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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一次顶替轮回之举,居然牵涉到后世的无穷变数。自浩黎帝国以后,人间将要迎来空前浩劫,再一次生灵涂炭。
要知道,乱世三百年已致民生凋蔽,人类还能不能再承受这样的苦难实不好说。因此天地才要严厉降责。
临到末了,他并无怨恨,只道世事到头一场空。但曹卜道还是留下这封绝笔,只因他算尽天机,发现犹有一线转机可以度无边苦厄、挽人间危亡,那就是——
消灭天魔。
此事因天魔而起,也要因天魔而灭。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天魔当初为什么找上门来,天魔后面又做过哪些事,去了哪里,曹卜道没有时间弄清楚了,只得将这些都交予后来人。
冯妙君看到这里,呼出一口气来。
好长啊。
敢情这位大师自己惹了祸,想叫别人帮他善后。可是,把这封信交给她是什么意思?曹卜道难道认为她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他知道她是谁么,知道她的来历吗?
这么想,她心底有些发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可是极小概率的偶然事件,曹卜道要是连这个都能算准,那可就太牛掰了。
读完内容,冯妙君也没往心里去。
天魔、大局、浩劫,这些事物都离她太遥远了。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给人当侍女的亡国公主,这种拯救世界的s级任务就交给能人去办吧,比如,云崕?
所以次日黎明云崕自大帐开完会回来,冯妙君就将信交给了他。
这人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看完,随手就把信纸烧了。
曹卜道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封绝笔信,就在瞬息之间化作飞灰,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了。
冯妙君问他:“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微微一怔,而后笑了,“曹卜道也没给甚好处,为何我要扔下国家大事去替他追捕天魔?”
说得好有道理!“那他给你的这封信就白写了?”
云崕斜睨她一眼:“你怎知不是给你的?”
“我?”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个看到阴文内容的人是你。”云崕耸了耸肩,“你怎知信不是要交给你的?我不过是沾光。”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曹卜道若能看到他言辞恳切的一纸诉求居然被两人这般推托,不知道作何心态?
最后云崕摇了摇头:“这些神棍就喜捕风捉影,不必全信。”
“噢。”他这么没好奇心,实在不像云崕本尊。
他看她一眼,忽然道:“耳环呢?”
液金妖怪变成的耳环,她并没有戴上。
冯妙君眼也不眨一下:“它受伤太重,陷入沉睡了。”
他只顺口一提,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它这会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跟在他身边,暂时都不需要用到这些。
冯妙君只能微笑。液金妖怪在吃掉了金属残片之后就蒙头大睡叫不醒,这情形要持续一小段时间。不过她和液金妖怪已经达成默契,不对云崕提起此事。毕竟,那块残片是她私藏,云崕并不知晓。
这也是液金妖怪很鸡贼地在她落单时才谈条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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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岗之行和曹卜道的绝笔信只是个小插曲,冯妙君身在行伍,日子过得飞快。
一转眼过去了十来天,王军势如破竹,迳直打到淆关才停下来休整。
这一路上发生过两次小规模战役,但都未遇到很强力的抵抗。冯妙君感受到战争的节奏,却没吃到行军的苦,因为云崕返军时就表现出对她的回护之意。知情者无不约束手下,对她客气三分。
国师大人一向高调,旁人都已经习惯。但他脾气古怪,旁人都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另眼相待,冯妙君在军营中走动总被人行注目礼,有些纯出于好奇和探究,有些饱含深意,有些就干脆不善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天大军驻在村边,她到井口去洗草莓,无意中听见两女谈话。
此时已到二月。峣地湿热,冰雪消融很快,这附近出产的草莓个头不大,但红艳艳地煞是好看,除了香甜饱满以外,还有若有若无的香草味道,咬一口像在吃雪团子,却有水果的芬芳,她一个人就能干掉五斤呢。
军队分配下来的,也就是十斤。
这可不是明抢,而是后勤军官找本地果农买来的,送予军中高层食用。国师大人配额十斤,但云崕带在军中的长随很少,只有她和陆茗,可以说很宽裕了。
转过前面一道矮墙,就到水井了。冯妙君修行多年,脚步轻盈如猫,并没有惊动井边人。
无论她想不想听,前方的声音都传了过来:“……长得妖娆,见过的都说好看,也不知是不是真人,听说有些精魅最擅颜色,迷惑人心。”
另外有个女子道:“难道国师分辨不出?既然收她在身边,就有降妖的本事。唉,将军知道了又要难过,只是不知道男人为何都喜欢狐媚子?”
冯妙君无意扒墙角,听到这里秀眉一轩,走了过去。
这两女边从井里打水倒在盆中,边洗莓子边聊天,一抬头望见前方走来一名白裙丽人,身姿娉婷,那面貌……
怎么说呢,娇娆这两字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而造,连两个女儿身都不禁看直了眼。
“身在军中不关心家国战事,眼中只有漂亮男人,心里嫉恨其他女子,呵!”冯妙君毫不客气,“什么样的上峰能教出来你们这种没用的下属?”
戍在井边的卫兵见她走近,赶紧取桶替她打水,那脸上的笑容真是殷勤得碍眼。
冯妙君也看清这两个女子身着军装,居然是女兵,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只可惜女人嚼起舌根来都是一个模样。
那两个女兵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儿撞见,本有两分尴尬,这时听她冷嘲热讽,又见卫兵对她比对自己殷勤何止十倍,不禁羞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编排梅矶将军……!”
剩下几字还未出口,突然尖叫一声,手中木盆咣啷落地。水却没洒出来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