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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易?
不……不像。
虽然是一样的穿着, 一样的面无表情,可仅从手机上看,他给秦沉的感觉实在太陌生了。
必须转头确认一下才行,可在确认对方不是鬼之前, 秦沉又不能转头。
民间有传说, 每个人两边肩膀上各燃着三簇火苗。
如果晚上走夜路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那是鬼在招魂。
一旦这时候你转头应了,就会吹灭肩上的阳火, 阳气变弱。这就相当于保护罩被击破, 鬼怪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下手。
左右为难, 两个选择怎么看都很危险,秦沉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纠结了两秒, 秦沉干脆两腿一盘, 坐下了。
女鬼:“……”
周易嘴角抽了下:“……你坐下干嘛, 起来,时间很晚了, 别浪费时间。”
秦沉紧张地盯着手机界面:“不行,我突然有点儿腿软,道长, 要不你进来把我搀起来?扶着我进车里就行, 我实在站不起来。”
秦沉并不能立即判断出周易的真假, 他只能借用言语来试探。
目前已知条件:黑狗血圈确实可以阻隔眼前的小女鬼, 对方并不敢越过圈来找他。
判断条件:身后人是否敢跨过狗血圈拉他起来。
仍不确定因素:狗血圈是否能阻挡所有鬼?如果可以, 那最开始背后推他的那个究竟是谁?
“你过来,我扶你走。”周易听起来有些无奈,可隔得太远,手机中的他表情阴沉,眉眼都没有改动。
秦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结论:由‘拒绝’可证,身后人并非周易本人。
“你不是周易,”秦沉没再动摇,“他可从来不说这么多废话,我用一根头发丝都能猜到,为了省事儿,就算不乐意他也会过来一把拽我起来。”
在说话与拎他之间,周易绝对会抿抿唇不犹豫,径直走过来,拎起他就丢在剑上御剑回家。
秦沉挺嫌弃地:“你要是功夫不到位,假扮那个金鑫鑫也行啊,非得挑个我最了解的人装。”
“活该你骗不到人,你这种鬼不失业谁失业。”他口头占了上风,可实际上前后被两只鬼夹击,秦沉处境相当不妙。
六角青铜铃捏在手中,秦沉却有些犹豫,不知当前时机是否合适。
假如楼上的周易正在关键时刻,听见铃响,到最后为了救他前功尽弃可怎么办?
而且两只鬼虽然堵住了秦沉的去路,可话说回来,秦沉本就不打算离开,所以他只要在圈内坐着就好。
这样就算有什么东西再想推他,秦沉也能稳如泰山。
“我是,别墨迹,快过来。”身后‘周易’被拆穿后,果然说话变得简洁许多,语气不耐,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点儿以假乱真。
秦沉坚定摇头:“你不是,别强撑了,现在再装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不论秦沉如何否定,对方就是咬死了不认:“我是不是周易,你心里没数吗?再这样我自己走了。”
“嗯,那你走吧。”秦沉心中有数,所以才不会被三言两语动摇。
就连对方之所以强撑的原因,秦沉都能猜出二三。
——肯定是听到他跟小女鬼刚才的谈话,所以不上当,难怪他刚才在自己身后偷笑。
见秦沉不咬钩,‘周易’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站在原地面色不善的朝秦沉看。
那眼神幽怨,仿佛要将秦沉的后脑勺盯出个洞。
“要怎样你才信我。”良久,对方叹了口气,抱臂询问。
怎样都不信你。
这话到了嘴边,还是被秦沉咽回去了。
反正是临时伪装,各项工夫都不到位,问个稍微偏私人点的问题,对方就会露出马脚。
“我养的是猫还是狗?”闲着也是闲着,秦沉随便挑了个问题。
对方先是一愣,在秦沉开口前抢先一步答道:“猫!”
