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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书的目光幽幽落在了书页一角的解析中。
滑为阳脉,气实血涌,往来流利,故脉来应指圆滑。痰食内滞,邪气盛实,多见滑脉。平人脉滑而冲和,是营卫充实之象,妇人无病而见滑脉,应考虑是否有孕。
她的神色有些飘忽,怏怏地合上了医书。
虽说早已决定,可江可柔的本性并不坏,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际伤害,她却用药造成对方怀孕的假象,打破她与林月儿间的平衡……
白芷在某些事上转不过弯,可是对于陈锦书的情绪,她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小姐,您若是不高兴,不如出去走走?”
陈锦书慢吞吞地起身:“也好。”
不做都做了,她伤春悲秋也没用,不如等江可柔不敌了,她再拉一把。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事业!
陈锦书收拾好心情,拉着白芷换上男装,兴冲冲地出了门。
白芷一脸为难,她的意思是让自家小姐去花园走走,而不是又溜出王府!
她弱弱地喊道:“公子……”
“很好,一定要记得,我是迟公子。”陈锦书摇着折扇,风度翩翩地走在前头。
说来,她突然想起上次出门救下的男子,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他了。
白芷心知多说无益,只能选择放弃。
依着昔日的记忆,主仆二人很顺利地找到了农家,壮汉一见到他们,欣喜道:“少爷,您可算是来了!”
“我拜托你们照顾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那位公子基本痊愈了,您来得太巧了,他正准备今天离开呢。”
壮汉一面回答着,一面将她们带入院内,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短衫的男子正在练剑,凌厉的剑光四射,带着浓浓的杀气。
“公子又在练剑呀。”壮汉乐呵呵地介绍道:“这位少爷便是救了您的人,他过来看您了。”
男子倏然收起了剑,他转过身,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俊容:“杜文远,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陈锦书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带着几分打量:“举手之劳。”
那日男人伤得很重,血迹污痕掩盖了他的面容,看不太真切。
眼下这么看,他似乎不简单。
壮汉挠了挠头,不太习惯他们之间文绉绉的对话,介绍过后便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杜文远也在同时打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迟疑了片刻道:“你是姑娘,为何要救我?”
被人一眼看穿了女儿家的身份,陈锦书摸了摸鼻子,再次感叹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白芷却急了,第一时间跳出来维护道:“你这人好没礼貌啊,我家公子好心救你,你怎么能满口胡言!”
自家小姐女扮男装,跑出来又是救人又是买铺子的,可不能被人发现。
“是杜某唐突了。”
人在江湖,谁没有半点儿秘密,又怎么会以真面目示人。
想到这一层后,杜文远抱拳:“阁下的大恩大德,杜某来日再报。”
陈锦书若有所思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金陵人士,你那日被追杀,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杜文远一僵,紧盯着她道:“有些事情,阁下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陈锦书从记忆中揪出了一张脸,逐渐和眼前人重叠:“你和杜仲是什么关系?”
杜仲是金陵首富,她自小在金陵的灵隐寺长大,寺里的主持和各长老都对出手阔绰、人又心善的杜首富有着不错的印象,她也见过几次,还拿了他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
但前不久,金陵传出杜家被灭满门,所有财产都不翼而飞,杜宅更是被烧得只剩下灰烬的消息。
杜文远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他执着剑,直指陈锦书:“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剑尖闪烁着银光,好像随时都会上来给她一下,白芷吓得不行,却仍坚持挡在她的面前:“你、你不要乱来!”
陈锦书轻拍着白芷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才抬眸道:“我是灵隐寺忘忧主持的俗家弟子,陈锦书。”
杜文远信了半分,却依然戒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杜家远在金陵,你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还在郊外被追杀……”陈锦书不答,沉吟了片刻:“你是为报仇而来?你的仇人就在京城?”
杜文远俊容一白,显然是心思被猜中了,他的黑眸越发凌厉:“你知道太多,我留不得你!”
陈锦书一手抓着白芷,轻功一跃,跳至安全距离:“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要是会害你,还用得着救吗?”
