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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是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十日期限未至,许家再遇双重打击。
粮饷私贩之事不止传到偃都,还传到了军中,本来军中只是存疑,得知了有人私贩粮饷之后,立时炸开了锅。
军中本是很封闭的地方,士兵不得轻易外出,平日里也无什么人敢往军营中走,结果他们这消息得知得却如此之快,许家很清楚,这是卿白衣直接放出的消息。
私贬粮饷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许家在钱庄突然多出了大把的帐目。
日进斗金的帐目,而且就是在这几天之内。
但是许家的人并不知道这银子是从何来的,这些银子成了脏银,成了他们私贩军饷的罪证,许家还清楚,这也是卿白衣与石凤岐搞的鬼。
所谓十日期限,不过是个笑话,卿白衣跟石凤岐根本就没打算再给他们活路,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查出劫粮之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借此机会一举将许家彻底瓦解。
他们几乎是接二连三的出招,将许家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不是许家无能,是石凤岐谋划太久,每一处细节与关键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把持着个整个大局,许家还未分清东南西北,下一轮的攻击便到了,许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提出许家监守自盗挪用粮饷开始,到后面的粮饷私贩,钱庄古怪的银子,这是一整套的计划,石凤岐按着步骤一步步,许家如何来得及应对?
但是许三霸总算是沉得气的,他很清楚石凤岐这一套计划的真正目的,所以他约石凤岐摊牌,约石凤岐而不是卿白衣,说明许三霸也知道,目前的后蜀是在石凤岐的计划下运作的,而不是蜀帝。
这算是殊荣吗?
石凤岐依约前往,面对着几年前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许三霸,他显得很是从容,问一声:“左将军何事找草民?”
许三霸一声哼笑:“这后蜀国里,谁都可以自称草民,就你石凤岐不能说这两个字,哪个草民,能把持一国朝政?”
“将军此话严重,我可没有要把持朝政的野心,我对这后蜀的皇位可没兴趣,将军你在多年前就是知道的。”石凤岐淡淡笑道。
“石凤岐,老夫不与你兜圈子,你与蜀帝这番逼我,无非是想让我交出兵权,是吗?”许三霸的眼神锐利。
石凤岐笑笑说:“将军这话就错了,兵权本就该是蜀帝的,何以是你交出呢?”
“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石凤岐,你若真将老夫逼急了,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许三霸喝声道。
“哦?听您这意思,您是准备造反了?”石凤岐不紧不慢:“许将军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军中个个都在猜是不是你挪用了粮饷给你儿子的生意补亏空,你再造反的话,怕是军中无人响应你啊。”
“老夫在军中数十年,岂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动得了的?石凤岐,几年前你就不是老夫对手,现在你依然不是!”许三霸冷笑一声,“此事就此作罢,老夫也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许将军,您看啊,我一路辛苦好不容易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你说两句话就想让我放弃,这搁您身上您能答应?生死大仇,您老就这么两句话把我打发了?我年轻气盛,是有火气在的。”石凤岐一边笑一边说,但眼神却十分的冷漠,半点笑意也不进眼底,他只是看着很和善的样子。
“我让浅儿离开你,也让她证明你并未碰她,你依然可以去娶那个鱼非池,这个条件如何?”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下子就抓住了石凤岐的死穴。
石凤岐笑得从容而自矜的样子,拢了拢袖子坐好,三霸:“将军,有个事儿,我得告诉您。非池的确是我死穴不错,但是我的死穴我自己护,不是靠别人施舍着饶命,这是对她的侮辱。更何况,您真的太高看您的女儿了,于非池而言,许清浅什么也不算,于我而言,更是如此,我没有碰过您的女儿您自己心里清楚,非要贴上来自找羞辱,是她活该。”
“你……”许三霸面色微异,原以为拿许清浅的事与石凤岐摊牌会是一招必胜,不曾想石凤岐根本没将许清浅放在眼中。
“说句难听的话,别说我没对你女儿怎么样,就算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事,我大不了自废半条命赔她,我也不会娶她,拿这种东西要挟我,你以为我是像卿白衣那般愚痴到可以弃一国于不顾的人吗?”石凤岐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许三霸看着石凤岐的背影眼神渐冷,果然许良人的阴鸷眼神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他召来下人,写了封信。
就在他约石凤岐谈判的时候,另外两件事在同步发生。
一件发生在各地军营中。
蜀帝深知粮饷遭劫一事令军中将士寒心,不忍将士受苦,特将宫中备粮尽数取出,送往边关各军中,又与“仁商”叶藏相商,得叶藏资助粮食十数万石,一并送去军中。
叶藏咬牙哭了两天,最后还是朝妍说,没事儿,你就当是我把这些钱全花出去了就行了。
如此说服,叶藏才答应给出那些粮食,帮着石凤岐完成了这一步。
军中士气振奋,山呼君上万万岁,原来那平日里看着没什么屁用的蜀帝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还是很顾着这些远在天边的将士的。
反倒是那许将军,大家忠心耿耿为他这么多年,没曾想到他竟然连粮饷都贪污挪用!