“你怎么知道?!”秦沉一惊,完全没想到对方真能答出。
“因为你洒了黑狗血啊,家里养狗的人怎么可能会杀狗。”他表情先是一喜,看起来也像是没想到自己能答对。
秦沉刚问完,他顺口就回答出真实想法,沾沾自喜了半天。见秦沉和小女鬼都用着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周易’:“……”
二鬼一人连成一条线,陷入沉默,气氛一度尴尬。
……
今天遇到的鬼,智商都不太行啊。
秦沉体贴地没把话说出口。
“爷爷,别跟他废话了,骗不出来了。”小女鬼半天没说话,这会儿一张嘴,就给‘周易’出了个损招,“拿球砸他,砸不出来就换更大的砸。”
小女鬼朝着秦沉右后方努努嘴。
“爷爷?”秦沉挑眉,合着还是个年龄大的老爷爷?
只见手机屏幕里,秦沉身后的男人点头,弯腰拿起三色皮球对准秦沉的胳膊就用力抛过来。
“你小子,敢耍我老头,还刷我孙女儿!”他不再用周易的声音,真实的嗓音苍老且空洞,像开了混响,“果然人以群分,那死胖子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知老头是用了多大力,仅仅是一个皮球砸到肩上,愣是将秦沉撞得向前一扑,差点整个人扑在地上!
幸好敏捷技能点的高,他在屁股抬起来前生生用双手撑住地面,才稳住坐姿。
这种熟悉的感觉……
对方没给他震惊的时间,刚稳住身体不到一秒,前方传来“嗖”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树叶朝他飞来。
破风声!
秦沉双手按地猛地一用力向后仰,才抬头,就有东西带风擦着他的鼻子插在腿前。
是风筝!小女鬼将它从树上弄下来了!
明明只是个纸鸢,却利比刀剑,头部没入地面至少两寸!若是秦沉反应再慢点,恐怕那纸鸢的红嘴会直接切下他的脖颈,带着胳膊一同没入水泥地。
到时候,恐怕这纸燕子就成了血燕子。
秦沉惊魂未定:“刚才你们就是用皮球推我的!”
“对啊。”小女鬼没有反驳,“本来想留你一命,既然你坚决不愿意从圈里出来,也行,想死没鬼拦着。”
她两手一高一低悬空抬着,左手上扬,纸鸢突然动了,从地面抽出向空中飞去。
这是在操纵纸鸢!
只见小女鬼眼睛弯弯,右手朝着秦沉一指,纸鸢便朝他飞来。
秦沉忙收肩提臀,那纸鸢又是擦着边从他腰部飞过。
“嘶啦——”
秦沉白色的衬衫被划破,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腰,由于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身体紧绷,从背面能隐约看到他侧腰紧实的肌肉。
“看你能撑多久。”
小女鬼轻蔑地扬起下巴。
被两只鬼拿东西丢,秦沉再皮,此刻也没工夫用嘴还击。
他专心地躲避着各式各样飞来的东西。
那老头在背后挑东西砸他,见皮球力度还是不够,便随手拿起周遭能看到的一切朝他丢来。一次比一次大,也一次比一次难躲开。
从皮球,到板砖,眼瞧着披着周易皮囊的老头跑到路边,打起了铁皮垃圾箱的主意,秦沉突然觉得腿软发虚。
他真的很害怕最后砸过来的会是一旁的大树。
而且那小女鬼也没闲着,死盯着秦沉,一旦秦沉身体上有哪部位出了狗血圈,随之而来的就是纸鸢的红嘴唇。
就连秦沉的头发对面都没放过,利索地削掉好几根。
“嗡嗡。”
就在老头即将把垃圾箱拔起的时候,秦沉握着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电话?秦沉瞥了眼左上角[无信号]的标示。
能在无信号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不是恶鬼就是救兵。
秦沉划开了接听同时按下了免提。
“谁,有事儿快说,忙。”秦沉说的简洁,指尖放在屏幕的红色圆圈处。
他打算只要听到对面动静不对就立刻挂断电话。
“男神!”做好了被尖叫声刺痛耳膜的准备,谁知电话那头传来了个少女的声音,“男神!我是你直播打赏第一那个,你前后撞鬼,是眼障!”