杜文远黑眸闪动,分辨她话里的真实性:“你……”
陈锦书一叹,他已然是惊弓之鸟,看在杜仲以前有心的份上,她就当做做好事了。
她拿出了钱袋子,远远地扔向了杜文远:“这些钱你拿着,自己行事小心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没有再看他的反应,陈锦书领着白芷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杜文远抓着钱袋,挣扎了片刻,才喊住了她。
陈锦书脚步微顿:“还有事?”
“姑娘可是陈将军之女,荣王爷之妻?”他记得忘忧主持的俗家弟子身份了得,当年的婚事还在金陵传得沸沸扬扬。
白芷眼底花火四射,一心护主:“我家小姐的身份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抓住了把柄,就能威胁小姐!”
“杜某不敢冒犯。”杜文远咬咬牙道:“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他的对手太强大,如果留在京城,他必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而眼前的陈锦书,毫无疑问能给他最大的帮助。
他的眼神坚定,是纵然只有一丝希望,也要坚持的执着,这种不认命的心,令陈锦书有所感触。
“你是想让我收留你吗?”
目的被一句道出,杜文远身体微僵,朝着她跪下:“是。”
陈锦书一怔,忙将人扶起:“起来说话。”
杜文远却不肯起身,是非要得到她承诺的固执。
想了想,她含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在暗里开了铺子,也需要人帮忙打理,你既然是金陵杜家的人,想必也擅长生意吧?”
顿了顿,陈锦书继续道:“你帮我打理铺子,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会尽我所能帮你。”
这其他的事情,自然是指报仇一事。
杜文远神色难掩激动,他原是自愿入奴籍,想留在荣王府的,却没想到陈锦书给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郑重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锦上添花固然好,可雪中送炭,才最为珍贵。
“不客气,可取所需罢了。”陈锦书微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莫欺少年穷,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杜文远的心热热的,哪怕陈锦书对他的血海深仇一无所知,可她仍选择收留他,这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有将他视为合作伙伴的态度,都令他深深感动。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会把铺子打理好,成为京城第一商!”
“我相信你。”陈锦书莞尔:“既然说好了,你便随我回京城吧。”
“谨遵姑娘安排。”
“既是合作关系,就不用客套了,直接叫我名字吧。”陈锦书指着自己的男装,微微一笑:“我叫迟木。”
杜文远了然,这是她对外的身份,当下也不推辞:“迟木兄弟。”
陈锦书笑得爽朗:“文远兄。”
互表诚意后,心结再无,陈锦书将杜文远妥善安置在医馆,才带着白芷回了王府。
王府上下都沉浸在江可柔怀孕的喜事中,无人在意她们的行踪,一路顺畅地回到了陶然居。
内室的桌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把古琴,那琴质地上乘,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琴是哪儿来的?”
白芷诧异,小姐离开后,内室就没有人进出过,怎么会突然多了一把琴?
陈锦书拨着琴弦试音,清脆悦耳的声响令她满意非常,她微微一笑道:“这是谢礼,把它收好吧。”
这想必就是阎罗王差人送来的绿绮了,她还真没想到他能守信。
见自家小姐知情,白芷没有多问,乖乖地抱着琴收入小库房。
“你们也退下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是,王妃。”
银杏、欢欢两丫头依言退下,并小心地将房门关上。
陈锦书托腮,对着空气唤道:“甲一、甲二,你们在吗?”
梁上瞬间跳下两道黑影:“王妃有何吩咐?”
“回你们主子一声,谢谢他的琴。”思索了片刻,她才道:“还有,我想见他一面。”
有些事她不好办,需要阎罗王的帮忙,只是一想到,请他帮忙一回又要大出血,她不免肉疼了。
她纠结的小表情,让甲一、甲二的心思越发活络了,看来自家世子爷也不是自作多情嘛,荣王妃收到礼物多感动呢!
甲一麻溜道:“属下马上去回报主子。”
自打被派到荣王妃的身边,见惯了自家世子爷的上心后,甲一、甲二已然认定他的司马昭之心,这回见荣王妃首次提出要见主子爷,他们自然也是高兴的。甲二更是提起轻功,一路飞回世子府:“爷,荣王妃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