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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哥他出得面馆来,来到了街上卖猪肉的摊子,挑拣了块上好的五花肉,笑声对屠夫道:“不像啊。”
“不是说一行三人,两男一女,都是年轻之辈吗?”屠夫手起刀落切下来,麻利地在钻了孔,套了根稻草,一边系着结一边说。
“还说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烙印,是个奴隶模样,可是这个带了个面具,也看不清脸下如何。”陈大哥摇头道。
“基本上可以确定吧?”屠夫说,“如果不是脸上有问题,干啥带个面具?”
“难说,三个人,两男一女的这种我们来来回回至少找了不下百多户了,我说起大隋与西魏打仗之事时,那女子毫无反应,若真按情报说的,她至少该有所表现,就算是眼神细微的变化我也看得出来,可是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我叫她鱼老板,她也不见起任何波澜,反而很快指出我叫错了,不像假的。”陈大哥提起那块五花肉。
“情报不是说,长得好看,貌若天仙?”屠夫望了一眼那面馆:“我看那黄老板长得就蛮好看的。”
陈大哥晃了晃拦下他眼神,说道:“少想这些歪的,情人的眼睛都是瞎的,长得跟你这案板上的猪头一样,也觉得好看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话你也信?再探探吧,这面馆也开了好些日子,没见什么异样,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反而得不偿失。”
“得勒,这猪尾巴送你了,回去炖个汤。”屠夫把猪尾巴绑好递到陈大哥手里,大笑一声:“慢走啊,下回再来。”
送走了陈大哥,屠夫切了块好肉给那面馆里的小娘子送过去。
镇上的人都挺简单,邻里之间也甚是和睦,隔壁的大婶对面的王婆,时常聚在一起唠家常,多的是想给这面馆小娘子说门亲事的。
可是那小娘子却好像并没有嫁人的打算,几句漂亮的话哄得媒婆们眉开眼笑,但正事经常半点也挨不着。
小娘子是个会做人的,胸襟也大,不爱斤斤计较,谁欠几个面钱她也不去讨着要,镇上对这新来不过几个月的小娘子都喜欢得很,谁家做了个什么好菜都送她家一份,屠夫也是,屠夫是个鳏夫,往那面馆里跑得就越发殷勤了,只差常住在那里。
但是吧,小二哥和帐先小哥好像不是很满意这屠夫,回回这屠夫去,都没在他们那儿落得好脸色,屠夫也是有些郁闷的。
家长里短,琐琐碎碎,这就是日子的滋味,有滋有味。
小老百姓的日子是这样安安稳稳地过着,大人物们的生活却是天天都在波澜壮阔。
蠢货石凤岐有没有上当,谁都说不准,但是他每天带着一帮跟着他的人在街上闲逛,那足以成为一道好风景,再看他一身华服锦衣,闹不清的还以为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招摇过市,耀武扬威。
本来这些人也不是这明目张胆的跟着的,是有一天他们跟着跟着,发现一下子跟丢了,正紧张得四下张望的时候,石凤岐不知怎么凑到了他们身后,跟着他们一起四下张望:“找谁呢?”
“没……没找谁。”
“累了吧,大冬天的你们也不容易,跟我喝酒去。”
大概是怜惜这些人暗中跟着自己累得可怜,所以石凤岐直接让他们明跟着,带着他们上酒楼,带着他们去茶坊,莫名其妙这些人就成了他狐假虎威的帮凶,纨绔公子哥的小跟班。
别说,这样监视的待遇还真是不错。
跟了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发现这位纨绔公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居然是瑞施钱庄,跟他混熟了发现他脾气不错的人,也敢大着胆子上去问一声:“石公子你怎么常往这钱庄跑?”
“得换银子啊,我来自大隋,身上带的银子银票都是大隋的,在你们西魏又不能用,得去钱庄里换成你们西魏的银子,整个西魏又只有瑞施钱庄可以有这种流通置换,我不去瑞施钱庄哪里有钱请你们喝酒?”石凤岐笑着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搭上这小兄弟的肩膀:“走走走,喝酒去。”
小兄弟他说:“石公子你人真不坏,要不是上头有令,咱们兄弟也不想这么天天跟着你,你不舒坦,我们也不好意思。”
“别介,我正缺几个陪我喝酒的人,你们来得刚好。”石凤岐哈哈大笑,他是真不在意魏帝派多少人来跟着他,反正他也没准备跑。
再说一句难听的,他要跑,是魏帝看得住的?
