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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时汕晨跑后不立即停下来,缓缓沿着玫瑰庄园漫步,饶过郁郁葱葱的玫瑰藤架刚好看到坐在竹藤椅上喝饮料的女人。
昨晚见过。
邹家华的独女,邹婷。
对于昨晚邹婷见她的反应,时汕起初觉得惊诧,可邹家人见她哪一个不是异样,别人反应大那是别人的事,时汕无心关注。
四目相对,时汕对其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正当她准备转身走的时候,之间邹婷突然站起身,对她说道,“您好。”
即便脸上挂着笑容,可邹婷对这张和陈渔一模一样的脸尤为忌惮。
她永远记得苏州Z大医学院的那个女孩儿,年少成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狂得很。
一次次输给她,邹婷挫败感深重。
可,今天晨光熹微中,面前的人对她礼貌地说了句,“您好。”
邹婷一愣,陈渔不像是会对她这么说话的人。
“昨晚,真是抱歉。”邹婷致歉地浅笑,“我这人没事儿就爱多喝两杯,喝多了认不清人就开始说胡话。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您客气了。”
这人性格和多年前的陈渔有点不一样。邹婷拧眉。
看时汕没有要继续和她在这儿搭腔的意思,邹婷以为这个女孩儿不会再说话了。
却没想到离开前,擦肩而过的人留了一句话,“醉酒说胡话也没什么,就怕没醉说醉话,那才真的可怕啊。”
时汕走开,邹婷赫然地怔愣在原地,脸色煞白。
就是这个感觉,背脊骤然冰寒,太像,真的太像是陈渔又回来了。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四年了,这是哪个冒牌货?
实际上,昨晚邹婷振振有辞地说了什么,时汕根本没听清。
她下楼找纯净水,一直想着那个噩梦,整个人都很焦躁,直到被那个女人一把推到,她心里多少不满。
毕竟,伸手扶住她的人可是她。
好心帮忙?做好人怎么总没有好报?时汕无奈。
今早留那么一句话给邹婷听,她有意的。
多少有点孩子气的恶作剧的意味。
不过对于邹婷是个什么样的人,昨晚做出的异样举动又是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今天夏至,热是一定的。
陈屹舒一大早起来就对着从外面回来的时汕抱怨,“到底你们是年轻人身体好,我老了,怕热不说,空调房间睡了一.夜睡得腰酸背痛的?”
慕郗城下楼笑着说,“美女怎么会老呢?陈大美女看起来就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漂亮。”
陈屹舒拿着一把苏州双面刺绣扇拍打了一下慕郗城,“没大没小的,还十七八的小姑娘,把我当老妖精啊?”
时汕莞尔,难得被两个人的对话逗笑。
见她笑,慕郗城也好心情地勾起了唇角。
时汕有心注意到陈屹舒总是抚着脖颈,她问,“您是不是落枕了?”
陈女士听时汕的话,当即就不满意了,扭头就对身后的人告状说,“郗城怎么教阿汕的,听听,她现在都和我见外当外人呢?”
慕郗城手搭在时汕的肩上,问,“阿汕,该叫陈女士什么?”
在他眼神的凌迟中,对他捉摸不透时汕心有余悸。既然彼此答应‘演戏’就要演好,扶开他的手臂,她看着陈屹舒浅淡地叫了一声,“姑妈。”
陈女士当即勾唇意味深长道,“嗯,果然,我们阿汕还是只听郗城的话,乖宝宝似的。”
时汕瞬间窘然。
慕郗城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慢慢挣开。
害羞了?
为了不让他的未婚妻继续尴尬,慕郗城转移了话题,“姑妈,您昨晚落枕了?”
“可不是,空调吹得全身骨头都不对了。”
时汕听了,问了句,“您昨天有这样的感觉吗?这样多久了?”
知道时汕学医,而且是医学高材生。陈屹舒也不敷衍,认真地回答,“这周都这样,一开冷气,就全身不太对劲。尤其是这脖子。”
让陈屹舒坐在沙发上,时汕站在她身后,道,“我帮您按摩一下穴位,也许会稍微有些疼,您忍忍。”
陈女士没有在意。
可真当时汕站在她背后冲她肩井穴按下去的时候,陈屹舒刹那就蹙了眉,酸麻又疼的感觉,当真有点坐不住。
“阿汕你一个小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手劲儿?”
