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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昭穿着红嫁衣,揽镜自照,涂脂抹粉的脸白的吓人,脸颊上的两团也红的过分,实在难看,但愿曹宗渭看了不要嫌弃才好。
甄玉梅过来俯下身扶着贺云昭的肩膀,看着镜中姑娘道:“很好看。”
贺云昭哭笑不得,她连镜子里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哪里就好看了?
裴禾与贺云溪也在一旁夸说五官标志。
带上头冠之前,贺云昭把一个小箱子交给了甄玉梅,道:“这是我在拿云居里抄写的一些经书,愿母亲姊妹们以后都好。”
贺云昭来贺家的时日不长,但今日离别气氛浓,众人又都是真心喜欢她,见她这般有心,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甄玉梅尤其敏感,随意拿了一卷锦布出来,打开看了看,泪眼模糊道:“你才来几天就抄了这么些,还写的这么工整……”
多看了两眼,甄玉梅就奇了,义女的字实在眼熟,好似贺云溪以前写过的行楷。
贺云昭瞧着甄玉梅皱眉的神情,便猜到母亲可能认出来一点了,不过不打紧,她以前在贺家写的都是楷书,后来去了忠信伯府便学了魏碑体,字迹变化还是很大的。
甄玉梅擦了擦眼泪,笑道:“云昭的字真好看。”
贺云昭回以淡淡一笑道:“是母亲谬赞。”
接着贺云昭抱了抱贺云溪,还悄悄嘱咐裴禾道:“我要出嫁了才想着娘家有多好,弟妹得闲时候也要回娘家去多陪陪母亲。”
裴禾脸一红,道:“知道了,过两日我便回去看看我父母。”在夫家的日子过的太快活,自初二回了一趟娘家,年后她都没去过裴家。
这边四人才说完话,屋子外面便涌近来不少妇人,对贺云昭说了很多吉祥的话。贺云昭前世嫁过一次人,这一世甄玉梅也早派妈妈来指点过她,她明白这些礼节,便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后来谢氏也来了,她怜爱地看着贺云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道:“好姑娘,以后要好好的。”
贺云昭眼睛红红的,她在忠信伯府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谢氏待她真的很好,她也是很真诚地感激谢氏。
贺府外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
曹宗渭身穿红喜服,骑着战马,伴郎跟了三个,左边的是九皇子的表弟,右边陆放,后边的是宁国公家的嫡长孙。而贺云京今日要背妹妹出门,便不做伴郎了。
再后边就是八抬的花轿,其繁复华丽,也只有王公侯爵婚礼时才能得见了。
贺云京看着武定侯府的这阵势,十分满足道:这般阵势,也足以说明侯爷对云昭的真心了。
一旁的程怀信也很替贺云昭欣喜,这个对他帮助良多的姑姑,以后肯定会幸福的。
贺云京对这个义姐莫名地有股熟悉感,打心眼里希望她嫁得好,这会子见了曹宗渭等人自然是欢欢喜喜地抱拳迎接,满腹里都是为难新郎官的点子。
贺云昭没有兄弟,今儿拦门的便只有贺云京和程怀信。前者擅武,后者能文,一文一武,各出一题。
贺云京的拳脚当然比不过曹宗渭,二人比划一番,曹宗渭便顺利过关了。
程怀信的文采不算超然,曹宗渭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莽夫,自然没被难住。