当然了,这种想法不是随便就能在军中生起的,总是需要有人带头去说去鼓动。
石凤岐在大隋的时候,亲眼看过鱼非池是如何操控言论的,所以这会儿用起来格外顺手,有一个天生聪明,又勤于学习的人做对手,当真可怕。
于是军中的军心开始渐渐地向卿白衣这方倾倒,而对许三霸产生了质疑。
虽然未能完全收服军心,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假以时日,虎符在手,以卿白衣的为人,要彻底掌握兵权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另一件事发生在偃都。
鱼非池决定做一回彻底的恶人。
约许清浅出来喝茶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也是巴不得天天跟鱼非池见面才好,不能把鱼非池怎么样,总归是能恶心她。
鱼非池今日便如她所愿。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鱼非池不挑安静的包间,而是坐在大堂中听人唱曲儿,这茶楼生意一贯很好,大堂里人来人往。
许清浅扶着腰身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与母性光辉。
鱼非池看着她,笑声道:“许小姐,虽然我没有怀过孩子,但是三个月的肚子……没有这么大吧?”
鱼非池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摸一摸她肚子,但许清浅却护得厉害,侧了身子避开,低眉顺眼温驯恭敬:“姐姐有所不知,怀胎之事因人而异,有的人三月肚子便很明显,而有的人,却是要到五六月之后呢,若姐姐日后自己有了身孕,便明白个中关窍了。”
这是讽刺鱼非池没怀孩子咯?
鱼非池听罢只是摇头一笑,嗑了粒瓜子看着台上,前来给她添茶的小二却不知为何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一壶热水险些洒在了鱼非池身上。
小二跪地求饶哭得凄凉,引来诸方看客,鱼非池冷下脸色呵斥一声:“废物!”
小二好似良心发现,不甘作恶一般,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许小姐,你刚喝的茶中有药,你自己要当心啊!”
许清浅猛地瞪大眼,看着鱼非池。
鱼非池一副真恶人的表情,眼神凶狠地看着许清浅:“你现在当心也没用,你喝第一口茶的时候我就下了药了!你怀中腹儿必死胎中!”
许清浅下意识捂住小腹,目光惊恐,抬眼四望,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纷纷对鱼非池加以指责与唾骂,骂她如何能用这样一副蛇蝎心肠,戕害他人腹中孩儿!此等行径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然鱼非池只是一副要将恶人做到底的架势,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叫来了南九抓住她,猛地打着她的小腹,算是发泄发泄这些天心头的积火。
许清浅不知自己该叫还是不该叫,披头散发呆在当场,她只是真心料不到鱼非池如此豁得出去,拼着名声尽毁也要给她难堪!
“怎么不见血啊?”
“是啊,不是怀了三个月了吗?这……又是喝药又是踢打的,怎么都不见血的?”
围观群众终于发现不对劲,鱼非池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扯落了许清浅肚皮上的布袋砸在她脸上,不怒反笑:“你不是怀孕了吗?不是怀了三个月吗?不是跟石凤岐一夜情缘了吗?来,孩子呢?”
“孩子你都能造假,你还有什么话是不假的?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偏要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莫不是得了花痴病,想嫁人想疯了吧?”鱼非池笑骂一声,顺手捋起了她袖子,她胳膊上一点守宫砂红得端正刺眼。
许清浅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她是从未点过守宫砂的,这东西是如何出现的?
但是她很清楚,今日这一战,鱼非池赢得太彻底了。
许清浅真不是一般人,这种时候也不见她有多慌乱,只是脸色惨白,想来再强的心脏也受不住这连番的拆穿,胸前的波涛急剧起伏,看来是气得不轻。
向来温柔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憎,狰狞而狠毒的看着鱼非池,如果不是因为她武功打不过南九,怕是会直接上去手撕了鱼非池。
鱼非池冲她莞尔一笑:“许小姐,看来这些天一直是大家误会你了呢,你一直都是个遵守礼德,洁身自爱的好女子,对吧?”
许清浅脾性再能忍,也忍不下今日这几乎是唾面之辱的羞辱,挤开人群,慌张逃走。
南九悄悄藏好手指头,手指上还有些朱砂,可不能让这些围观的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