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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这个人,我抬起头,看向他,即便我说到现在他的面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想逃脱自己的命运,不想作为那个人的棋子,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从死亡的轮回中跳脱出来。
张成才站起身,拍拍手:“陈警官,我不得不说你的思维很活跃,但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呢?”
“没有证据。”我双手一摊:“这些只是我的推断,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改变不了你不是张成才的事实。”
“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张成才!”他双手拄在桌子上,面目和善,语气越带着一股狠劲。
我笑道:“你被激动,我没说你不是张成才,你只不过不是那个死在了水泥搅拌机里的张成才。查案不就是七分猜测,两分推理,和一分的证据吗?”
听到我这么说,张成才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点了根烟:“陈警官,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彼此彼此。”我原话奉回。
吴猛被我们的话搞晕了,此时终于有机会开口,提问道:“等等,等等,什么他是张成才,又不是张成才的,老陈,你都给我绕晕了。”
张成才站起身:“还是我来说吧,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烟身燃烧,短短片刻,就燃到了烟蒂。他将烟屁股狠狠的插在烟灰缸里,用力的捻了几下,开始讲述这段往事。
为了方便叙述,以下用张成才的第一人称:
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多岁了,当我从一个玻璃的罐子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年龄,不知道一切。我就像是一张白纸,忽然降生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在我降生后,周围有二十多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围观我,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所以我也跟着笑。
我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后来我才知道,关着我的玻璃罐子叫做培养皿,穿着白大褂的叫做研究人员,那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叫做爸爸。
后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告诉我说,从今往后我叫张成才,五十三岁,性别男,等等一系列的资料。
当时我还不知道语言这个东西,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我还是本能的将这些信息记下来,因为我觉得这很重要。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教我语言,行为礼仪,天文地理,人文异事。我贪婪的学着这一切,在书本中,我接触到了一个不同于研究所的世界。
我迫切的想要出去看一看,但是爸爸说不可以,他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要经过专业的培训才能出去。
于是我更加的努力学习,爸爸交给我的任务我都会努力完成,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走出这个白色的箱子,到达书本中的世界。
一天,研究所内的人都忙碌起来,我好奇的跟过去查看,结果被拦了回来。不过我还是看到了,从我出生的地方又走出来一个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和我当初出来的时候相同。
我害怕极了,害怕他会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害怕他的出现会取代我。
我更加拼命的学习,爸爸交给我的任务,我不仅完成,还要完成的更好。
终于有一天,爸爸找到我,告诉我可以出去了。我很高兴,但也很害怕,害怕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会死在危险中。
带我出去的是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带我学习外界的知识,教我怎么和人相处。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可怕,他们告诉我,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学习了两个月左右,他们又把我带回了研究所,问我想不想再次出去。见到了外面多彩的世界,我当然不想窝在白色的箱子里,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成为了囚笼。
他们扔给我两个箱子的资料,告诉我,只要我将这些资料记下来,出去就可以以他的身份活下去。
我拿起资料,发现了这是一个和我长相很相似的男子,名字也要张成才。
我开始努力背诵,模仿他,全力让自己变成他。尽管我的意识中,告诉我,我就是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但我想出去,我就要变成他。
终于,一个月后,我的动作习惯,语气,声音,都变得和他相像。那两个人又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和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说,和资料中的那个人很像的人。
他们让我跟着这个人,变得和他相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打了个哆嗦,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经过一周的培训,我和他站在一起别人已经分不清我们谁是张成才了,那两个人才再次出现。
他们将那个人带走,然后把我推进了手术室,进行最后的“改造”。
从手术室出来后,我变得和那个人更加像,并且我的一条腿跛了。他们告诉我这是想要出去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让我准备准备,一周后就可以出去了。
这一周是我最难熬的一周,并且我惊恐的发现,他们又给我送来一个和我长相几乎差不多的人。
他也叫张成才,对比资料,我发现他也是进行过了模仿训练。
尽管很长时间没见,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他就是从我的培养皿中钻出来的那个人,我本能的感到恐惧,好像就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想到了之前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他又何尝不是对我的惊恐,我很害怕,这样的“我”到底还有多少?
这一周,我做着之前的张成才的工作,新来的张成才则是做着之前我的任务,学习我的行为习惯。
这件事几乎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自己的世界观,就是不能的感到不妥。
我想要将这些事记下来,在我找笔和本的时候,我发现了上一个张成才留下来的笔记。
“我”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我”?“我”真的是我吗?
看到这三个问题,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合上笔记,这三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脑海中回响。
一周后,那两个男女又来了,说让我准备准备,收拾东西,和他们出去。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衣服裤子都是他们提供,金钱也是他们都给准备好,住处也有。
我怀着忐忑,不安,害怕的心情,跟着他们走出了研究所。
在看到太阳的一刻,我忘却了所有,它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让人向往。
我问带我离开的两个人,上一个张成才哪里去了。提到这个问题时,他们忽然变得很冷,让我不要乱问,不要乱说,否则就将我销毁。
听到销毁两个字,我连忙闭上了嘴,再也不敢提问。
他们将我带到一个名叫朝阳县的地方,把我丢在在贫民区的一个院子中,说我自由了,接下来他们就会彻底消失,而我自己要努力的活下去。
不过他们给了我一百万,我在外界生活过两个月,我知道一百万代表着什么,只要我省着点花,就够我花一辈子的了。
他们从来没有教过我人类是怎么来的,当时我天真的以为,人类都是从那个玻璃罐子中被培养出来的,再经过训练,适应了外界的世界后,再还给他们自由。
直到我遇到了陈秀,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小雨,距离我离开研究生已经过去了六天。她告诉我说,我明天就会死,而且是被带着我出来的人杀死。
我当然不信,还和她大吵了一架,然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我一个信封,让我自己看。
信上的署名是张成才,踪迹和研究所中笔记本上的字迹相同,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字迹后呼吸粗重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将信封撕开。
信中写了他这一周的生活经历,猜测,以及帮助一个姓陈的警官合作的事情。
我被他的猜测惊呆了,他说我们可能都是试验品,为的是一个惊天的计划,而我们只是其中一道小小的螺丝,当没用了,就会被丢弃,也就是销毁。
信的日期,只有七天,更像是日记,第七天他只写了一句话:“我就要死了,他们来杀我了。”
他的猜测很大胆,看了信后,我久久也不能平静,尽管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但还是欺骗自己说这些都是假的。
陈秀说如果我不信明天他们就会派人来杀我,并且带来一个和我相同的人过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在研究所中和我生活了一周的张成才,会是他吗?
或许他说的没错,明天我就要死了,和他一样,有一个和我几乎完全相同的人过来,取代我,就像我取代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