百灵鸟似的声音,语速飞快,特别急切。
“你体质特殊,咬破手指,拿血擦在眼皮上就能破除眼障!”她也没含糊,直接给了秦沉解决办法。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秦沉下意识就想反驳,但幸好,在反驳前他先看了眼面前的小女鬼,发现她神情有异,操纵纸鸢的手与表情一同僵住。
虽然这变化不超过两秒,但也足够秦沉做出判断了,身后的老头好像已经抬起了铁皮垃圾箱。
“哗啦哗啦”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看样子里面还有不少垃圾,被砸一下不知会怎样。
“男神!快照做,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在眼障中死亡就等于现实中的死亡!”她说的头头是道,秦沉也不再犹豫。
左手摇铃右手食指放入嘴中,上下白齿闭合猛地用力。
一股腥甜在唇齿间蔓延。
“嘶……”秦沉吃痛地抽气,抽出手指闭眼抹在两个眼皮上。
背后是垃圾箱丢来在半空中晃荡发出的“哐啷”声,周身是纸鸢高速飞旋,带起的丝丝凉风。
腹背受敌,却在这时候才用铃铛。
他本想着如果抹血没用,说不定周易还来得及救他,就算救不到也只是判断失误秦沉认栽。
所幸的是,在指尖刚触到第二个眼皮时,凉意、风感、物体碰撞声,统统消失了!
随之回来的是蝉鸣、燥热、与还未来得及彻底落下的夕阳隔着眼皮都有些刺痛的光感。
秦沉睁开眼——
哪儿还有什么女鬼,纸鸢,老头,全都消失无踪。
可脚前深深陷进去,如同被刀刺穿的洞在提醒秦沉,刚才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不是幻觉!
就连垃圾桶都没回到原位,他站起身,余怕未散,连回头都只敢身子和头一起慢慢转过去,生怕这还是在‘眼障’内。
不过身后除了一个离他不到半米的垃圾箱外,就什么都没了。
显然是他太警惕了。
“男神……原来你有六角青铜铃,是周易给你的?为什么你不早点摇它,害得我在家着急地心脏都跳到喉咙眼啦。”女声突然响起,吓得秦沉手一抖,差点又把手机丢出去。
“因为我怕耽误他,嗯?”不对,秦沉觉得奇怪,“你是谁?直播间第一?我怎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知道周易,还有,铃铛你又是从哪儿看到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秦沉惊了,这别是什么鬼里的高级BOSS吧?三鬼联手耍了他一次?
被人质疑,对方也不恼,认真解释:“我叫颜空,和周易儿时一起学习道法的,沉沉你每次开直播我都有去看,随便问我你哪天做了什么饭我都可以说出来。”
“算了吧,我自己都不记得究竟做过什么菜。”秦沉摇摇头。
“至于六角青铜铃我是怎么看到的……”电话那边的声音犹豫了下,“难道你不知道吗?男神,你的直播一直都开着呢。”
WTF?
秦沉杏眼瞪得溜圆,连忙缩小通话框查看。
【正在直播中……当前观众:15000】
[啊啊啊沉沉终于发现直播了!]
[沉沉快看镜头,我刚才盯着你身后的老头看了十几分钟!烦死啦!]
[呜呜好激动,今天的沉沉看起来还是那么可口,赏味期超稳的!]
[沉沉,笑一个!]
笑不出来。
秦沉僵着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刚才发生的一切,全被直播出去了?”
“放心吧,这是鬼播,据我昨天观察,普通人没办法看到真正的直播,他们看到的全是黑屏,或是‘服务器错误’。”颜空宽慰他,“刚才看直播的,还有现在发弹幕调戏你的都是鬼。”
秦沉:“……”并没有被安慰到怎么办!
“而且你刚才非常机智,不会掉粉的!就算真掉了,那掉的也是鬼,有没有差别不大的。”见秦沉不说话,颜空赶忙又补了几句,多半是想岔了。
真是什么样主播会有什么样的粉丝。
颜空和秦沉一样脑回路清奇。
“呜呜啊!”
还未等秦沉回话,只听不远处传来一连串颇为痛苦的闷哼,秦沉抬头。
是金鑫鑫!
