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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上班,堵了一条街,我骑着助力车掉头走另一条路。
走另一条路就得先朝西走,然后再往南,再朝西,最后过桥后,再朝东。
革命领袖说,道路总是曲折的。
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屋里动静不小。
甘小静和老邱吵了起来。
甘小静摔着笔记本,“不想干就走人。”
“你算老几啊,你说走人就走人?”老邱歪着脖子不甘示弱。
门口都是茶叶水,我小心翼翼走过去。
“好,你等着瞧吧。”甘小静气呼呼地朝门口走去。
甘小静走到门口,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她手摸着脚脖子,表情痛苦。
我急忙过去,“是崴脚了吧。”
甘小静点了点头。
“这叫自作自受。”老邱说,“茶叶水是她自己泼的。”
“老邱,你少说两句。”我说,“甘主任,崴脚后要用水冰,我扶你去洗手间用水冰一下。”
“好。”甘小静说。
我扶她起来,然后让她的胳膊搂住我的肩膀,一步步送她去洗手间。
我把水龙头打开,“你得把丝袜脱了。”
“你帮我吧。”甘小静说。
我朝走廊看了看,没有人过来,我迅速把丝袜从她腿上拽了下来。
“你动作真麻利,看来,你经常给女人脱丝袜。”甘小静冲我笑了笑。
“除了老婆之外,我这是第一次给别的女人脱丝袜。”我说。”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冲,我去食堂给你找冰来敷上,效果会更好。”
“好,谢谢你了。”甘小静说,“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去食堂拿了冰,办公室离洗手间不远,看走廊里没人,我索性把甘小静抱进屋里,把她放在沙发上。
老邱拖着地,看到我把甘小静抱进来,他愣住了。
“感觉好点吗?”我问。
“好多了。”甘小静说。
“新官上任三把火。”老邱说道,“还有两把火,我等着呢。”
甘小静没搭理她,把脸转过去,闭上眼睛。
“老邱,大清早的,你干嘛呀,你这大男人不能让让女人。”我说。“为什么吵架?”
“他一大早上,就上网打牌。”甘小静说,“这还是办公室吗,我们是文明办,不是棋牌室。”
“你别唱高调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老邱说。
“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甘小静说。
“上班打牌肯定不对,老邱,领导批评你没错,批评你是让你进步,你还发什么火?”我说。
“我没说有错,但她说话的口气让人受不了。”老邱说。“女人真不能当家,女人当家墙倒屋塌,在家有女人管我,没想到在外也有女人管,哎,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说。
“对了,刘副书记刚才打电话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老邱说。
“好,我这就过去。”
敲门进了刘副书记办公室。
刘安邦招呼我坐在他办公桌前,他从包里拿出两盒软中华,递给我。
“拿着,放口袋里。”刘安邦说。
“刘书记,这烟我不能要,你上次已经给我茶叶了。”我说。
“少废话,让你拿你就拿,收好。”刘安邦不耐烦说。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把两盒烟塞进裤兜里。
刘安邦点了一颗烟,抽了两口,身子靠着牛皮办公椅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只苍蝇,时飞时落。
“怎么会有苍蝇呢?”刘安邦说。
“是啊,我帮你抓。”
刘安邦摆了摆手,“小夏,你以前写过文章吗?有没有在报刊上发表过什么文章?”
