今天看着,打架的时候,轻松就被人家给逮了,还是欠练,晚上跟大师兄,一起做功课!”

    八戒正扒拉着小胖猪蹄,又跟小师弟打打闹闹,很是开心,一听悟空这话,小豆子瞬间瞪得老大,滴溜溜地看了过来,脸上似乎写满:“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悟空点头道:“没错,今晚就开始!”

    八小呆嗷叽一声,拿小胖蹄子把眼睛一蒙,装不存在。

    猴子乐呵呵地把三个胖货抱到里面的长榻上,放下他们,道:“厨房怎么走,我去看看师父去。”

    三人齐齐伸出两只小胖手,一只小胖蹄,往右边一只:“那边往里走!”,“哼唧唧!”

    悟空挨个揉揉三个胖货,道:“不许再闹了,等会儿房子塌了,小心师父揍屁股!”

    三个皮猴齐齐答应一声,悟空一笑,转身走了,谁知刚过了转角,他就听身后呼嗵一声,听声音,应该是长榻倒了,猴子听着那三个又噼里啪啦地打闹了起来,也没回头,笑着摇摇头,走了。

    红叶盖的这个房子,厨房在最后面,便于跑烟,悟空沿着长廊走了好大一圈儿,才到了地方,也不怪庄凡没迎出来,只因师父听不着前面的动静,不知道他回来了。

    这厨房好几个锅灶,十分便利,庄凡自己炒菜烙饼炖猪肘,还熬着一锅粥,炖着一锅汤,忙活得一脑门子汗都顾不得擦。

    猴子进来,见师父在几个锅灶之间忙来跑去的,就去替他看着粥锅,抱怨道:“师父,你也太宠着那几个小的了,帮个忙又累不坏,瞅你忙的。”

    庄凡一回神,就见大徒弟好好地坐在那里,拿着勺子搅拌粥锅呢,一颗心这才放下,笑眯眯地道:“悟空回来啦!路上顺利不?佛祖说什么了?”

    悟空叹口气,道:“师父,你就是太能操心了!这样下去 ,铁心也不抗这么折腾啊!”

    庄凡哈哈地笑了起来,道:“臭孩子,铁石心肠那是骂人的!”

    猴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庄凡笑眯眯地过来揉揉大徒弟毛嘟嘟的脑门儿,道:“做个饭,怕什么。”

    又道:“今天悟忘怒极变身,打了一架,八戒又突然被抓走,悟忧后来也吐了,他们三个,都受惊不小,心里指不定怎么害怕呢,叫他们进厨房,万一弄个炸锅,咱们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庄凡去菜板上,拿了香葱来,撒在粥上,对悟空道:“粥好了,不用弄了,去给师父看看火,等会儿那个汤也能出锅了。”

    又接着道:“我回来,叫他们洗漱了一下,看着他们睡了一觉,除了悟忧睡得沉些,那两个都有点儿惊梦呢。”

    悟空老老实实地去看火,奇怪地道:“我今日还没到南天门就回来了,也没耽搁多久,怎么他们三个就睡了这么短?可是还在害怕?”

    庄凡笑了,道:“上次师父从菩萨那里,也拿了一颗结界珠,把他们丢进去睡的!”

    悟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庄凡很是奇怪,一边盛菜一边道:“怎么今天竟没去南天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猴子要帮忙端菜,连忙道:“啊,对了,悟空啊,你先去洗个澡,师父还差俩炒菜,你洗漱完了,去跟你小师弟他们玩儿一会儿,然后吃饭,等吃过饭,咱们再聊!”

    反正猴子平安回来了,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

    悟空哭笑不得,无奈地道:“师父,我不害怕……”

    庄凡笑眯眯地道:“师父知道我悟空胆子大,你去帮师父照看照看那三个,我怕他们害怕,心里又羞,不肯跟师父说,你是师兄嘛,总要更亲近些,去吧!”

    猴子十分无语,道:“师父,你这简直是瞎操心,大家明明更亲近师父好吧。”

    庄凡乐了,揉揉猴子毛头,道:“去洗漱吧,洗的干干净净的,去去晦气,等会儿好吃饭!浴室出了厨房,往前走两步,右边拐!找不到喊师父一声儿!”

