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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听说我在老师们面前干的好事后,脸都结冰了,把我按在他膝盖上,狠狠地用拖鞋揍了我十六下屁股。上次被这么揍还是因为我初二时往楼下那个总往他身上靠的大胸脯女人家放了两条蛇。我气得三天没搭理他。然后悲催的事发生了,二哥调来我们学校做物理老师。每次考试我都被虐得不行。
地震那天,我们还在教室里讨论岛国纪录片的夸张和虚假,都懵了。我看着大伙儿拼命往外跑,就也跟着跑。又震了两下,我被挤着出了教室后门,脚都悬空了。到处都是尖叫、天花板掉下来的碎物。楼梯上全是人,楼上的人冲下来,转弯的地方堵着,整栋楼在晃,跟坐海盗船一样。
我尖叫着喊“二哥——二哥——!”
然后我就看见所有的人都在往下跑,二哥在楼梯转弯口拼命往上挤。他那么高大,一手不停护着歪歪扭扭冲下去的同学,一只手朝着我招手:“阿青,过来,阿青过来!”他那么好看的像星星一样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我来不及嘲笑他,我整个人被压在墙上,只有头还能扭过去看他,胸口疼得要死。好蠢,我要能走至于跟个面饼贴在墙上嘛!
那几十秒,像一辈子那么长,我眼看着二哥就那样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一步一步挪到我身边,跟老母鸡似的把我圈在他怀里,我努力地转正身子还对他笑:“二哥你眼睛像兔子哎”。他的手臂那么有力,我可以完整地吸一口气虽然一吸气就疼得不行。
一眨眼,我们就被埋在废墟里。不只我和二哥,还有好多同学,老师。
我趴在塌掉的楼梯上,可是我的背不疼。我的头还能动。二哥护着我呢。
二哥咳着说:“阿青——”
我哭着喊:“二哥——”我们好傻啊,就那么叫来叫去的,声音越来越轻。地一直震,可我一直在二哥身子底下,没被砸到。但我真的开始有点晕乎乎了。
二哥忽然笑起来,我的背震了几震。
“阿青,你昨天早上做什么坏事了?”
“啊?”我脸一红,虽然知道这时间地点都太不合适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鼓足勇气说出了口:“我梦见二哥了!这也算是坏事吗?”
“梦见二哥怎么了?”二哥的声音太好听,我的身子肯定不是被石板砸麻的,是被他酥麻的。
我闭起眼,当然是梦见他那么好看,压在我身上。
“梦见二哥你摸我了,还亲我了。”我心一横。反正这都快入土了,就算被救起来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出柜,不被接受就不被接受。我敢梦敢想敢当。
二哥又闷着笑:“还有呢”
我想转过头看看他,可是一片漆黑里我扭不动脖子。他的气息呼在我耳边,痒痒的。
我脱口而出:“你压我了,我快活得很。我喜欢二哥,喜欢死了!”就算漆黑一片,我的脸也烧得滚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被压在废墟里的人听见,如果有,你们听见了,就给我做个证啊,老子出柜了!努力不一定成功,放弃一定失败嘛。
沉默中,二哥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呢?我也想呢……”
一道焰火从我脑里炸开,我晕乎乎的。二哥呢喃着:“我的阿青怎么长得这么慢啊。二哥这么喜欢的阿青,还没来得及——”他的头忽然就软软地掉在我颈窝边,他那么好看的嘴亲在我的耳朵根上。我拼命喊他,可他再也没有声音了。
二哥你好笨啊!你说一声啊,我肯定给你亲我的嘴!我想亲你的嘴很久很久很久了!在梦里我一直被你咬,咬得我很疼,可是我幸福得不行。
我上辈子是一定是懊恼死的,不是因为什么肋骨断了疼死的也不是活活饿死的。
再睁开眼,我就在大周朝秦国公府花园的湖里扑腾着,旁边是一样拼命扑腾的赤屁股小朋友秦安。
我被人挟着脖子弄上了岸,然后就被按肚子,捏脸,还吃了好几个耳光。我目光迷离地看见救我的人湿哒哒的,但是那嘴巴那么好看。
我看清楚他的脸,大喊:“二哥——!”一把抱住了他大哭起来。可他虽然眼神很吃惊,却不怎么认得我,我哭得更凶了。二哥,你怎么回事?咱们不是一起穿越了,你怎么把我穿丢了,竟然不认得我了?是因为我变好看了?
