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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进正站在一座小山的顶端,接听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果断而干练,清晰地介绍着当前的情况。
“……根据事前规划好的安排,我们通过两条路进行追查。首先,伪造后母戊方鼎这么大型的物品,想要无声无息地运进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不留下蛛丝马迹。不过后母戊方鼎是直接运到苏富拍卖行的,苏富方面表示事关客户的机密,不能把情况透露给我们。我们做了很多工作,终于撬开了他们的嘴。”
对面说得很简单,但苏进知道,苏富拍卖行这种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背景也是很深的,想要违反他们的规则,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周离他们,也是做了很多工作啊……
“现在我们正在循着这条线往下追查,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结果。”
就算是加密电话,对方也非常小心,并没有透露太多具体内容。
不过,就算只是苏富拍卖行的那一点消息,也足够能体现出苏进在此事中间的独特地位了。
“这是第一条路线,我们跟国家文物局合作,还制定了第二条追查路线。”
第一条路线是笔直而去,第二条路线就是由下往上迂回行进了。
之前,无论是龙门石窟还是马王堆,甚至包括苏进和苏陌的第一次见面,无不体现出了这个犯罪团伙的强大势力。
他们在各地都铺了线,渗透得极为深入。
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首先一个关键就是当时的文安组管理不力,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华夏文物保护法伴随着沪城宪章一起诞生之后,国家文物局就开始大力向下普及,整顿各地文物保护组织。
而这一次相关后母戊方鼎的真假之争,在全国各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直接将犯罪团伙的真面目以及文物保护法的相关事宜普及了下去。
整顿加上普法,犹如一道强光照了下来,将阴影里的一些生物直接照得显了形。
从国家文物局正式展开行动开始,全国各地抓获了大量犯罪份子与不法人员,其中有不少都是那个文物盗卖走私团伙的爪牙。
这个团伙的内部管理其实非常严格,上下之间单线联系,相互之间只以代号相称,尽可能地避免了相互之间的影响。
但是他们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了,时间一长,管理就不可能那么严格,免不了露出马脚。
国家文物局这次抓的人太多,追查得非常细致,由下至上渐渐理出了一张蛛网,正在寻找蛛网核心的“毒蜘蛛”所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行动被称为了“蜘蛛行动”,当前最大嫌犯金如水,代号就是“金蜘蛛”。
对面清晰而简洁地把当前情况大致给苏进介绍了一遍,苏进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威尔呢?”
爆炸案之后,威尔很快现形,被控制了起来。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英国议员,具有外交上的豁免权。英方虽然对他也很不满,但就算只是为了颜面,也要把他引渡回国。
华夏方面抗着英方的压力,一直把他扣在手上。后来英方据说有人在后面发了话,华夏方面的压力一下小了很多,抓紧时间对威尔突击审问。
威尔的嘴远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严,但他知道的事情也远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多。
他的确见过金如水,跟他有不浅的私交。
但是,两人的关系也仅止于此,基本上没有更深入的联系了。
他不知道金如水住在哪里,通常都是对方来找他。他倒是有一个私人电话,但是果不其然事情一发生就已经打不通了。
关于后母戊方鼎的事情他也供认不讳,塑胶炸弹的确是他安放的。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华夏方面能这么快就锁定他。他本来已经安排好提前回国的,没想到突然身体不适,错过了离开的时机。
整个谈话里,威尔都表现得轻松自如,非常淡定,好像炸毁价值连城的后母戊方鼎,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样。
一开始,华夏方面对此很有些不可理解,一个审问人员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一个英国议员,你就没有想到,做出了这种事情,会严重影响中英两方的关系,还会让你本人身败名裂吗?”
听见这话,威尔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说:“身败名裂,怎么可能?百年千年之后,你们华夏人会记住,是谁揭穿了假冒后母戊方鼎的真面目,到时候所有华夏人,都会把我的名字铭记在心!”
这段话,对方是一字不改地复述给苏进的,即使是现在的苏进,听见这句话,也忍不住扬起了眉。
他问道:“也就是说,他坚信他炸毁的后母戊方鼎是假的?”
“对,他说早在来华夏之前,他就已经见过了真正的后母戊方鼎,他敢确信,那才是真的。”
苏进安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这表明,赝品被运来华夏之前,曾经出现在这位威尔先生曾经见过的地方。”
“对,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对方很快回答。
两人又就此事交流了几句,苏进突然又问道:“现在有跟他说过,被他炸毁的那座可能是真正的方鼎了吗?”
“说过了。”对方对这件事情的细节知道得非常清楚,他有些痛快地说,“第一时间就跟他说了。他先是不信,现在每天固定时间问一次投票结果。”
苏进思考片刻,问道:“有办法安排他去天坛现场看一眼吗?”
对方怔了一下,有些犹豫,然后很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我们来想想办法!”
苏进刚刚接完这个电话,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电话,隐藏了来电地址。
苏进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开口就叫道:“苏陌。”
“你怎么知道是我?”一个陌生中微带熟悉感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常中性,亦男亦女,难以分辨。
“这个时间打这种电话的,只有你了。怎么样,看到票数了吗?”
苏进简短地回答,抬步走到山崖旁边,俯视下方。
中秋前后还未彻底转寒,但像这样的山上还是有点寒冷的。
西风凋碧树,一阵风吹过,周围的叶片唰啦啦地掉下来几片,打着卷儿飘向苏进正在看向的方向。
那是一片宫城,如山如云,连绵不绝。
站在这种距离,不见其凋敝,只见其宏伟。
苏进看得入神,跟苏陌说话的语气就不免更漫不经心了一点。
苏陌并没有察觉,用惯常的那种语气道:“投票什么的还是挺有趣的,但你只分红蓝,我怎么哪座是你的,哪座是我的?”
“哦?你真的认不出来?”苏进专注地看着下方,随口问道。
“如果我真的认不出来,那到时候票数高的是哪座,还不是你说了算?”苏陌若无其事地说。
“愿赌服输,这种事,我肯定是不会做的。”苏进道。
苏陌听见苏进的话,笑了一声,突然道:“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记这是一场赌约了。说起来,赌约都已经开始了,赌注是什么,我们还没有定呢。”
“说得也是,那不然现在定一下?”苏进很无所谓地道。
“哦?你想要我的什么?”苏陌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烟雾一般暧昧。
相比之下,苏进的话则果然而干脆,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不然这样。如果我输了,那还是老规矩,我这条命给你。”
“如果你输了,你就自动投案,伏法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