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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看向陆栩之的眼中带着点好奇,虽然当时那倒霉蛋将帽子摘了,也能看清他的脸,但似乎跟眼前的人也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当时她是倒着看这倒霉蛋的?
沈画的记忆里虽然很不错,但也不会刻意将一个人记下,生活中的面孔着实太多,如果没一个都记下她也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会不够用。
因此,很显然,她并没有将两年前见到的倒霉蛋放心上。
不过眼下被认出来了她也顺便记起了那件事,遂问:“你当时伤的怎么样?”
陆栩之苦笑:“我去练习化雪是为了我的新电影,不过运气太差,胳膊和腿都因为那个撞我的人断了。不过我也该庆幸,我只是胳膊腿断了,而不像那个人……”
滑雪场虽然也会发生一些事故,但是一般情况下像陆栩之当初胳膊腿都断了的已是少数,但另外撞了他飞出去的那个新手,则是一命呜呼,明明地上的积雪很厚,但他就那么悲剧的将命丢在了那里。
自那之后,陆栩之对滑雪就有了阴影,所有的娱乐项目中绝对不会参与滑雪。
同样的,也因为在异国他乡,他受伤之后被热心人照顾,与他说话分散他注意力的沈画自然也就被记得特别牢,那时候,他只觉自己是看到了能将他救赎的天使。
但是想在瑞士找一个人,甚至连对方是不是来瑞士旅游的华人又或是她定居在其他国家,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华国汉字多音,她说叫shenhua,翻翻字典,能有多少个组合?
不想,两年之后,陆栩之居然无意中看到了曾经见过的天使,容貌,名字一一对上号,这个人便是秦江海的女儿。
见到记忆中的人,饶是向来桀骜不驯的陆四少都忍不住按下了所有的心绪,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看见了心目中的女神,变得局促不安。事实上,这位陆四少虽然跟秦越他们不是同一个圈子,对秦越他们也是鄙夷不屑,但真论起来,他们也仅仅是身边的玩伴不同罢了,他依然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的年轻人,只不过玩的方式可能跟秦越他们不同罢了。
同样是情场老手的秦越一眼就看出了陆栩之那点少男心思,不由嗤笑一声缓缓道:“可别告诉我陆四少这是从良了,不爱那些个莺莺燕燕,走起专情路线,专情的还是曾经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月光。”
陆栩之目光冰冷如利箭扫向了他。
“秦越!”沈画皱眉,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
秦越不惧陆栩之那不友好的目光,但是沈画还是令他发憷的,因此在接到沈画警告性的眼神后,摸摸鼻尖转过了身去,搭着他兄弟的肩膀到一边嘀嘀咕咕。
沈画又对上了陆栩之的目光,微笑道:“陆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些许疏离,让陆栩之微微有些不满,他仿佛这才见到她身上穿着的西装时,目光有些复杂。
虽然陆栩之从来也没有那种心思,可毕竟是能让他在心里记上两年的人,秦越有句话似乎也说对了,两年前滑雪场的那一面之缘,几句谈话,仿佛真的让她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白月光。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如今沈画有男友在身侧,陆栩之大概也只是有些遗憾……只是遗憾吗?
“我是想跟沈小姐道谢,谢谢你当初帮我,跟我聊天。”陆栩之简单理了理心绪,目光热忱,语气真挚的道谢。
沈画听闻只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时有很多人都很担心。”意思就是我不过是其中之一,不用这么郑重。
可陆栩之还是再次严肃慎重的跟她道了谢,那态度严肃的就跟沈画拯救了世界一样,让她颇为哭笑不得。
不过嘛,既然道谢也道谢完了,沈画该接受的也接受了,她心想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好折腾的了,不想陆栩之居然还请她明天吃饭,两个甚至称不上熟并且还和自己弟弟有矛盾的人一起吃饭?
“她没空。”没等沈画拒绝来一直沉默着的塞壬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如寒冰,让人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陆栩之仿佛这才看到塞壬似的,明明在第一眼见到塞壬时就被他周身气场吓得移开视线,此时不知是过了那道坎还是完全恢复了其往日里的张扬,不疾不徐的问:“这位先生是……?”
“塞壬·古曼斯特。”塞壬淡淡道。
陆栩之耸耸肩轻笑道:“可能是我孤陋寡闻,貌似没怎么听过……”
“你不必听过,你只需知道,我是画的男朋友。”塞壬语气仍然平静毫无起伏,甚至也听不出他生气或是宣誓对沈画的所有权,更不像警告,只是很从容的不迫的告知罢了。
陆栩之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被塞壬这类似挑衅的话弄得一挑眉,冷笑道:“那又如何?我请沈小姐吃饭,你还想阻止不成?”
