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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后, 贾母和王夫人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王熙凤看了看二人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往日见那袭人还好, 怎么这么糊涂!”一个丫鬟而已, 王熙凤还不看在眼里,往日是因为贾母和王夫人觉得她好, 宝玉又离不开她, 王熙凤才捧着她几分。如今, 眼见她有落败之势,王熙凤也不介意多添几块砖。
“我记得袭人原是我屋里的丫头吧!”贾母说道。
王熙凤点点头,“是呢, 老太太觉得她不错, 指给宝玉使得。如今她还领着老太太屋里的份例呢。”
“既如此,就让她回来吧。宝玉哪里······”贾母想不起宝玉屋里除了袭人其他丫鬟叫什么名字?原以为袭人是个老实忠厚的,有她服侍宝玉,自己也能放心些。看来,是自己眼拙了,宝玉身边那么多丫鬟, 结果只有她一枝独秀,旁人想起宝玉,都会想到她。
王夫人显然和贾母想到一处了, “看来, 素日里都是咱们错了, 老太太也以为她是个好的, 才让她服侍宝玉的。没曾想······宝玉屋里的麝月还不错,她是家生子,也放心些。”
“那好,就让麝月当宝玉的大丫鬟吧,日后若再有好的,再给宝玉添一个。”贾母想了想说道。
王熙凤笑道:“何必等日后,老太太身边的鹦哥瞧着还不错,不如让鹦哥伺候宝玉吧!”
贾母想了想,“这也好。让鹦哥改名紫鹃,伺候宝玉吧!”
王夫人也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袭人惴惴不安的回了贾府,自宝玉在她家中被带走之后,袭人脑子一炸,整个人都蒙了。她知道,这件事不会善终。虽然这是宝玉自作主张,可老太太、太太不会怪宝玉啊,只会怪她!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全毁了。这次真是被宝玉和茗烟害死了!袭人心道。如今,只希望老太太和太太看在她这么多年服侍宝玉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她倒不指望宝玉为她求情,若宝玉求情了,恐怕她的下场会更凄惨。
袭人一回到贾家,就被带到了王夫人跟前,王夫人坐在炕上喝茶,也不看她。只微微颔首,几个婆子就把袭人带到了后面,出来时在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王夫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个贱人!
王夫人再一点头,周瑞家的亲自捧着一碗不知什么药进去了,灌着袭人喝下了。
“送她去老太太那吧!以后给我盯紧了,不许宝玉再和她私下里见面!”王夫人说道。
“是!”周瑞家的一挥手,将袭人拖了出来。
袭人痛苦绝望,头贴在地上,苦苦哀求,“太太,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原给太太做牛做马!求太太饶了奴婢吧!”她大概猜到了周大娘方才给她喝的是什么了,这下真正绝了她的指望了。以后的她,还能有什么出路。
王夫人心中冷笑,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等勾引主子的贱人!凭她再怎么巧舌如簧,她也不会信她的鬼话!“还不带走,留在这做什么!”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动了真火,忙将人带走了!
袭人被带到了荣庆堂,鸳鸯一见她被几个婆子反抓着双手,怒了,“快松开,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瑞家的迎了上来,“鸳鸯姑娘,这是二太太吩咐的。二太太还让我和姑娘说一声,看着袭人些,没事,别让她再往宝二爷跟前凑了。省的闹出来,大家脸上不好看。”然后看了看那几个婆子,“行了,人已经送到了,咱们赶紧走吧。”
鸳鸯琥珀几个赶紧将袭人扶到了角房里躺下,鸳鸯看着袭人憔悴不堪的样子,“你的铺盖和行李呢?她们也没给你送来?琥珀,你过去拿。”
袭人拽着她,摇了摇头,“这是二太太的意思,你何苦为了我,去得罪她。”
鸳鸯跺了跺脚,“罢了,没有就没有吧,你先使我的,琉璃,你去,把我的东西给袭人拿一份过来。”
琥珀坐在床边,看着袭人这样,恨道:“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素日里闹的再过,也就罢了,怎么敢让宝玉去你家呢!”
袭人眼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慢慢摇了摇头,“真不是我让宝玉去的,我看到宝玉,也吓了一跳。”
平儿带了些东西走了进来,“这是也怨不得袭人,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吧!我听说是慈仙殿的齐公公送林姑娘家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宝玉,担心宝玉的安全,顺嘴提了一句。这才有了后头这些事,唉!”
