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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若的话还未说完,察觉到锦绣握着自己手的力度突然收紧,尤其是那面色猛然苍白,杨若顿时一惊:“锦绣!”
锦绣似乎有些失神,却并没有错听方才杨若说的话,只是沉静着,尽管面色苍白,最后还是定定开口:“小翠如何了?”
景沐暃想要将锦绣拉入怀里,却发现此刻的锦绣却是格外地倔强,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杨若,似乎在等着杨若后面的话。杨若看着锦绣此刻的脸色冷静的让人诧异,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车厢之中,有车夫连同两个丫鬟的尸首,而那两个丫鬟正是小翠和秋云,车夫,也正是昨夜所派往驾车往皇宫的车夫。
”
话语刚落,杨若便觉察到锦绣握着自己手的力度骤然收紧,面上的神色越发显出几分苍白来。
景沐暃皱着眉,猛地将锦绣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抬手将女子的面容压如自己的怀里。
尽管如此,景沐暃可以察觉,此刻的锦绣身子僵硬着,显然是方才的话显然让锦绣受了极大的刺激。
许久的许久,车厢之中一阵的沉寂,有隐约的轱辘车轮转动的声音传了进来,只是再也没有人开口。
杨若定定地看着看似乖顺地静静待在景王怀里的锦绣,眼里却是十分的担忧的。
终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轮的轱辘声停止,外头传来了车夫低声而恭敬的声音:“已经到了丞相府之外了。”
杨若张了张口,正要开口的时候,却是锦绣猛地从景王的怀里已经抬起头来。
原本以为锦绣或许会红着双眼,然而杨若却是从那张清丽脱俗的少女面容之上,看到了一派的沉静,只是那眼瞳之中,有深沉的幽光凝汇着,让人有些捉摸不清。
结果,锦绣却是当先下了马车的人,景沐暃当即跟了上去。
“带我去看他们!”锦绣沉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杨若看着锦绣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然地领着锦绣与景沐暃往安放三人的地方而去。原本杨若虽然对丞相府十分的熟悉,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府邸,眼下丞相颜如海也正在皇宫之中,而且这又是尸首,自然是不好往任何的一个院子里面送去,想了想,杨若便是让人将三人的尸首抬往荷花池
的凉亭之中。
三人一路仍旧是静默地走着,锦绣跟着杨若的身后,脚步声都是轻轻地,景沐暃的目光自身后锁住锦绣,双眉皱紧,目光之中带着凝重的担忧。
若是说,当初最开始的那场灯会时节,原本的一场巷子走水之后,锦绣的四个得力丫鬟竟是于那场的大火之中,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那时候的锦绣是怎么样的神情,景沐暃如今仍然是记得的。
而若是没有记错,那四个丫鬟对锦绣确实一直忠心耿耿,不过跟随锦绣的时日并不长。
就算如此,锦绣却显然一直将那事放在心上的。
却是如今,这个丫鬟,成了小翠,这个锦绣自小以来,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丫鬟,甚至锦绣都是将这个小翠视为自己的姐妹一般,许多的秘辛之事,锦绣从来都没有瞒着小翠的意思。
景沐暃心中慢慢开始浮起浓重的疑惑,究竟是谁,会动了这样的杀手,若是说皇晟樊,那么绝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对一个丫鬟下手,而除却了当时最为可能的皇晟樊,还会有谁?
总不能是北漠的三皇子宇文浩为了自己的皇妹宇文优优所做,据他所知,北漠之中的皇室亲情与大荣的皇室之中,简直就是相似的淡泊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
只是除却这两种可能,那么,还会有谁?