    猴子听师父这么一说,也觉得身上不干净,他之前就老疑心,那孔雀化成的黑灰,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飞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老顶风儿飞来的。

    这么一想,猴子立马嗖一声窜了出去,没几下就找到了浴室门,一见里面已经放好了热水,温度正好,立刻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冲了一遍,就连身上的衣裳,也一件不落,都洗了。

    猴子在浴室磨蹭,没一会儿,悟忘便来找他了,小白龙砰砰砰敲门,喊道:“大师兄,师父叫咱们吃饭啦!你洗好没!”

    猴子正觉得自己还没洗干净,一见悟忘来了,大喜道:“还没还没,乖乖啊,过来给大师兄冲冲!”

    悟忘自然不会推辞,进门给他大师兄从头到脚冲了好几遍,猴子这才觉得满意了,擦干净,又找了件干净僧袍换上,把那些湿衣服先丢着,跟悟忘一起去吃饭。

    如今这个厨房,没地方摆桌子,庄凡便把饭桌摆在了一进门的厅堂里,这里有两三扇大窗户,也不知红叶从哪里弄来的整片水晶,十分平整透明,跟玻璃一样,嵌在窗框上,整个厅堂十分明亮,又能望见窗外景色,在这里吃饭,再好不过了。

    庄凡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又掏出一小瓶儿葡萄酒,这个是红叶酿的,前几日跟信一起捎了来给他,庄凡道:“今天师父允许你们喝一小杯。”

    悟忧开心地道:“真的!?爹!我也能喝?”

    庄凡笑眯眯地道:“你说呢?你敢喝么?”

    准爸爸立刻蔫吧了,苦着脸道:“我不敢……”

    大家善意地笑了起来,都夸他,悟忧倒不好意思了,乖乖地吃饭。

    悟空见他还梳着那方才那发型,奇怪地道:“宝宝啊,你不是不喜欢那发型,怎么还梳着?还不拆了?”

    悟忘在一旁,笑得几乎喷饭,又不敢叫悟忧看见,躲在悟空背后,笑得直抖。

    悟忧哀怨地看他大师兄一眼,气哼哼地道:“我就要梳着,哼!时时刻刻在二师兄眼前晃悠,提醒他,他有多过分!”

    悟空也几乎喷饭,这小胖子什么逻辑。

    庄凡抱着八戒,给八戒喂饭,笑眯眯看着他们说话,也不掺和。

    师徒几个说说笑笑的吃了饭,孩子们在这轻松快乐的氛围里 ,似乎也都忘却了之前那惊心动魄的匆匆一战,到底庄凡心细,瞧出来他们吃的都不多,便是悟空,饭量也少了些。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八戒,只喝了几口汤,就哼唧着再不肯吃,懒洋洋地趴在师父怀里,小尾巴卷呀卷的,看起来无精打采极了。

    他也没吭声,饭后依旧放孩子们去洗碗,他在门口抱着膀看着,慢悠悠地道:“今天谁打碎碗,师父不扣饭钱。”

    孩子们顿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闹抓抓地道:“师父,那你可惨啦,今天饭碗一个都不剩怎么办!”

    庄凡笑眯眯地道:“那还不简单,门外有树,谁打了盘子碗,自己去门外伐根木头,自己做个木碗出来,以后就用那个吃饭。”

    正说着,悟忧便嗖一声,手一滑,飞出去一个碟子,十分清脆地磕在铁锅锅沿儿上,好在没破,只摔破一个茬。

    庄凡一拍手,道:“好了,这个碟子有主了,以后就悟忧专用!”

    悟忧哭咧咧地去看悟忘:“二师兄……”

    悟忘理亏呢今天,只好道:“好好好,师兄给你换,别哭啊,乖!”

    悟忧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庄凡一挥手,道:“爹爹,二师兄说,这个给他用!”

    庄凡揉揉自己的大胡子,突然就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天晚饭过后,悟忧这个捣蛋鬼,一共磕破了两个碗,两个碟子,正好他爹爹和他三个师兄,一人分一个!

    悟忧见势不妙,手一甩,蹭就溜了,剩下那三个面面相觑,又看看师父,庄凡揉揉胡子,道:“嗯,兄友弟恭,不错,师父就用那个盘子吧!”