迎亲的人轻轻松松地过了大门,陆放高声笑道:“咱们这伴郎没什么用啊。”
宁国公嫡长孙苏宝行道:“侯爷文武双全,你我不过是来凑人数的。”
曹宗渭入了贺家,在前厅冲贺镇东和甄玉梅,以及同坐一旁的何伟业敬茶行礼。何伟业心知武定侯不待见他,也知道今日不过是为了全贺云昭的颜面,又岂敢真的受曹宗渭这一礼?便稍稍避开了一些。
曹宗渭敬的这杯茶,贺镇东喝的有点心情复杂,武定侯可以说是他的上峰、伯乐甚至是朋友,忽然变成了女婿,啧啧,感觉很奇妙。
女婿就女婿吧,做挚友的岳丈,贺镇东感觉还不错。
随后曹宗渭便去摆宴的地方敬过酒,再回了明堂。
过了一会儿,谢氏便牵着贺云昭入了明堂,把新娘亲手教到了曹宗渭手上。
曹宗渭带着新娘冲贺家夫妇以及谢氏行礼拜别。
甄玉梅与谢氏又说了两句祝福的话,两个妇人已经是泪流满面。贺镇东在一旁也听得头皮发麻,眼圈泛红,他总觉着真的把自己的女儿嫁了出去。
头上蒙着盖头,贺云昭听着明堂里的动静,被人牵着出了贺家的影壁,在大门口被贺云京背着上了花轿。
这是贺云昭这一世第一次离兄长这么近,他结实的背,和前世一样温暖而踏实。
低声抽次着,贺云昭忍不住在贺云京耳边道:“哥,好生照顾父母。”
贺云京肩头一颤,背着贺云昭上轿的时候,低声道:“云昭,你要幸福。”
坐上花轿,外面吹打的声音愈渐高昂,八抬大轿平稳前行,贺云昭两百多抬的嫁妆也跟着出去。
文兰文莲与待月抱云都在轿外伺候着,竖着耳朵听轿子里动静,生怕贺云昭有什么需要。
小心地擦了擦眼泪,贺云昭静下心来,安心地等待拜堂的那一刻。
花轿走了半个时辰过后,几乎惊动了半个京城,贺云昭终于到了武定侯府大门前。待轿子落下后,贺云昭被丫鬟扶着出轿子,牵着扎了花朵的红绸行走,过大门的时候,跨过曹宗渭从马上放下来的马鞍,意味着“平安”,然后一路踩着红毯,踏着鞭炮声,一直走到后院接近重新改造过的
院子——现在叫栖凤堂。
到了栖凤堂的喜堂里边,贺云昭礼官与曹宗渭两人拜过堂,便被送入了洞房里边。
洞房里,陆氏带着一众女眷在里边,曹家哥俩也在,都是等着闹洞房的。
贺云昭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压襟后,五色果子从天而降,撒在她头顶上,落了一床,曹宗渭从喜婆手里拿过喜秤,揭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
两人相视一笑,曹宗渭春光满面,如愿以偿地看着贺云昭,眼里都是浓烈的爱意,铁汉的柔情,都快把人化成水了。
孟婉在旁起哄道:“表哥,你待旁人都是冷冰冰的,看表嫂的眼神,都要把人灼化了!”
贺云昭娇羞一笑,高大俊朗的夫君长身玉立地站在她面前,好似梦中人走出梦境,圆了她的美梦。
揭了盖头,曹宗渭也坐在贺云昭身边,喜婆又撒了一些五色果子在两人身上,然后端着剔红的盘子过来,里边放着几块点心,她夹了一块喂给贺云昭,问道:“生不生?”
贺云昭细声道:“生。”
喜婆闹道:“新娘子说要生!”
曹家哥俩欢呼雀跃道:“生妹妹!生妹妹!想要妹妹!”
曹宗渭笑吟吟地看着贺云昭,悄悄地牵着她无处安放的手。
最后喜婆端上来两杯用红绳子系着的合卺酒,新人交杯饮酒,眉目相对,喜上眉梢。
这就算礼成了,曹宗渭便要出去待客。贺云昭拉了拉他的手,柔声劝道:“少喝点。”
曹宗渭俯身在她耳边道:“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误了新婚之夜。”
贺云昭又是满面通红,她那里是担心这个,她是怕他喝多了伤身子。偏生人多,她没法多做解释,只能看着他离开了洞房。
曹宗渭一走,曹家哥俩赶紧凑到贺云昭身边,欢天喜地道:“夫人,您终于来了!”