中医理论的按摩就是力度要用到,果然时汕只按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左手受过伤没什么力气,很快就出了一头虚汗。
慕郗城站在一边看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说,“我来吧。”
“你知道穴位?”嫌弃地语气。
慕郗城还没有说什么,只听陈屹舒说道,“阿汕,你歇着,告诉郗城穴位的位置就好了?”
时汕是向来不会拒绝陈屹舒的,所以别无他法,她只能妥协握着慕郗城的手,找准颈椎附近的大椎,肩井、大杼、风门、身柱、肺俞这些穴位的位置。
时汕在陈屹舒的背上快速找这些穴位,白净的脸,神态严谨认真,一缕发丝垂落下来都没有觉察。
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最迷人,女孩子又何尝不是?
慕郗城看着这样的时汕看到出神。
“这是风门穴。”没有觉察他的异样,时汕继续说。
后来,慕郗城帮陈屹舒按了有一会儿,看陈屹舒脸上的冷汗,时汕说,“起初有些疼,您忍忍,等一会儿就会舒服很多。”
果然,按完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很多。
陈屹舒说,“真要好好感谢我们阿汕。”
“姑妈客气。”慕郗城又代她说话,如此才好,她也懒得开口,只是陈屹舒看她的眼光也太意味深长。
这邹家的长辈,怎么都爱打趣晚辈?
邹婷从庭院外回来,一进来就看到陈屹舒在和慕郗城说着什么,而那个女孩儿坐在慕郗城身边,一言不发的安静。
那个女孩儿的手却被他握着。
陈渔死后,这是第一次邹婷见慕郗城脸上难得有了温情。
邹婷的眼眸黯了黯。
注意到邹婷,陈屹舒站起身,走过去,“一大早就不见你的身影,快洗洗手,吃早饭了。”
“好的,妈。”
邹婷跟在陈屹舒的身后向餐厅走,被不经意间回头看到的一幕刺痛了眼。
慕郗城从果篮里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后,用手喂给时汕。
他在讨好她?
自从陈渔死了,慕郗城什么时候这么有过耐心对待一个女人。
扭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可只有邹婷自己一个人知道,现在她的心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麻!
那个女人的身份,她一定要想办法弄得清清楚楚。
空有一副陈渔的长相有什么用,说白了不过是别人的替身。
冷哼一声,邹婷讽刺地一笑。
邹家早餐的餐桌,陈屹舒和邹婷坐在一侧,对面是慕郗城和时汕。
作为长辈,陈屹舒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年轻人之间的纠葛,不过看破不说破,感情的事情不是做长辈的能管得住的。
邹婷吃早饭的时候很沉默,只是她通过陈屹舒和慕郗城的眼神就明白,他们已经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完全当做了陈渔。
多年后,陈渔不在,邹婷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怎么就能这个女人坐收渔翁之利。
那她的努力呢?
对慕郗城的付出,一切全都付诸东流了,不甘心。
早餐没了滋味,原本打算回来看看长辈的邹婷,心里暗自决定,这个家她一定不能离开。
不着急,狐狸尾巴,她还是慢慢等对方露出来比较好。
帮陈屹舒盛了一碗汤,邹婷微笑着说,“妈,最近我工作没有那么忙,前段时间很少陪您,就在家帮您做些事吧。”
“那可好,你可是不常回来。既然回来,就多住一些日子。”
邹婷莞尔,“我在家里住,还嫌给您添麻烦呢。”
“回来不觉得可惜么?”
“嗯?”
慕郗城突然开腔,让邹婷有些意外,只是对方随意佞笑了一下说,“邹家可没那么大场合给邹大小姐开party!”
有意含沙射影她回国后的晚宴,邹婷瞬间脸色变得难堪。
“姑妈,我吃好了。”
慕郗城虽然说了这样的话,可还是没有起身离开餐桌,直到身边的时汕放下筷子,他才起身。
“听说汕汕今天要考笔试?”
“嗯。”
“那我现在出门正好送你过去?”
“我下午考试。”
“哦,那我下午也出门好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邹婷看着他们的背影。
形影不离,一如多年前的慕郗城和陈渔。
咬紧嘴唇,邹婷完全无法阻挡内心巨大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