    说完他也溜了。

    悟空瞅瞅悟忘道:“乖乖,我觉得吧,小师弟光梳个发型,好像有些不配,上次师父是不是在城里给闹闹买了好多衣服鞋子,大小我记得都有?还没来得及邮过去吧?”

    悟忘心有灵犀,道:“对对对,还买了好些首饰呢,就是那鞋子和首饰上的珍珠瞧着不好,让我给换了,我才穿了一半儿,没穿完,因此没邮走!”

    猴子笑嘻嘻地道:“咱们拿来先给闹闹试试,让悟忧帮忙,看看穿上好不好看,如何?”

    吃过饭,幻回小和尚样子帮忙刷碗的八戒也眨眨眼睛,点头道:“我觉得不错!”

    师兄弟三个一碰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晚上师兄弟四个又凑在一起闹了半天,最后大家都穿了娃娃裙,叫师父评判哪个最好看,就连小胖猪八戒也穿了一条小粉裙子,屁颠颠地跑来跑去。

    正在喝水的庄凡几乎把自己呛死,咳嗽的惊天动地。

    难道每个小男孩儿,都有一颗热爱花裙子的心不成?

    孩子们玩儿过了换装,到底最后还是打扑克去了,庄凡今天也没早早地撵他们去睡,只是他们自己心中自觉,知道轻重,只过了戌时,便都回去睡了。

    庄凡一直守到午夜,见没有再惊梦的了,这才放心。

    只是他刚合上眼睛,就听悟空小声儿地道:“师父,孔雀大明王,死了……”

    庄凡心里一惊,此时他半躺着,肚子上睡着悟忧,腿上睡着八戒,悟忘化作小龙,缠在师父手腕上,正打着呼噜,只有悟空,自己单独睡在被窝里,正在他身侧。

    庄凡过去一摸,被窝里小小一只小毛猴,满脸是泪,把他心疼坏了,赶紧把小猴子搂在怀里,轻轻哄他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悟空不怕了!”

    悟空梦呓一般地道:“当时那孔雀一柄判官笔,几乎就要刺到我胸口了,我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倒也不怕,就是觉得,师父知道了肯定要伤心!”

    庄凡听得心里发紧,眼睛一酸,摸摸小猴子后背,轻声道:“后来了?”

    猴子小声儿地道:“那时候,佛祖就来了,他喊了一句住手,忽地就落下一道紫色霹雳来,直接把那孔雀给……劈成了黑灰……”

    小猴儿说着,哽咽一声,伸手自己擦擦眼泪。

    庄凡心里听得直发冷,如来就这么把佛母劈死了?

    谁知悟空道:“师父,只是我后来觉得不对。”

    庄凡把小猴子往上抱一抱,叫他不要埋着脸,小心喘不过气,悟空就搂着师父脖子,靠过来,贴着庄凡耳朵道:“我飞回来的时候,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孔雀被劈死的瞬间,明明如来也是一脸惊恐,吓得不清的样子,而且后来,他还一个劲儿往天上看,我飞走了他还坐在原地,待了半晌,那孔雀大明王,肯定不是他杀的。”

    小猴子把手也拢过来,气声道:“师父 ,我怀疑,是有别的人劈了这雷,救了我!”

    庄凡心里长出一口气,又惊又恐,拍着悟空的后背道:“今天实在太过凶险,也怪师父,若是留着那大鹏一条性命,那孔雀也不会去找你麻烦!”

    悟空摇摇头,带着鼻音道:“师父,杀了他,绝了后患,才是一了百了,否则叫佛祖把那大鹏救了,等以后你回到西天,那才叫麻烦重重呢。”

    庄凡感叹一声,心说天地下,再没有比他悟空更贴心的徒弟了,又给小猴子擦擦脸,道“可是吓着了?师父瞧你,晚上饭都没吃几口。”

    猴子搂着师父脖子,不好意思地道:“就是想着若不能回来见师父,师父肯定要难过死了,因此自己也不开心。吃不下饭,是因为老觉得恶心,那孔雀化作黑灰,正好来了一股旋风,几乎吹我一脸,我老疑心是不是咽到肚子里去了。”

    庄凡就笑了,道:“雷劈得那么厉害,跟旁的木炭也没什么区别了,最多黑个鼻孔,无碍的。”

    小猴子听了,哎呀一声,赶紧小声儿地道:“师父,我刚才没洗鼻子!”

