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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未方才隐约看见叶长安下场后似有不适,不知是不是伤的严重,正待下场询问,便见冯章回来,看样子是没请来人。
“陛下,叶娘子受了伤,长公主已经唤了太医过来瞧,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官家皱眉,“为甚会受伤!”
冯章不好作答,蹴鞠赛中但凡受伤,十之八九都是人为,除非谁倒霉自己摔了。
官家只好作罢,挥挥手,“既然如此,便叫她回家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长公主都输了还来做甚,不过既然官家兴致来了,谁也不能说什么,没准明日还会让她们下场也不一定。
秦未不知叶长安到底如何,便告退去寻她,原本以为她明日不用来,若还要下场,就要好好斟酌一下伤势,若真伤的严重,官家应当不会强迫。
今日胜出的明日还要比,怀朔王为胜方,明日会跟官家对上,这本非曲玉原意,他算计着应当让长公主与官家对上,如此方有好戏瞧,只不曾想,最后还是被那个媒官摆了一道。
“曲先生为何心事重重,我们赢了不是很好吗?”齐梁不解问道,“要我说啊,先生就是想的太多,玩乐罢了,官家都不当真,您又何必非要算计输赢。”
“官家年年都与我们对决,恐怕无趣呐。”曲玉笑了笑,“齐大人近来如何,他一向爱凑热闹,今年倒不见他身影。”
齐梁扫兴道:“别提了,还不都是让廷尉署给闹的,那新上任的廷尉八成是度支出身,算账上瘾,还管什么刑狱啊,他来当司农得了。”
“哦?却不知查的如何?”
“谁知道呢,昨儿还听我父亲说好似是没什么进展,本来嘛,压根就没有问题,能查出什么来就怪了,我看那,廷尉大人迟早被石头砸了脚。”
曲玉但笑不语,他看了眼陈殇,这位一双眼睛就盯在场下,估计也没听见他们方才说了甚,不由摇摇头。
“吾得想法子把叶媒官弄到我手底下才行,她踢的当真不错,吾认为有潜力。”陈殇自言自语道。
得,这位爷又魔怔了。
齐梁哈哈笑,“殿下,您可真不是一般的惜才,虽然我着实看不上她,但您要想把她弄来,这事保在我身上。”
“你别胡来,算了这事你别管了,让你去,人家指定不肯来。”陈殇摆手。
齐梁讨了个没趣,心中越发不屑,不就是个贱民吗,有甚了不起的。
他退场后,外面有家中车马候着,跟前的随从瞧见他出来,忙上前说道:“公子,家里派人来让您速归。”
“怎么了这是,谁咽气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只说是大老爷二老爷都在,旁的没说甚。”
齐梁本来还想着顺道去勾栏院玩闹一会,这下去不得,顿觉扫兴的很,没好气的上车回家,一到家就嚷嚷,“做甚非要着急把人喊回来,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啊!”
齐政齐敏二人皆坐于堂上,面色不善的瞪着吊儿郎当进门来的齐梁,心中不约而同的叹气,齐家如何生出了这么一个竖子!
“以后不准你外出胡闹,闭坊之前必须滚回来!”齐敏呵斥道。
“我又怎么了,最近也没有胡闹啊!”齐梁一屁股坐在齐政旁边,“不过叔父,咱家最近来的这几个成色真是不错,如何,您玩的可尽兴?”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齐政脸色更不善,“差的那几个我已经找到出处了,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找到了啊,去哪了,总不能是进了官家那里了吧。”齐梁还嬉皮笑脸的,但见他爹跟叔叔都阴沉着脸,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真给选进宫里去了啊,不是说有可能错进了哪位大人家里去了吗,要真进了宫,会不会出什么事,他们应当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吧?”
齐梁越说心里越发虚,这种事谁说的准,进了宫就不由他们了。
齐政道:“我跟宫中的内侍打听过,说是官家都已经照过脸,想弄出来已经不可能,现在还未听说招了谁去伺候,只盼别入了官家眼才好。”
这些个郎君皆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姿色才学皆是上乘,伺候人的功夫都事先教过,想不入官家的眼,除非他不好此道,要么就是瞎了。
“那要如何?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齐梁做了个除掉的姿势,心说暴病而亡总行吧。
此子不务正业就算了,行事还如此心狠手辣不计后果,杀一个容易,杀几个那叫什么事,当宫中人都是傻子吗?
齐敏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他,“竖子!做事不长脑子,那一批郎君皆同出一处,你是生怕有心人查不到咱们头上吗!这一条线查下去,多少人要跟着完蛋,万一殃及到大司马,他头一个就会弃卒保车,看不见梁建章跟徐康年的下场吗?”
齐梁被臊了满脸,也心知这其中利害,但是眼下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倒是都会来指责他,又不是他弄岔的,还不是你们没疏通好关节。
“不对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报上去的,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
齐政咬牙切齿,“是官媒衙门那里出了岔子,一个新来的媒官不懂规矩给报了上去,河南尹那个没脑子的东西,上报的时候居然不再复查一眼,根本就是糊涂!”