景沐暃一时间不能得出一个确切的怀疑之人。
凉亭已经是近在眼前了,杨若让开了身,让身后的锦绣当先进了凉亭之中。
锦绣几步走进了凉亭,却见那围亭的石床之上,四面而围的三面,都静静地躺着三个人,而三人的身形都掩在了那偌大的青布之下,遮住了所有的身子,稍稍露出发髻和布鞋。
杨若和景沐暃对视一眼,景沐暃紧接着走了进去,目光仍旧是追随着锦绣。
锦绣的目光极为缓慢地一一从三人的身形扫过,最后,定定地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但见那身形脚下所穿着的绣花鞋子,有着青绿的云纹,锦绣认得,那是小翠最为喜欢的一双绣花鞋。
慢慢地走上前去,锦绣站在了那身形的面前,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一方的青布揭开。
杨若抿了抿唇,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是被景沐暃伸手拦下,示意不可靠近。
青布的揭开,最先映入锦绣眼帘的,便是小翠那张每日和她朝夕相对的面容,只是原本应该红润的面容,此刻却是惨白如纸一般,甚至灰青的死状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而那一双原本灵动的眼,此刻仍旧是大睁着,只是瞳孔已经涣散,只余下浓重的茫然,锦绣的心猛地被小翠这样的神色撞得心口一阵闷疼。
目光往下,却已经是周身遍染鲜血,此刻已经转为浓烈的暗黑之色。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担心死了。”
“今夜正打雷,奴婢知道小姐怕雷声,小姐安心睡,小翠一整夜都醒着守在您床边。”
“小姐,今夜的中秋晚宴别去了,奴婢看着实在是怪异的很。”
“小姐,快走,奴婢在这顶着!”
“小姐,奴婢等着小姐嫁给景王爷的那天呢,到时候奴婢可就是姑姑了,不再是一个大丫鬟了呢。”
“小姐,今夜的宴会凶险万分,奴婢在这宫外好好守着,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归来。”
……
那些当初的话语,此刻一点一点地涌进锦绣的脑海之中。
每一句话的回想,不经意间,总有那个少女丫鬟的音容笑貌在反复地来回出现在锦绣的脑海之中。
然而此刻,从今之后,有些事发生了,而有些事,有些她做出的承诺,却再也不能为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兑现了。
眼前似乎起了浓重的雾气,锦绣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东西自眼中无声地滑落,眼前终于有了片刻的清明,锦绣慢慢地俯下身,伸手轻轻地抚上小翠的面容。轻轻地,带着温柔的神色,锦绣一手微微擦了擦眼,让眼前的清明能维持的更久,奈何眼里那名为泪的东西,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地,一直往外滴落,锦绣却执着地双眼瞪得更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丫
鬟。终于,锦绣的手覆上了小翠那双如杏一般的美目,轻轻地靠在小翠的耳边,状似呢喃一般低低地道:“小翠,宫里的一切变乱都结束了,我会过的很幸福,我会嫁入景王府,可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所有过去之后的事,却再也不能对你兑现了,对不起,只是,你在黄泉路上且慢些走好么,我会让你看到那些人的下场,我在此对你做出新的承诺,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的,所以,闭上眼,告诉我,你还会一直在
,直到那些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对么。”
如瓷白的柔荑静静地拂过那张少女丫鬟青白的面容,而那原本圆睁的涣散眼眸,已经合上。
锦绣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擦去了眼底的泪,抿着唇,抬头望向苍穹,只是静静地站着。
景沐暃默默地注视着,心中骤痛,却是明白,锦绣与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之间的情谊,此刻他是不该有所打扰的。
杨若却是心中感慨良多。
似乎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锦绣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望向了杨若,沉沉道:“阿若,你可查到了究竟是谁?”杨若皱着眉,应声道:“我顺着当时的所在,倒是询问到了一些线索,只是听闻那日皇晟樊的车辇自一处的宫门而过,而那方的宫门,正是后来一个守将引着车夫载着小翠于秋云所去的那宫门之处,不过…
…”
锦绣没有开口,等着杨若继续说着。
“只是,那日皇晟樊分明进宫的检验守将言明,并不是从南处宫门而入,而是北门。”景沐暃骤然沉声道:“皇晟樊确实是从北门而入,径直往皇宫的宴会之处所去,那日,我一直随后进宫,期间,皇晟樊并未掉道而行,甚至于,皇晟樊并不会那样的多费无用之功,而冒着被人猜疑的危险,
去要几个下人的性命。”
锦绣点了点头,只是猛然之间,脑海莫名闪现出,那昨日在城门之外,后来南夜国撤兵之后,从南夜国方向而来的漆黑车辇,那上头的标志,不正是皇晟樊的特用标示。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看错的话,锦绣也从皇晟樊在看见那车辇的瞬间,皇晟樊的神情也是诧异的。
甚至于,还有后来皇晟樊撤兵离开退去的时候,那看向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当时锦绣便觉得十分怪异,而如今细细想来,这其中,分明已经带了隐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