闹洞房的妇人对陆氏小声道:“你两个侄子对新侯夫人倒是很亲热。”
陆氏心中酸涩,微微笑了笑,道:“是啊,他们两个很喜欢她。”假设以前她对两个孩子好些,说不定兄弟俩就更喜欢她了。
陆氏未必真的喜欢这两个孩子,但是忽然来了个人打破了某种平衡,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闹完洞房,贺家跟来的张妈妈便把人都撵了出去,曹宗渭留下的付妈妈也进来伺候。
贺云昭仍旧只留了自己的丫鬟伺候着,让张妈妈和付妈妈帮忙清点嫁妆,等都入库了,以后再上礼单。
人都走干净之后,贺云昭终于可以卸妆了。
文莲出去打水,文兰给贺云昭除去簪子手镯戒指,大半个时辰才弄完。
这会子天已经黑了,贺云昭稍稍坐了一下,便去沐浴换了件常服,在新房里等着。今日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着实都累了,贺云昭也不忍她们辛苦,便只留了常服侍她的文兰文莲、待月抱云。还让两文抓了两把梅花银裸子,把人都打发了。又单另赏了陪嫁过来的张妈妈、夏秋、夏玲和文
兰文莲。
至于待月和抱云两个,贺云昭知道她们眼中没有金银,赏了没意义,便给了一对玉佩她们姐妹俩。
等事情都暂时处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前院和后院的客人都散了,武定侯府终于归于平静。
贺云昭正坐在床榻上休息,文兰过来问她:“夫人,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摇摇头,贺云昭道:“我等侯爷来了一起吃,他喝了酒,肯定很难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才好。”她虽然只在早上喝了一碗粥,但是早已经饿过头不晓得饿了,不如等曹宗渭一起吃。
文兰点头道:“那奴婢去让厨房备些粥来。”
贺云昭提醒道:“你我初来乍到,要是不便,就让付妈妈去。记得再带一碗醒酒汤来。”曹宗渭能放在她身边的人,必定都是可信而且好用的人。
文兰应了之后便出去了。
厨房里的人早就备好了各种吃食,家常菜和热粥都有,文兰便端了一大碗鹿肉粥和芜菁菜,葛根,菊花末,小豆叶煮成的醒酒汤过来。
文兰刚刚把东西送过来,曹宗渭便回来了。
贺云昭与丫鬟都起身迎他,她笑望着他道:“宴席散了?”
曹宗渭略有醉意,点头道:“散了,夫人饿了没有?”
贺云昭指了指桌山的粥,道:“等你一起吃呢。”
曹宗渭坐在罗汉床上,文兰要添粥,他道:“都出去吧。”
丫鬟都走了之后,曹宗渭便亲自盛了两碗粥,一人一碗,他喝了一大口,才道:“喝多了,有点饿。鹿肉粥夫人喜不喜欢?是我年前打的鹿。”
贺云昭了然道:“难怪说文兰这么快就把粥送上来了,原来是你吩咐的。”
曹宗渭吃两碗便饱了。
贺云昭才吃了半碗,她咽下口里的粥,把青瓷碗推到他跟前,道:“醒酒汤,喝几口会舒服点。”
曹宗渭很听话,一口饮尽,站起身来道:“夫人,我去洗漱,你等等我。”
贺云昭一手勾着他腰间的玉带道:“就这样去?有没有丫鬟伺候?”
曹宗渭一笑,道:“我以前住前院从来不要丫鬟伺候,现在丫鬟们伺候你就够了。夫人安心,我自己能洗。”
贺云昭笑了笑,轻轻推他一把,道:“去吧。”
曹宗渭走后,贺云昭便让丫鬟们把残羹冷炙都撤了。
等了两刻钟,曹宗渭便披着簇新长袄进来了,里面就一件白色的里衣,他头发还高高束起,两鬓似有雾水。
拿了干净的手巾过去,贺云昭抬起素手替他擦拭后脑勺的头发,低声道:“打湿了一些,入睡之前可要干了才行。”
曹宗渭一把搂住她的腰,与她紧紧相贴。
冷不丁地被人提起来,贺云昭踮起脚尖勾着他脖子道道:“侯爷,先让我替你把头发擦了。”
曹宗渭笑而不语,就这么傻兮兮地看着她,半晌才道:“还叫我侯爷。”
咬咬唇,贺云昭红着脸道:“夫君。”
满意地笑了笑,曹宗渭将她横抱起来,轻轻地放坐在床上。
将将沐浴过,屋里又燃了四个铜炉,曹宗渭热的很,除去外面的衣衫,道:“夫人,贺夫人有没有教过你夫妻之事?”
贺云昭低下头,绞着帕子道:“母亲请了妈妈来教过我一些,也只是看了看图。”那些图,她现在看了还是会脸红心跳。
曹宗渭走到床边,蹲下身替她脱鞋。
贺云昭收回脚,惊呼道:“夫君你干什么?”
曹宗渭握住她的脚腕,不叫她动,抬头望着她道:“替夫人脱鞋。”
贺云昭扭着足,道:“该是我伺候你脱鞋除衣。”
曹宗渭劲儿大,只不许她动,也不伤她分毫,三两下就替她脱了鞋袜子,一双玲珑玉足露出来,他揉了揉,道:“夫人的脚真好看。”
贺云昭羞涩道:“我的脚……哪里就好看了。”她个子高,脚算大的了,比起许多文官家娇小的姑娘,就更大了,他怎么会觉得好看。
曹宗渭好奇地捏了捏她五个脚趾头,道:“就是好看,像粉色的珍珠。”
贺云昭愈发害羞了,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好么?