    庄凡笑得不行,心说悟空这孩子怎么突然洁癖起来了,道:“没关系,你有鼻毛呢,但凡有灰,也都挡在外面了,一洗澡,冲一下,早就干净了。”

    小猴子挂在师父胳膊上,狐疑地道:“真的?”

    庄凡捏捏他,道:“师父骗你做什么。”

    小猴子放了心,又过来搂住师父,撒娇道:“明天早上起来,我还想洗个澡!”

    庄凡柔声地道:“好,师父那里还收着好些温泉水,到时候给你放。”

    小猴子便心满意足了,安安静静地搂着庄凡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猴子才又小声儿地道:“师父,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强的一个人,一瞬间,就死在我眼前,干净利索,连尸骨都不留。”

    他叹口气,道:“那孔雀弟弟死了,听悟忘说,他们兄弟无父,乃是他们母亲凤凰有感所孕,只是他们的母亲也早就陨落了。这孔雀一死,魂飞魄散,只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他了……”

    庄凡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其实一直很是心思敏感的孩子,只能把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抚摸小猴子的后脑勺儿,给予他温暖的怀抱和安慰。

    悟空悠悠地叹气道:“师父,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叫自己立于险境,”,黑夜里,小猴子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轻声道:“我有了师父师弟,还有了哥哥,是再也不能叫你们伤心的……”

    庄凡轻轻拍着猴子的后背,几乎落泪,哽咽了一下道:“悟空真是师父的好孩子……”

    小猴子忽然很不好意思,小声儿地问道:“师父,刚见到我时,你有没有嫌弃我?”

    庄凡就笑了,道:“怎么会,师父一见到悟空,就开心的不得了!”

    小猴子道:“师父把我从五指山下放出来,我开心的不行,只是那时候师父看看我就皱眉,还总是唉声叹气,只是第二天就好了,总是冲我笑,也没有因为我打虎惊马,害的师父坠地伤了头而责骂我……”

    小猴子道:“那时候,我心里可忐忑哩!”

    庄凡听了,肚子里长叹一声,心里暗道:“傻小子,那时候师父刚来,见到你虽然欢喜得不行,但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是个现代人,只怕要比你忐忑一万倍呢。”

    于是轻声哄他道:“师父瞅你皱眉,是心疼悟空啊,在山底下压了五百年,没吃没喝,风吹日晒,严寒酷暑的,看着可惨可落魄,师父心里不好受,才皱眉的。”那唐三藏的锅,自己也只能背一背。

    猴子悄悄地笑了,道:“不是嫌弃我?”

    庄凡点点头,道:“怎么会,我悟空是最帅气的美猴王,师父怎么会嫌弃。”

    小猴子嘻嘻地笑起来,道:“天底下的人,也就只有师父才会夸我好看了。”

    庄凡斩钉截铁地道:“不能叫他们发现,若是都知道了,来跟师父抢悟空怎么办?”

    他颠颠小猴子,道:“悟空还是师父好不容易抢来的呢,都定了好几世了!”

    小猴子就搂住师父的脖子,又悄悄哭了一通。

    庄凡见小猴子今晚心绪不宁,担心他哭过就睡,做下毛病,便抱着他道:“师父领着悟空,去屋外散散吧?”

    猴子听了,很是开心,自打有了师弟他们,他还没单独和师父好好地,安静地独处过呢。

    于是夜半三更的,庄凡把那三个小的放到被窝里,背着悟空,悄悄出了门。

    月色宁静,天空一片湛蓝,雪原辽阔,山巅耸立,庄凡把小猴子放在肩头,叫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带着他走进这万籁俱寂,清冷宁静的世界。

    师徒两个慢慢地在山间小路上爬行,猴子稳稳地搂着师父的额头,担心地问:“师父,你累不累?”

    庄凡粗气都不喘,道:“师父小时候,扛着比你还沉的柴禾上下山,什么事也没有,这路好走多了,不累。”

    又问,“悟空冷不冷?”

    猴子摇摇头,道:“我早就是太乙真仙啦,寒暑不侵,不冷的!”