官媒衙门?齐梁被噎了一下,新来的媒官不就是那个姓叶的贱民吗,居然是她!
新仇旧恨挤兑到一块,齐梁彻底上了火,“原来是那个贱民捣的鬼!父亲叔父,我认得那个媒官,之前还当众打过我,端的是嚣张跋扈不懂眉眼高低,要不是有文子欺撑腰,我早打死她了,也不会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你们不用管了,我来找人收拾她!”
“混账!”连齐政都坐不住了,“你整日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文家人也敢惹,现在朝堂上是个什么局势知不知道,大司马都收敛锋芒,你出来当什么大头鬼,秦未回朝,文显逼得紧,还有新来的廷尉,明摆着是官家提拔上来的狗腿子,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刘锡的案子还没了结,你非要再生事惹人口舌吗?”
齐政生的大腹便便膀肥腰圆,发了一通火就喘不上气,粗喘着气瘫坐在椅子上,指着齐梁,气的险些归西,“我跟你父亲就靠你来传承家业,你怎么如此不长进,连我都知道那媒官现住在秦未家里,秦未有心照拂的人,你去惹她做甚,我难道不比你更恨吗!你父亲参与过当年那一战,难保秦未不会记恨,不然你以为,那案子为甚会查到我头上来!”
齐梁不由恍然大悟,原来都不是没有因由的啊,他那向来只会吃喝玩闹的脑子终于想到关键,从梁建章到徐康年,然后扯出刘锡的案子来,无缘无故的就查到了司农署,都是秦未回来捣的鬼吗?根结居然在父亲头上!
他当然不知道当年一战内幕,只想到这些就足够让他起了杀心,他是不懂官场朝政,但他不会跟齐政齐敏那般畏手畏脚,管他如何厉害,杀了完事,秦未风光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当年能让他死一回,就能让他死第二回,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也不见得如何厉害。
不过对付秦未还得从长计议,先解决了那个媒官才是正经,他被骂的狗血淋头,早就恨她恨的牙痒痒,一个庶民罢了,杀了更是不足为道,他就不信他齐大公子在洛阳城杀一个庶民,还要看人脸色的!
……
“负伤在身”的叶长安,此时正有赖秦将军的特殊照顾,一路被搀扶着回家。
秦未去看她的时候,这姑娘正疼的嗷嗷叫,吓得太医都不敢下手太重,生怕弄坏了长公主队中主力,最后检查一番,道是骨头略有损伤,若不是她底子好,恐怕早就断了,如此一来连长公主都对其倍加关怀,再三嘱咐回来好好养伤。
秦未只想说,他算是头回知道这姑娘做戏功底如此登峰造极。
被人砍几刀的时候都不见她哼一声,刚撞出点淤青来就哭爹喊娘,若不是他对此了然于胸,估计也得被她骗过去。
“秦将军,您扶的能不能用点心那,我都这样了,不能走慢一点吗!”叶长安一瘸一拐的,秦将军却大步流星,没瘸都能让他带瘸了。
“噢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寻思着你快点家去,就不必在人前这么辛苦了吗?”
秦将军到底仁义,没好意思说出那个装字来,叶长安不乐意了,“嘿!你说谁装那,我那是装吗,没瞧见青一块紫一块的,你让那个石墩子踢两脚试试!”
秦将军噗嗤就笑了,叶长安捂着嘴小声说道:“喂喂秦将军,给点面子啊,配合一下吗,我容易吗,演戏演多累啊,从来都没喊成那样过,还都是跟花蚊子学的,怎么样,没露馅吧!”
秦未拿她没办法,只好一本正经的配合伤员,“如何,嗓子喊的累吗,回去让于伯炖一盅雪梨羹来润润喉。”
“还好吧,想起明日还要下场就头疼呀,官家怎么如此不知道心疼人那,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明日你不妨装的再像点。”秦未想说她今日锋芒太露,尽管还知道装受伤弥补,但到底是入了官家的眼,因为官家年年办蹴鞠赛,谁都想往自家队伍中招揽技艺好的人,官家自己更是喜好此道,被他看上了,恐怕躲不过去。
不过秦将军没说出口,她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并不想让她骄傲,因为她今日踢的着实不错。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横竖都已经装了,难不成还要个跛子下场蹴鞠吗?”
不过装瘸腿也怪累的,叶长安一条腿蹦哒,一路走下来她已经怀疑自己是真的瘸了,正想呢,吕二口打老远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哭丧,不等人反应过来的,他就一头扑在叶长安身上。
秦未扶着叶长安,不可避免的一块遭了殃。
“老大!你还活着吗,呜呜……可吓死我了,他们都说你蹴鞠被踢断了腿,就快一命呜呼了,你还没死真的太好了!”
叶长安:“……”
吕二口可能是又胖了,居然能把她跟秦将军一块扑倒,此时她人倒是被秦将军护住了,可是她的腿却活生生压在了底下,如果她方才没听错的话,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详的声音。
她大概是真的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