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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的邺宁城中显得压抑而紧张,普通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得罪了街上来往的凶神恶煞的官兵老爷。
听说叶太宰一家一夜暴毙,不止是嫁给太子为妾的叶华侬,连着叶二公子叶华明,叶太宰叶广君都死得离奇,偌大的叶府好似一夜之间再无活人。
听说隋帝突然发威,彻查这京中贪官败类,快过年了,准备来几桶血洗洗地板,洗干净了好待明年春到时,给大隋换个面貌,便见无数官员家中被抄,摘了官帽,那邺宁城太守朱究界,是第一个被摘脑袋的大贪官,百姓拍手叫好,直呼大快人心。
听说二皇子殿下深觉这邺宁城中杀孽太重,立了佛心,要去太安寺伴清灯古佛抄经书万卷,为大隋祈福,为百姓求安,百姓纷纷赞扬,歌功颂德。
听说太子殿下一改平日的懒散无能,开始上早朝,有了那日街头刺杀时他立下的临危不乱形象,众人也觉得,这太子虽丑,但是心里头总算是有几把刷子,不至于太过失望。
听说有很多,每日都流传着不同的版本,说书先生每日都有新故事与人讲,听得人一愣一愣的,茶水被多添了几壶都浑然不觉,但大家都能隐隐感觉,好像大隋国要变得更好了。
而最脍炙人口的听说,不外乎是常居云客楼里的那几位白袍客,是如何智斗林家,解救奴隶,不惧流言,伸张正义的,那故事太富传奇性,听得人惊肉跳,阵阵唏嘘,最后赞一声那无为学院的弟子果真不似凡人,咽得下天大的委屈,忍辱负重地与恶人斡旋,当真是个个如同谪仙,心怀百姓,是有大义大爱之人,白袍客们美誉满邺宁。
商向暖听得这些传闻,无奈一摊手:“我是商夷国长公主,这些好事若是传回商夷国,我皇兄怕是要气坏了。”
鱼非池戳她胳肢窝:“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巴不得把你那皇兄气得跳脚,又没真个对大隋做出什么贡献,就是些浮名而已。”
商向暖怕痒笑得直躲,又望了望二楼,问着鱼非池:“石师弟怎么样了?”
“大冬天的玩冬泳,冻死了也活该。”鱼非池骂一句,那日的湖水寒着,他倒是耍了个好威风,泡在里面带着一身冰碴子起来看着极有气势,现在冻出毛病来了也怨不得旁人。
商向暖被她的话逗得一乐,托着腮看着她:“我说师妹啊,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喜欢石师弟呢?”
“毕竟我不瞎。”鱼非池语重心长。
两人正说着俏皮话,楼上传来学院大夫一声骂:“你不上药你就等死吧!”
不知石凤岐又犯了什么毛病,把大夫气成这样,韬轲好心问:“石师弟怎么了?”
大夫冷笑一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膏跑下楼,猛地往鱼非池跟前一放:“他说他不要我帮他上药,要你去,我跟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讲,他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深,又浸了冬水,再不上药落下什么毛病,别怪本大夫医术不精,他死了活该!”
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大夫,否则司业们也不会带他下山,此时看他气得破口大骂,便能推测得知石凤岐这个人有多讨人嫌。
他口水溅了鱼非池一脸,鱼非池手掌一抹脸,皱着脸望着大夫:“这得罪您的是他,您别冲我们撒火啊。”
“都怪你!”大夫手指头一指,狠狠指着鱼非池的鼻子。
“又怪我?”鱼非池觉得最近是不是时运不济,背锅背得太多了。
大夫狠狠一甩袖,哼一声,昂着脖子大步走开。
鱼非池看着桌上这碗散发着药香的黑乎乎的药膏,再看看桌上师兄师姐的眼神,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
我去弄死他!
敲开石凤岐的门,鱼非池搅着碗里的药,看着石凤岐趴着躺在床上,踹了他屁股一脚:“伤口在哪儿啊,我帮你上药。”
“在屁股上,屁股上还有颗痣,你要不要看这个秘密?”石凤岐苍白着一张脸,嘴唇都是白的,竟还敢调侃鱼非池。
鱼非池放下药碗,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抬起手,高高扬起,狠狠拍了一把石凤岐的屁股,“噼啪”一声脆响,痛得石凤岐嗷嗷直叫,鱼非池说:“看来屁股上没伤口,还有哪里有伤口,来来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你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有没有同情心?”石凤岐委屈地大骂,她就不能像个正常女子一点,稍微来点娇羞什么的吗?这么豪放是闹哪样啊!