    两人细碎地说着闲话,不一会儿,庄凡就爬到了一个小山包顶端。

    此地还有些残雪没被风吹走,庄凡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越发显得夜色宁静。

    庄凡面冲着西方,天地辽阔,无边无际,只有星子在夜空中发光,地面上,连一盏灯也没有。

    他伸手一指,跟悟空道:“悟空,那里就是咱们师徒要去的远方了。”

    猴子呆呆地看着这个夜景,他出生千百年来,似乎是第一次,于冬日夜晚,立于山巅,如此眺望。

    悟空呆呆地道:“师父,那个远方,有一段路,我们白天走过了。”

    庄凡就笑了,道:“这条路啊,师父从前没走过,可是我悟空是不是走过好多回了。”

    猴子把下巴放在师父脑瓜顶上,嗯了一声,望着无边的夜色,很是怅惘地道:“去灵台山是走的别的路,但是从灵台山回花果山时,已经会飞了,便是直来直去的走,想起来,这狮驼岭,当年我肯定是路过了的,只是并没有留意。”

    停了一会儿又道:“只怕咱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我五百年前,也都曾经路过。”

    庄凡叹息一声,道:“这世间山川河流,亘古不变,只有我们,才是匆匆过客……”

    猴子呆呆地道:“师父,便是山川大地,也有沧海桑田一说呢。”

    庄凡噗嗤一声笑了,道:“悟空说得对,没有什么,是一直不变的……”

    猴子听了,半天没有言语,过一会儿,小声儿地道:“我倒是知道,有什么不会变。”

    庄凡奇道:“哦?是什么?师父真没想到,悟空说来给师父听听?”

    小猴子很是羞涩,忍了半晌,轻声道:“师父对徒儿们的疼爱,总是不变的……”

    听了徒弟这一番话,庄凡忽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眼泪慢慢地流了一脸。

    是啊,沧海桑田,唯爱万古长存。

    师徒俩静静地在这山巅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愈发黑暗,庄凡才轻声道:“悟空,看到没,天色暗了。”

    猴子奇道:“不是快亮天了?”

    庄凡轻笑道:“这个啊,就叫做黎明前的黑暗。”

    他道:“胜利来临之前那片刻,是最最难熬的,就犹如这晨曦到来之前的片刻黑暗一般,熬过去,等待我们的 ,就是天边的红日。熬不过去,就是无边的黑夜。”

    猴子听了,想了想道:“哦,我懂了。我在五指山下,熬了五百年,每一天都很痛苦,很绝望,可是都比不得观音菩萨来了,告诉我静候取经人之后的每一天难熬。”

    他道:“自打观音菩萨走了,徒儿心中便如长了草一般,便是每根骨头,每个骨头缝都在发痒,我一时想,就要自由了,取经人马上就来了。一时想,不,他不会来了,他见到我,便会吓得尖叫,会跑,会不要我……”

    “就这么一日一日的煎熬,有时候就想,干脆自绝经脉,死了算了,可又下不去手,总想着,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俺老孙生下来便战天斗地,怎能就这么轻易得死掉呢?”

    悟空语气淡淡,庄凡却听得心里发痛,把小猴子抱下来,叫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一指远方,道:“悟空,这天地,无限辽阔,虽然你大约几个筋斗,便能走个来回,但终究浮皮掠影,看得不明白,你跟着师父,一路走来,虽然师父约束你们,叫你们不去打搅凡人,可是你告诉师父,他们日子过得,苦不苦?”

    猴子想想,道:“凡人犹如蝼蚁一般活在这世上,不会呼风唤雨,没有法术,怎么能不苦,就连凡间的帝王,尤要被神仙鬼怪欺负,那些贫民百姓,自然是谁想踩一脚,便去踩一脚,踩完了还要嫌弃他们碍事。每日里辛苦劳作,勉强温饱,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如果这个还不叫苦,徒儿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叫苦了。”

    庄凡点头道:“是啊,这便是人,生来皆苦,可是你看看,我们一路走来,那些高大的城池,辉煌的宫殿,整齐的稻田,温顺地灌溉田野的河流,这些,都是谁打造出来的?”

    “是有法术的神仙?是弑人的妖怪?还是高高在上的凡间帝王?”

    “都不是,是凡间的百姓,是他们亲手做了这些。”

    “悟空啊,说到战天斗地,谁又能比的过寿命区区数十载的他们呢?”

    听师父说完这些话,猴子呆呆怔怔的,眺望远方,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