一旁秦越和秦枫傻眼了,怎么也没料到局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陆栩之和塞壬两人针锋相对,不过秦越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陆栩之那种令人讨厌的性格,你越是跟他唱反调,他脾气就越大。
生怕未来姐夫吃亏,秦越站出来道:“陆四,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吧?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请我姐吃饭我姐就得跟你吃饭,我姐每天都跟我未来姐夫一起吃,你哪凉快滚哪边去!”
严格来说,沈画今天是第二次见这位陆四少,前一次也不过是匆匆一面,之前虽有所耳闻但毕竟都没见过,更没对他有所了解,可眼下对方一开始态度尚还算不错,但那几句话之后,总感觉这人的本性就露了出来。
而很显然,论痞气,无论是沈画还是塞壬显然都没秦越来的得心应手。
秦越起先看在陆栩之今天还算识趣的份上就由着他跟沈画道谢,他也是挺意外陆栩之居然能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记在心里,这就好像一匹狼突然改吃素一样让人惊诧。可惜狼终究还是肉食动物,陆栩之提出请吃饭,他就能猜到后续,吃饭,向来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手段,这一点他秦二少就没少做。
如今秦越这一呛声,摆明了是要跟陆栩之对着干,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他也不愁在早已撕破脸的份上再加深些矛盾。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沈画和塞壬都挺好奇的看着秦越,这痞里痞气的模样,两人还都是第一次见,之前沈画也只看到秦越跟周尚儒他们一起,虽然也骂骂咧咧的,但关系还是很不错,打嘴仗,这还真是第一次。
陆栩之瞧秦越的眼神可不好,被秦越这一呛声立刻就阴沉了脸:“你又算哪根葱,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这种贬低人的话却没惹恼秦越,他是知道陆栩之在他们面前习惯性的拽,可真要论起来,他陆家不过有个嫁进高门方家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吗,但嫁的也不过是方家分支,十年都没出头日,真当那女人一人得道就能鸡犬升天,也没见他陆家能上天。真论起来,他陆家跟秦家都是半斤八两的富商之家,好歹秦家还有个首富,他陆家有什么?
“我算不得哪根葱,你陆四就是那连栽葱都不配的烂泥。”秦越反唇相讥。
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毫无营养的吵了起来,也是从秦越和陆栩之的争吵中沈画大致猜出了这陆栩之的性格。
骄傲、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哪怕他一开始装的再好,终究是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本性。白瞎了这么个听起来文质彬彬的名字。
“好了秦越,说那么多嘴就不累吗?郭雨亭他们喊你打球呢,这么半天不过去你也过意的去?”沈画终于找了个间隙插嘴,她也没往陆栩之那边看,更没想着对方是个外人然后给他个台阶下,哪怕陆栩之之前表现的再好,终究不及将真面目露出时,更何况,沈画本就对他没好感,自然也不会往上凑。
秦越听她这话立刻清了清嗓子,“还真有点渴了。”他故意咳了两声,眼珠子一转,又看向塞壬说:“对了,姐夫,我记得你好像不怎么会打球,要不然今天让我姐教教你,她打球可是一流。”
要不然怎么说秦越混呢,但他混归混,可脑子还是挺聪明的,尤其是能刺激死对头的事,更是百试不爽。
听着他那颇带谄媚意味的“姐夫”二字,沈画好险没起一层鸡皮疙瘩。
塞壬倒是很淡定,给他面子点点头,便跟沈画说:“画,我们走吧。”
陆栩之下意识就想挡住塞壬,哪怕正面冲突也无所谓,大不了解释下自己是无意的。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量,也低估了塞壬的力量。
在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时,塞壬眸中冷光一现,牵着沈画从他身边绕开的时候肩头更是半点不客气的撞了过去。
陆栩之只感觉自己被人卯足了劲重重推了一把,他不仅没把对方给撞的退后两步,反而自己往后退了半步,还是他竭力保持从容的后果。