他嘴被一大团布料堵着,双手在背后被麻绳捆着,连两只脚都被绳子捆了四五圈又打了死结。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是周易拎着他往这边疾步赶。
“你没事了?”到了秦沉面前,周易一把将金鑫鑫丢在地上,先是询问秦沉,才又提剑割开了手脚上捆着的麻绳。
“没事,”秦沉摇摇头,“你们处理好了吗?我摇铃是不是耽误事儿了?”
他有些担心,因为金鑫鑫脑顶上盘旋着比先前加倍浓重的黑气,连气味都变得呛人。
像是肉被烤糊了的味道。
秦沉皱皱鼻子。
周易本就面色不佳,听秦沉这么一问,直接转身看向正从地上笨拙爬起的金鑫鑫,厉色道:“再问你最后一遍,可认识前任屋主?可知他们真正死因?”
秦沉不解地朝金鑫鑫看去,周易虽然人冷,却很少这么严肃地说话。
也不知那人做错了什么。
“我……”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犹豫了下,反向周易试探,“您先告诉我,刚才算是除妖成功了对吗?”
这话问题的奇怪。
“成功如何?不成功又如何?”那双桃花眼随剑眉上挑。
哪知对方听了,眼睛一眯,挺着肚子慢悠悠地:“……成功的话,您就没必要再问。不成功的话,您也没必要知道,不是吗?”
这画风转变太快,明明上楼前,金鑫鑫还是一副专挑好话说,卑躬屈膝,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和周易膝盖那么高,好方便随时抱上周易大腿的怂劲儿。
怎么这会儿就挺直了腰板,拿腔拿调,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周易听了,先是一怔,紧接着冷笑一声:“呵,也是。”
他不再多言,长袖一拂便转身朝外走,赤金宝剑落地忽地变大,正如初见那天。
“上来。”周易站在剑尖,隐在袖子内的双手背在身后。
“好,师父。”秦沉第一次看到周易这么冷冽的眼神。
桃花眼里不再是往常的淡漠,道长他,好像生气了……
“师父?!”手机里,颜空不可置信的声音忽然响起,阴阳怪气。
秦沉这才想起直播和电话都没关,在周易转头看自己前,就赶忙按下侧键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还有疑问却被直接挂断的颜空:“?”
可终究还是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周易御剑腾空起时,秦沉抓住了他的云纹腰带站稳,然后转头超下方看去。
正巧见金鑫鑫打开车门,秦沉看见在男人整个人坐进去前……
他的头顶竟伸出了一只手!
**
一路无言,以周易为中心向外扩散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两人进家门。
“我先去做饭!道长你想吃什么?”秦沉脱了鞋子就往厨房拐,“糖醋里脊?糖醋鱼?要不我蒸个小笼包怎么样?再煮碗红枣银耳粥。”
全是照着周易口味来的,本希望周易吃了饭能缓和下心情。
谁知才刚走了两步,右手腕就被人扣住,向后那么一拽,秦沉连着往后倒退了三步。
要不是平衡感好,他可能就得栽进周易怀里了。
“啧,这该死的平衡感。”稳住后和周易对视时,秦沉情不自禁地感慨,话音刚落,指尖就被周易捏住了。
“嘶,疼!”秦沉抽气,缩着手想抽出。
“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周易沉着脸,虽然放轻了捏着的力度,却似乎没有松手的打算。
秦沉回忆:“哦,当时被两只鬼制造了幻觉,但又不能从圈里出来嘛。一个叫颜空的女孩给我打电话,说把血涂在眼睛上就能破除这种幻觉。”
能以血破障?
周易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二指扣住秦沉灵脉,眉心一皱。
灵力外涌的出口比上次更大了些。
“你咬的时候伤口就是这样吗?”周易查看秦沉的手指。
不说还没注意,秦沉‘咦’了声:“不是诶,我咬的时候伤口很大,起码有五毫米的一块皮肉直接被咬掉了。”
可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一条五毫米的缝隙了?