这天下哪个国家他没逃过命,还真没见谁把他逮着过。
就晕个瑞施钱庄啊,那是令他相当的不满意,不是不满意银子,是不满意他们真的半点好消息也没有,怎么就连鱼非池一丝半点的风声也探不到呢?
三个大活人,还真能从这世上变不见了不成?
他还想过鱼非池有没有可能跑去无为山躲着,后来想一想,以鬼夫子对鱼非池的态度,怕是鱼非池还没过那悬天索道,就被鬼夫子拎起来跟扔小鸡仔似的扔下山了。
鱼非池啊,你到底藏去了哪里。
由不得石凤岐多作感概,好消息与坏消息接踵而至。
好消息吧,是石磊来了信,字里行间那叫一个热情洋溢,大意是说公子诶,我这就来了,你莫慌,我石磊拼着老命不要也会把公子你救出去的。
坏消息呢,是说石磊一动,商夷那边也准备动,说是韬轲准备从商夷北边退兵,转道白衹旧地,跟着石磊屁股后头就来了。
石凤岐笑一笑:“韬轲师兄,你就如此想念师弟,这么急切地想见我吗?”
西魏的这个仗,看样子打是打定了,至于怎么打,就看石凤岐怎么安排。
但是这个仗是怎么打起来了,却很是值得探究,初止当初小坑了一把石凤岐与薛微妙,激得魏帝出兵,总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别人看不明白,但是七子对这种手法都门儿清,当初鬼夫子就教过,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看破未说破,石凤岐并不准备去向初止讨个说法,问他为何要坑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初止他出了难题,自己解就是了呗,多大点事?
所以石凤岐依然每天理所应当地喝着酒唱着曲儿,闲得那是不要不要的,比起魏帝的枕戈待旦,搏命之势,他这清闲的样子越看越让人生气,越看越叫人心里没底。
石凤岐又一回带着一干小跟班去酒肆喝酒,望着了窗边坐着一个老人,老人他大概心头有郁郁,所以面色不太好,石凤岐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秉承着助人为乐的好思想,坐到了这老人家对面。
“初大人。”石凤岐开口笑,笑得眉目飞扬,一脸的阳光灿烂。
初大人皱皱眉,不大爱搭理这好少年,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石公子。”
“我与初大人爱子乃是好友,初大人何以见了我如此神色?”石凤岐满脸的不解。
“不敢当,犬子无能,不敢与石公子相提并论。”老头儿初大人乃是初平治,初止那个正直到迂腐的爹。
石凤岐看了看初平治一双粗糙的手,这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手,指节粗大,布满了老茧,看来这位初平治大人在早些年间的确过得不如意,书生们都清高得很,轻易不会自贬身段地下地操持劳务,初平治往年,只怕是没少受难。
“听闻初止师兄游说魏帝与大隋开战,实乃刚烈之辈,不受他人之辱,如此气魄,谁还敢说初止师兄无能?”石凤岐叫了壶好酒,给初平治倒了一杯。
“石公子说话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大隋国人身强体壮,能征善战,又有大军难以计数,西魏与大隋开战,岂得落得什么便宜?”初老大人他果然是个性子直的,竟是连半点委婉的话也不会说,这般赤裸裸地指出西魏的不自量力,他也不怕魏帝一怒之下斩了他脑袋。
不过石凤岐听了他这话倒是笑开,难得西魏上下还有个脑子清明的,晃了晃杯中的酒,石凤岐说道:“既然连大人你都明白这个道理,难道我初止师兄能不明白?老大人你何不想想,初止为何要这么做?”
初平治脸上郁色又起,怕这也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那个儿子心计深沉,手段毒辣,本就不是初老大人他喜欢的路数,如今初止又游说魏帝出些昏庸招数,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初平治很是疑惑地看着石凤岐:“莫非石公子知道?”
“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不是,初老大人?”石凤岐笑声道,“我初止师兄一向是个聪明人,能行此险招,必是有他的原因,不过初老大人何不想一想,西魏与大隋交战,最得益之人是谁。”
初平治听罢怔住,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是岁月的侵蚀,但是不是每一个活得久的人,都增长了与他们年纪相符的智慧,初平治一生平庸也不是没有原因,若非是石凤岐加以点拔,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更深的层面。
他连忙起身,都未与石凤岐道别,急急忙忙地下了楼,往远处奔去。
石凤岐坐在窗边看着街上急步离去的初平治,品了一口小酒,笑得含意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