袭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老太太和太太为这事恼我,我不敢埋怨。可太太为何此番对我这么不留情面?或打我一顿,或骂我几句,或贬我当个小丫头子,只要能留在宝玉身边也好。好姐姐们,你们若知道原由,也告诉我,就算死了,我也能当个明白鬼啊!”
鸳鸯和平儿面面相觑,她们能怎么说,说琏二奶奶和宝姑娘也在里面添油加醋了吗?这不是害了袭人吗?鸳鸯坐了下来,“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许是你想多了,老太太和太太有多看重宝玉难道你不知道吗?谁曾想,咳!”
平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这是要怪就怪茗烟,都是茗烟提起的。不过,他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打了三十板子,拖出去了。连他一家子都被撵了出去。他一家子,因着茗烟在宝玉跟前说得上话,听说在外头很是猖狂,如今落了难,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袭人却只是哭,鸳鸯见状,叹了口气,“你啊,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听说你家里如今也起来了,不如让你娘和哥哥赎你出去吧,再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何苦呢!素日都说宝玉好,你如今出了事,他又能做什么!倒不如出去了,反而干净。”
袭人心中苦涩,她如今被灌了药,就算是出去了,就算是找到了好人家,可她不能再生育了,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行,她不能走。既然已经没了后路,索性搏一把吧。
鸳鸯和平儿都是聪明人,看袭人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死心。二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正沉默着,紫鹃带着个小丫头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袭人,鸳鸯平儿你们也在啊。”
“紫鹃,你不去伺候宝玉怎么来了?”鸳鸯站起来问道。
“先进来再说吧。你们赶紧把东西拿进来,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听到了没有?”紫鹃对那个粗使丫头说道。
那个粗使丫头往日鲜少见到鸳鸯平儿这些个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的,激动的话都说不周全了。
平儿细瞧了瞧,“你是门房周大娘家的小翠吧,看着挺机灵的,听说你还有个弟弟,赶明儿我调他去服侍兰哥儿吧如何?”
那丫鬟激动坏了,忙跪下来磕头。
“好了,今天的事,千万不许说出去啊。”平儿细声说道。
“是,小翠知道了。”
“袭人,这些都是你惯使的东西,麝月和碧痕亲自收拾的,宝玉让我给你送来的。宝玉也想来的,不过被太太叫去抄经了。他让我和你说,你别着急,等过阵子太太气消了,他再求太太让你回去。”紫鹃说道。
袭人听了这话,再看看那些东西果真都是自己日常用的,心中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紫鹃见状,皱了皱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鸳鸯见状,忙拉了拉她,示意她这会子别说,然后对袭人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在当差也是一样的。我们走吧,让她好好歇着。”
平儿紫鹃等都站了起来。
袭人看出不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跟在她们身后,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鸳鸯拉着紫鹃走了出去,在假山后坐了下来,“你方才想和袭人说什么?”
“我是见袭人到这时候还不死心,我想说说她。”紫鹃说道。
“她要是能死心,早就死心了,还轮得到你说。我也劝你,离宝玉远点。老太太和太太对宝玉有多看重,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前后差个一点半点的,袭人就是你的下场。”鸳鸯说道。
紫鹃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曾有那样的心了。”
“没有最好。我是怕你们一个个的,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自古以来,当小的能有几个好的,远的不说,就说赵姨娘周姨娘,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引以为戒吗?袭人那蹄子啊,唉!其实往日老太太也有这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将她给宝玉了。只是,她也太心急了些。说起来,都是宝玉的错,好端端的,哪不能去玩,偏往袭人家跑!又偏让人给撞见了。若没看见,这件事也就遮过去,现在倒好。”鸳鸯生气道。
“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怪上林姑娘呢!天地良心,林姑娘和她身边的人回来的时候,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平儿嗔道。
“我知道和林姑娘无关,可若不是为了送林姑娘回来,那齐公公怎么会正巧碰上,袭人何至于如此。”鸳鸯说道,况且,老太太这次那么生气,也是怕林姑娘因袭人的事吃心,进而影响宝玉的婚事。
“依我看啊,与其怪林姑娘,倒不如想想,是不是背后有人使坏,要不然那茗烟为何一个不提,就提袭人?宁荣两府,还有各家亲戚,谁家不能去玩?”紫鹃说道。
藏在假山后的袭人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