“我伤口愈合速度似乎有点快,容易痊愈。”秦沉弯弯眼,“之前被纸人打了也是,明明伤势很重,只用了两天就彻底好了。”
他似乎从小就是这样,外伤几乎不用去医院,身体素质特别棒。
周易心中也有了初步判断,此事暂且压下不提,他还有重要的话没问。
“为何不摇铃?”周易声音低沉。
“不想拖累您。”秦沉一本正经,“您当时在楼上除妖,万一刚到关键时刻呢?再说,那时候还没觉得危险,反正他俩进不来黑狗血圈。”
“能拖累我的人,恐怕还未出生。”哪知面对这样的肺腑,周易并未感动,脸色越加不好,“以后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找我。”
周易看起来非常严肃。
处在生气之中的人真是太可怕了,秦沉觉得自己可能也被迁怒了。
“瞒着,才是拖累。”周易抿着唇,眼神认真。
可偏偏秦沉被迁怒了还能将这话听出情意绵绵的味道,稍一对视,他就觉得自己快要一头栽进那汪桃花潭了。
瞒着就是拖累吗……
“好。”秦沉呆呆点头。
恋爱使人变蠢,秦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想,摘菜做饭时都在哼歌,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周易握着自己的手眸色认真说话的模样。
他不仅那么信任自己,甚至还告诉自己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找他,他不觉得自己是拖累。
反而……
如果秦沉受伤的话,周易才会生气。
四舍五入,这就是周易很关心他,恨不得自己受伤都不愿意秦沉受伤。
得出结论后的秦沉心里美,连吃饭时都忍不住咬着筷子笑出了声。
周易:“……?”
秦沉:“没事没事,师父今晚的菜可还合胃口?”
周易:“尚可。”
依旧是没有过多评价,可在用过晚饭后,周易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
见周易回到卧室休息,秦沉也没什么事儿干,刷碗后给芝麻饼开了罐猫粮,想了想还是给颜空拨了个电话。
“男神你不用谢我!真的不用!”颜空猛摇头,“你安全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那我就不请你吃饭了?”秦沉语气故作严肃。
“别!请请请,当然要一起吃饭,那个我今天起到的作用还是很重要的,男神你得请我吃饭!”小姑娘改口贼快,她身旁好像有人嘀咕了什么,听完后又补了句,“带上周易一起吧,过几天来颜宅吃饭。”
秦沉轻笑,声音低沉舒缓:“肯定会带上周易,不过一定是我请客。”
救命之情最少也得请吃一顿饭,这顿饭还让恩人付钱?没有道理。
“好好!”颜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只要能一起吃饭就行,不太在意在哪儿吃。
在意的是她身旁的那个老头。
通话结束后,颜空一脸无奈,和旁边偷听电话的颜老报备:“开着免提,您也都听到了吧?确实用血破了眼障,可这又怎么样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他筋骨好了吗?”
“这差别可大了去了,”颜老瞪眼,曲指敲了下颜空的脑袋,“以血破境,你爷爷我活了这么久,也只在颜家祖师爷的秘闻录里见过这样的人。不行,我得收他为徒。”
颜空听了直瞪眼:“合着在给沉沉建议前,你不知道他的血能破眼障?”
颜老坦荡荡:“不知道,可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合着我沉差点儿死你受伤,老头你太不靠谱了!”颜空不悦,“拿人命测出的结果,还要跟晚辈儿抢徒弟?丢人。”
“然也,”颜老捏着白髯笑得和善,“快问问那小子喜欢吃什么,我好去提前请厨子。”
“呵呵。”颜空偷偷翻白眼。
她绝对要提前告诉秦沉,颜老头可不是个善茬。
**
每次被惊吓过后,秦沉总会觉得特别疲惫,基本上沾枕头就睡。
周易家中布满法阵,按道理,秦沉应当一觉睡到大天亮才对。
可偏偏在今晚出了岔子。
“刺啦……刺啦……”
午夜十二点,二楼正睡着秦沉的那间客房中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刺耳异常。
‘刺啦’声夹杂着极小的爆破声,像是某个电插板漏电了,又像是电视短路出现雪花屏时会有的响声。
……
电视?