曹宗渭将她双腿放上床,贺云昭坐在床上替他解开里衣上的系带,麦色的结实胸膛便裸露出来,八块腹肌十分耀眼。
贺云昭纤细的五根指头抚摸上去,硬邦邦的几块,她不好意思再给他脱衣裳,便扭了头往床里边去,背对他道:“你上来吧。”
曹宗渭知道她这是羞了,便从屋里的黄花梨大柜子里拿了一个匣子放在床头,方脱鞋上床,从她背后环着她的柔软的身子道:“屋里好几个炉子,夫人不热么?”
当然热,可是她不好意思脱减衣裳呀,稍稍点了点头,贺云昭握起了他的手。
曹宗渭替她脱去褙子,然后是中袄,再是里衣……
里衣脱下后,贺云昭肩头雪白的肌肤整个都裸露在曹宗渭的眼前,像一块无暇美玉。
曹宗渭顺着她的香肩下滑,摸着她红色的胎记,道:“夫人,你的背真美。”
脸如火烧,贺云昭抱臂道:“我又看不见。”
曹宗渭吻着她的肩,道:“那我去拿面镜子,让夫人瞧瞧?”
“别!”正是不敢面对他,还要拿镜子过来,羞死人了!
曹宗渭在她背后轻笑出声,贺云昭才知道,他是逗她呢。
把手伸到后面拧了一下他的大腿,贺云昭娇嗔道:“让你取笑我!”
……
一阵低喘后,曹宗渭心疼地搂着她道:“是我不对,明儿早再来。”
二人相拥歇息了一夜过后,曹宗渭果然没有食言……
贺云昭也悠悠转醒,阻止他道:“今日还要见公婆,不许胡来!”
曹宗渭宽慰道:“我都素了七八年,早同他们打过招声,你别担心……夫妻行乐要紧。”
贺云昭拿他没办法,只得任他去。
……
贺云昭困倦之后又睡了一遭,醒来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赶紧推了推身边的男人,惊呼道:“日头都这样大了!”
曹宗渭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健硕的手臂将妻子揽在怀里,睁眼道:“上午之前去见都没干系。”
贺云昭才不敢这样放肆,新婚的头一天就让公婆久等,这让公婆如何看她!
迅速地爬起来,贺云昭道:“还是快些起来吧,便是公公婆婆不说,下人也总要议论的。”
曹宗渭懒懒起身,舒展身子道:“我都听夫人的。”
二人穿好了里衣,贺云昭便冲外面唤了一声,文兰文莲早就等着了,一进门就端着两盆热水,伺候两人梳洗。
男人梳洗是很快的,贺云昭穿好玫红缂丝缠枝莲褙子,才匀完面坐在妆镜之前,曹宗渭的头发都已经梳好了。
走到贺云昭身边,曹宗渭扶着她的肩膀,朝镜子里的人道:“夫人,我替你描眉。”
贺云昭为难道:“时候不早了……”就他那手艺,还是算了吧!
曹宗渭拿起一块儿螺子黛,道:“夫人信我。”
贺云昭便低头道:“好吧,涂淡点。”便是丑了也好擦掉。
曹宗渭细心替她描眉,一会儿功夫就画好了。
对镜自照,贺云昭笑道:“还行。”她的长眉被他描浓了,眉尾稍稍往后拖了一点,配上她这双丹凤眼,倒是很有艳美之态。
上完妆,曹宗渭扶着贺云昭起来,二人想携而行。一同去往荣贵堂。
荣贵堂在武定侯府的西北角,后边的巷子外有几条胡同,平日里都很安静,两个老人住在那边很舒心。
春寒料峭,贺云昭去的路上没带着暖炉,曹宗渭牵着她的手搓揉着,边走边道:“到了那边就不冷了。”
贺云昭抬头望他一眼,道:“我就是手冷,别处都不冷的。”
“那就是冷。”反正他摸着她的手像冰坨子一样。
二人快步走向荣贵堂,路上有结薄冰的地方,曹宗渭怕她摔着了,偶尔会揽着她的腰身,抱着她走一段。
贺云昭怕人说闲话,都不许他。曹宗渭声音不大不小道:“若是你摔着了,一干人等都要受罚。”
当值的丫鬟婆子听了吓得垂首站立,待主子走后,连忙把路段清扫得干干净净。到了荣贵堂门口,早有丫鬟候着了,入了正堂,两老带着曹大曹二,和大房的一家子坐在那里等他们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