那年,我,穿越成七岁的秦国公府嫡次子,秦卿,天生圣人命,要娶女皇的天下第一伟男子。溺水后被十七岁的高家郎君高淳从水里救了一条命回来。
高淳他妈是我这具原身生母的远房堂妹,他母亲带着他还有比他小四岁小姑姑高娘子,好几年前就来投奔,都被安排在客舍里。靠着我爹开的方便之门,他十四岁就袭了禁卫军的五品武官职。可惜没多久我娘亲就得病去世了,他和我的原身,没见过面。我和便宜爹,也不熟。
我肯定这个高淳不是我的高纯二哥,他看着我的时候,有怜惜有疼爱,但不是二哥那种宠溺的,像蜘蛛网一样让会黏住我不放让我动心的眼神。
但我还是立刻赖上了他。带着秦安、秦妈妈、大丫鬟谷雨和小满、小厮冬至和重阳,搬到外院,住在他隔壁。夜里我会以容易做噩梦为由赖到他床上,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他身上也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和二哥的味道不一样,但是我也喜欢。只可惜他总是皱着眉头,第二天我醒来发现早就被抱回自己的床上了。
我天天看着和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二哥长着一模一样脸的高淳,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心思来。二哥那么温柔体贴,高淳却跟冰山一样,还总是揍我,戒尺也挥得呼呼响。我是要娶女皇的人。我不能也不敢自己找死,然后再害死别人,我能吃好喝好,身后有一大家子呢。
因为救了未来的圣人,高淳得了大大的军功章,升职跟火箭一样。我对着他唱:“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可是高淳不是高纯,他无动于衷,他看不穿我皮相看不到我本质,我也想过会不会我穿越的这具身子太好看了,所以他不敢认我。于是我暗示过他好多次。
“我分了西瓜,二哥你要大边(大便)还是小边(小便)”
“二哥你知道如果曹操要是没死,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
“小明去找爹爹,爹爹爹爹快回家,隔壁老王叔叔在啪啪啪地打娘,娘一直在哭!二哥你说为什么啊?”
二哥,你知道哪个盖guy是盖gay吗?
诸如此类的恶趣味话题,高淳总是一脸嫌弃冷冰冰地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有时候我自说自话把答案告诉他以后,他会揉揉我的双髻或者捏捏我的脸。我就哇哇大叫起来。最烦的是,他逼着我练字,一把戒尺横在我面前,刚开始每天我的手都肿得跟馒头一样,我哭着喊要去找亲爹告状,然后屁股也会肿得跟馒头一样。他又逼着我读子史经集。我把秦安偷偷买来的街坊话本子放在那些书的封皮里,他总能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他不打我,打秦安,用长板子抽腿,我哭得声嘶力竭他也不停。我就再也不敢了。其他时候,高淳还是个好人。
忽然有一天,二十岁的高淳混成了殿帅太尉,相当于军区总司令。我一下子承受了两个晴天霹雳。
一是高淳要搬出去住到他的太尉府,二是他的小姑姑高娘子十七岁的时候成了我继母。
我的梦,通常做到最后一幕就结束了:我赤着脚,披着发,衣衫不整地撕心裂肺扯着高淳的衣角喊:“二哥你别走二哥你别走!”我看见爹爹、大哥、长姐站在抄手游廊下叹息着摇头。
然后我就不得不醒来,像现在一样。
按惯例,我醒来后会发呆。
按惯例,我会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这类哲学问题,即便是苏格拉底佛洛依德爱因斯坦全来了恐怕也无法解决穿越者的心理阴影面积和多维宇宙疑问。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为什么而来的?”“我能做什么?”“我该怎么做?”但这几个问题我不太敢深想,想了也没用。我活着,别连累他人,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是我这来这个世界九年多的心得。
“圣人。”这是小满的声音。她现任坤宁殿中宫女史,专管内务,内事不决问满娘,我叫她满娘。
一只有茧子的手放在我额头上:“好了,不热了。圣人没事了。”这是秦妈妈,她一向照顾我比自己亲生的秦安还要仔细,我常说秦安是秦妈妈买菜送的,秦安会一本正经地说刘妈妈才负责厨房采购工作,要送也送的是外院小厮刘小六。对哦,外面天大亮着,秦安呢?秦安呢?
我张嘴,说不出话,就拿眼睛瞟瞟外间圆桌上的茶壶。
一双手臂有力地托起我,满娘很快就把茶杯递到我唇边。我牛饮完一整杯,才转头看到,托着我的是秦安。
“秦安!”我的鼻子又开始发酸。
秦安垂眸应我:“圣人,奴才在。”
我忍着泪意,转回头,还是看见他衣襟口有可疑的红色。
女皇陛下那么好色,一定很喜欢他。
“你不要再自称奴才了,秦安,叫我二郎吧。”我的声音有点飘,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不是滋味。这宫里虽然男君们不多,各个品级也有二十多人,不管年龄多大,三品以上关系好的叫我一声二郎,其他的都只能尊称圣人,幸好没有娘娘两个字,虽然我很娘。
对,既然被女皇睡了,起码要替秦安要一个好一点的封号。秦安抬眸,他眼里有点委屈,有点难过,有点耻辱,看不懂,很复杂。我很惭愧,可是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秦安应了一声诺,行了礼不声不响地退出去。我看着心里难受,就忍不住挣扎着要起来,秦妈妈含着泪把我又按倒:“小郎君,你多歇歇吧,昨夜一整夜都不得安生,一会儿喊冷死了一会儿喊疼死了一会儿喊热死了的,太尉大人守了小郎君一整夜呢。”
“他昨夜在宫里吗?”我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