鱼非池继续搅着碗里的药膏,拍了拍床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石凤岐乖乖脱掉中衣,露出上身的肌肉,还有肌肉上的狰狞的伤口。
那日太子大婚遇伏杀,石凤岐一马当先守在最前方,不受丁点伤是不可能的,就连南九都有些浅浅的伤口,而石凤岐他几乎是吸引了所有刺客的注意力,刺客没当场把他砍死,已经要算他命很大了。
所以此时他胸膛和后背有几道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鱼非池用挑剔地目光看了半晌石凤岐身上的肌肉,挑了半天刺也没挑出几分缺陷来,肌肉是匀称的,肤色也是健康的,得出个结论,蛮好看的。
她看得落落大方,倒是石凤岐在她这目光下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在须弥大陆这个地方呢,男女之别是很有讲究的,女子的身体不用说了,男子的身体也不能这么大大方方地给女子看,可是鱼非池呢……反正也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须弥大陆的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趴下身子去,故作镇定地对鱼非池喊:“看什么啊,上药了!”
鱼非池嫌他小气,这就藏起了腹肌,但也开始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大夫讲究,这上药的玩意儿都是毛刷,很是柔软,拂过伤口时便不会刺激得发痛。鱼非池看着他背上几道伤口,皮肉都翻卷,几日过去了,还有地方正往外渗着血,日后也定是要留疤痕。
想来他当时应该是很痛才对,他也是忍得住,才能撑住一整晚。
后来又被司业和隋帝上央联手打击,气得跳下冰湖里头求冷静,更使伤口恶化。
当真是个可怜倒霉的娃,鱼非池心里默默地想,心间也稍事柔软了一些,握着毛刷沾了药膏尽量温柔地往伤口上覆着药。
只是她这温柔刚生起,便听得石凤岐的声音像是中了邪:“啊……啊……轻一点,痛……”
鱼非池手陡然僵住,放下药膏,提着他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凤岐:“石凤岐?”
“嗯……不要这样……痛,轻一点嘛。”
“石凤岐!”
“继续嘛……不要停……”
“石!凤!岐!”
石凤岐冲她眨眼睛:“你不是说要给我上药吗?怎么不继续了?”
“别急嘛,人家这就来了。”鱼非池俏声一句,还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倒是把石凤岐惊住了,又见她端了药碗,两根手指捏着毛刷,沾了药膏,再猛地一把握住,狠狠往他伤口上戳去,笑弯一双眼如新月地看着石岐:“这样可以吗?”
石凤岐痛得全身一紧,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可以!非池当真温柔!”
“那是当然,喜欢吗?”
“喜欢!”
“舒服吗?”
“舒服!”
“还要吗?”
“要!”
门外来了两人,上央与玉娘,玉娘提着食盒,里面装着两碗豆子面,本是想着石凤岐这臭小子受了伤,带点他爱吃的来看看他,不曾想一走到这门口,便听到这“了不得”的话。
玉娘是过来人,听那石凤岐语气中的迷之喘息,还有这意味模糊的三两个字,便是能往某些事情上面联想一番,这便听得面红耳赤,喜上眉梢。
连忙拉住了上央,张着耳朵又听到房间里传来什么“轻一点,痛痛痛”“石凤岐你个王八犊子你不是人!”“非池你要不要躺下来”之类的话,越发觉得这实在太羞耻了,太臊人了。
听了小半晌,玉娘踮着步子猫着腰,捂着嘴边的笑拉着上央点着步子慢慢往后退,退到楼梯口了,她把食盒往上央怀里一塞,高兴得欢天喜地地跑下楼,一边跑还一边说:“臭小子早这样不就好了,再不努把力,人家鱼姑娘都要被人拐跑了,唉哟哟,真是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上央看着玉娘这欢喜得好像收儿媳妇一般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抬头看了看那扇房门,以他对鱼非池的了解,怕是那屋子里的事儿,并不那么香艳。
的确不香艳,石凤岐痛得目眦欲裂,抓着床上的被单,咬着枕头,硬挺着不先低头,后来鱼非池这婆娘实在是手太黑,心太狠,竟要把他往死里整,他痛得全身都开始在冒冷汗,才实在受不住。
受不住如何是好,以石凤岐的性子认输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一把拖过鱼非池压在身下,按着她双手在头顶,痛得大口大口呼吸,嘴上却不肯服软:“非池好手法,换我来好好疼你,好不好啊?”
这姿势太不雅了,鱼非池恶狠狠地瞪着石凤岐:“放开我!”
“这样更有情趣,偶尔换个位置蛮好的。”
“石凤岐,你作大死!”
鱼非池膝盖毫不犹豫地向石凤岐下身顶去,断子绝孙就看这一招,石凤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阴险的路数,痛得背都弓起,倒在床上痛到发不出声音,只是手指指着鱼非池,断断续续地呜咽着:“你个臭婆娘!”
隔壁不远处的司业们三个排排站,耳朵贴在墙上听墙角,听了半天动静,听得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三人再齐齐跺脚拍手,万分痛心:“石凤岐你这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