“发表过几篇,去年光明日报有个杂文征文比赛,我写的杂文获得了三等奖,光明日报还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我说。
“哎哟,是吗,可以啊,光明日报是大报,中央级的报刊。”刘安邦说。
“上大学的时候,我写的一篇散文还上过省级党报副刊呢。”我得意的说道。
“好啊,今天找你有个事,日报不是副刊有个党建理论版吗,每周四出一期,他们总编给我约了稿,你就写一篇吧,有稿费的,稿费还不低呢。”刘安邦说。
“可以。”
“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刘安邦拿起桌子一张纸,给我看。
纸上写着:官僚制度与政治文明。
“这主题,最少得写五六千字。”我说。
“对,我帮你拟一个大致的范围,然后你去写,你不是学历史的吗?你可以从历史的角度去写,以史为镜嘛。”刘安邦说。
“好,我可以从《万历十五年》那边书写起,可以写明朝首府张居正,申时行。”
“有那么几点,你要充分举证说明,比如小圈子小帮派问题,党的干部不是某个人的家奴。”刘安邦拿起钢笔在纸上迅速写了一二三四个要点。“我给你找了几本书,你拿去参考一下。”
“好,我就照你这个思路去写。”我说。
“行,那你尽快吧,写完后拿个给我看看。”刘安邦说。“去吧。”
“对了,有个事,我想给你汇报一下,早上甘主任和老邱吵架了。”
“因为什么吵架?”刘安邦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老邱在办公室上网打牌,甘主任看到就批评他,老邱就不服气。”我说。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刘安邦说。
我拿着几本书出了刘安邦办公室,我有些后悔给他说老邱这事,这等于我给老邱打了小报告,但想想,如果我不说,甘主任也会说的。
回到办公室,老邱在看报纸,甘小静坐在桌前,看来她的脚好多了。
我打开电脑,把裤兜里两盒烟放进抽屉里。
刘安邦给我这两盒软中华,让我帮他写文章,其实,他不给我烟,我也愿意帮他写,因为终于有领导重视我了,来文明办三个月了,我就像那首小诗里的苔花,开在阴暗没有阳光的角落里,没有领导会注意到,别说刘安邦这个级别的领导了,就是许多科室的科长,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起笔很顺,很快就敲下三千多字,从汉唐,宋明,写到新中国。
抬头看到老邱把盒饭放在我桌子上,才知已经写到中午了。
回头看到老邱又把一个盒饭放在甘小静的桌子上。
“谢谢了。”甘小静说。
没想到甘小静这么快就和老邱和解了。那么说,我早上还真是给老邱打了小报告。
吃完盒饭,又写了两个多小时,八千多字的文章写好了。
打印好后,我如释重负,去找刘安邦。
把材料递给他,刘安邦坐在沙发上,看得很仔细。他不时拿起笔,在文章上批注。
“错别字有点多,你回去把文章发在我邮箱里。”刘安邦说。
“是。”
“你有胡总编的电话吧。”刘安邦说着拍了一下大腿,“电话不用你打了,我来给他打电话。”
很快打通了胡总编的电话。刘安邦说话简明扼要,有一篇理论文章要明天刊登,八千字,分两期刊登。让我吃惊的是,胡总编竟然连写的什么内容的文章都不看,就答应了,似乎这是一篇早就内定好的文章。
“你把文章好好顺一遍。”刘安邦说着把材料递给我
“好的。”
我起身要走。
“等等,你把材料给我一下。”刘安邦说。
刘安邦在第一页署名上,把自己的名字划掉了,然后写上我的名字,又在我的名字前,加上区文明办。
“刘书记,我不能署这名,这是你让我写的,思路都是你的,我只是填上文字而已。”我说。“这不行。”
“哎,我的思路不重要,文章谁写的,就是谁写的,就这么定了。”
“要不,署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吧,你的名字在前面。”我说。
“我说小夏,你怎么这么啰嗦,这文章就署你一个人的名字,赶紧回去改稿,报社那边还等着拍版呢,明天早上就要出刊,稿子改好后发到我邮箱里。”刘安邦说。
我回到办公室,一边改稿一边想,这刘安邦也太提携我了,这文章署两个人的名字也是合情合理的,他居然不要署名,这八千字的文章,如果全文在党报刊发,那就是两个整版,这要是刊登出来,那不仅整个区机关会轰动,也会引起市里关注,这是多大的好事啊,他居然让我一个人占了。
不就是他乱搞男女关系让我看到了吗?其实,我不是那样的小人,不会乱说的,他好像却当一个天大的事来对待,这让我内心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