或许在旁观者看来,肩膀轻轻一撞也是不痛不痒的,没什么需要在意,可现在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面对面冲突,直接被撞得后退,那就是面子问题了。
偏生塞壬还随意的看了眼他,连一句敷衍的道歉都没,就这么牵着沈画直挺挺的从他面前走过。
沈画也没有再看他一眼,跟在后面的秦越瞧着陆栩之那跟见鬼似的模样贼贱的嘿嘿笑了两声,见陆栩之瞪向他也半点不惧,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白痴。”
陆栩之恨不得抬脚就上踹,最后只是冷着脸瞧几人离开。
……
沈画他们到娱乐室的时候恰好周尚儒在教梁莹莹打球,他们打得是斯诺克,斯诺克的球桌比九球球桌大,球的颜色分明,规则很容易懂,算是比较普遍的一项娱乐。
有人说过,一对男女拉近彼此关系最好的运动一是游泳,二是台球,游泳自不用提,穿着薄薄的少少的衣料,有能亲密接触,自然容易拉近彼此关系;而台球的话同样如此,手握着手,身子彼此相贴,想不亲昵都难。
不过比起泳池里的露骨,教导台球的姿势还是挺温馨,画面挺美好的。
可惜,在看到沈画时,周尚儒本还很稳的手忽然抖了下,以至于本该进洞的球打偏了。
“啧,周三你这水平下降了啊,这么个简单的直球居然都能失误。”郭雨生啧啧道。
另一边赵方华暧昧的接话:“那不是因为有美女在怀,心情激动,一时失误嘛。”
赵方华手里捧着个冰淇淋杯,自从慈善晚宴他被沈画告知烟有问题后他回去后就立刻让家里人去查实了,结果还真是掺了东西,早前已经有过一次,那次是第二次,索性他运气好,只几天就新陈代谢掉了,不然一旦上瘾他就得完蛋了。以至于现在他对烟已经有了深深的阴影,烟瘾犯的时候宁愿选择其他东西堵住嘴,也坚决不再碰烟。
沈画今天见着他时就觉得他有些可怜兮兮的,还有些蔫蔫的,难得现在浪一浪又恢复了,果然人还是需要集体活动,人多才会放得开,心情才愉快得起来。
“你们行,你们上啊。”周尚儒斜了两人一眼,视线不经意的从沈画身上扫过,看到她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莫名觉得有点刺眼。
“不跟你打,我要跟秦二重开一桌去。”赵方华立刻把他给抛弃了。
他们这间娱乐室里一共有三张球桌,沈画他们没来前周尚儒带着梁莹莹和郭雨生两个人打,其他两个人基本就是抱着球杆围观,顺便偶尔吃几口狗粮。
沈画他们一来,人多了自然也更为热闹,对沈画颇有好感度的郭雨亭当即就邀她打一局,沈画想了想,应下了。
“塞壬,一会儿你看我姿势,我教你打。”沈画小声对塞壬说,虽然跟塞壬相处也有快半年了,但类似的娱乐活动还真没怎么玩过,看来以后得抽空带着塞壬去各个地方玩一玩,接触些新鲜玩意才行。
塞壬点了点头,站到球桌一侧,安静的当一个看客。
郭雨亭和沈画都是技术流,沈画倒是有一杆进洞的本事,但既然是娱乐嘛,完全没必要秀技术,而且她还需要在打球的过程中给塞壬讲解打球的规则。
不知是不是塞壬身上的冷意太过明显,至今为止郭雨亭几人也不会轻易跟他交流,仿佛塞壬身上有一层隔膜,将人远远地隔开,难以亲近。
“是不太好亲近……”秦越也是同样的想法,哪怕他是沈画的亲弟弟,哪怕他都在陆栩之面前喊他姐夫了,可塞壬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一点点亲近之意。并且,对上塞壬的目光,他仍然忍不住双腿打颤。
一局之后,沈画用球杆轻轻碰了碰塞壬,问他:“要不要试试?”
“嗯。”塞壬颔首。
沈画当即对兴致勃勃想开第二局的郭雨亭说:“你们先打,我教教塞壬。”不然让塞壬一个人在旁边只能看不能参与,多寂寞?
原以为很简单的事,但当塞壬拿上球杆,被沈画矫握杆姿势后,看准了白球,又盯准了红球,结果……打偏了,白球只往旁边轻轻滚了两圈。
塞壬:“……”
沈画捂嘴轻笑:“是不是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嗯。”塞壬点头,拿着球杆在手上磨蹭了两下,“画,我能再试试吗?”
“能,怎么不能,我是在指导你,又不是比赛,随便试。”沈画就喜欢塞壬这种探索劲儿。
塞壬看到她的笑容稍稍往前凑了凑,沈画原以为他这举动就如往常那般下意识就想亲吻她,却不想,他只是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下,便退开了半步,目光专注的看向了球桌上的白球,以及白球的下一个目标。
沈画站在原地出神了半晌,后抬手摸了摸额头,笑了。
这一笑恰恰落进了有意无意往这边瞥一眼的某人眼中,将那一幕看进眼中的某人就冒出了一股无名火,手下一用力,白球直直滚进了球带中,咕哝了句“晦气”。
梁莹莹眼皮跳了跳,无声的看了不远处的沈画一眼,又静静的移开了视线。
倒是正对白球的塞壬,在俯下身时,不经意的抬头看了周尚儒一眼,那种味道……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