自己房中没有电插板,可确实有电视,就在他的脚前方不到半米的桌子上放着,他每天睡前会看一会儿综艺节目。
难道睡前自己惯性打开了电视,还没关?
秦沉不好再继续睡下去了,睁开眼。
房内一片蓝光,光源处正是秦沉刚才推测的电视,不知现在处在哪个频道,没有任何节目不说,还变成了雪花屏。
黑白灰三种颜色的点在屏幕上跳动,把刚睁眼的秦沉晃得直头晕。
“怎么回事,我难道现在还会梦游了吗?梦游看电视是个什么操作。”秦沉纳闷,一只手阻挡屏幕荧光,一只手在被子里摸索,寻找遥控器。
“噼啪!”电视突然响了一声,秦沉手一哆嗦,差点抽筋。
“不会是要炸了吧。”他有点担忧,不过两秒后,疑虑便被打消了。
前方的电视随着响声闪了两下蓝光,雪花屏消失,屏幕上突然蹦出了灰白色的画面,几个人影出现在电视内。
这是什么鬼电视台?秦沉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十二点前停播,十二点后反而继续播出电视剧?
他眯起眼睛仔细瞧着屏幕上的画面,想看看是什么内容的电视剧。
灰白色,一般是九十年代前拍摄出的作品,可是……
“八十年代就有苹果机?”看着屏幕中年轻女人手里拿着的7plus秦沉陷入沉思,“就算是特意拍怀旧剧也要注意道具啊。”
电视上的女人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爸,您快带着宝宝和囡囡上楼吧,饭已经都做好了。”
画面中已经有一对儿约三十岁和一对儿五十多岁的男女,没想到还有老人要上来?
等于这顿饭是这对儿小夫妻和双方父母,再加两个孩子,总共八个人一起用。
“八个人?怎么有点熟悉……哦对了,今天驱邪的凶宅原主人就住了一家八口。”秦沉喃喃道,正巧在被子中摸到了遥控器,掏了出来。
对准电视机,他猛按了下开关。
……
“哦,那个金鑫鑫啊,一直想压价,我没同意,工作要下半年才会调到国外,不急的呀。”女人的身影并没消失,“嗯,一会儿他也来吃饭,说是要再商量下……”
“什么?你们在电梯碰见了?好的呀,带他上来吧。”女人笑眯眯地挂断了电话。
她的声音明明温柔动听,可于秦沉而言,仿若是冬天的冰泉,冻死的百灵。
每一声都带着寒意。
尤其是连‘金鑫鑫’的名字都出现在电视里了,秦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电视里有鬼。
他捏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收信处猛按,可无论他按多少下,速度是快是慢,电视都没反应,画面照旧进行。
寒意如同虫子,顺着秦沉的尾骨爬上了脖颈。
镜头一切,下一幕,还是相同的场景。
可是桌上原本丰盛的菜已被清空,这一家八口要么趴在桌上,要么倒在地上,姿势不同却都紧闭着双眼,嘴角吐着白沫。
六个小时前刚和秦沉打过照面的红裙小女孩,也在里面,她躺在女人的怀中。
……
这是……已经死了?
“嘿,让你们不卖给我房子,这下好了吧,成了凶宅价格会比之前开的还低。你们可别怪我哦。”这声音有些耳熟。
是金鑫鑫!他怎么还在这里?
在电视中,金鑫鑫带着橡胶手套,口罩蒙着鼻子,不紧不慢地在桌旁收拾残羹。
“消灭犯罪证据?”秦沉推测道,“难道,这一家八口都是金鑫鑫害死的?”
难怪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可你们是想要我做什么吗?我能帮你们什么吗?”秦沉壮着胆子大声喊道,“我现在知道事情另有隐情了,需要帮忙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吓唬我。”
托梦都比用电视机传话强啊。
难道是周易家阵法太强?除了电视机,对方已经没有能找到他的途径了?
……
无人应答,画面又是一切,下一幕一开始便是交错的哭声。
“呜呜呜,妈妈,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妈妈,我要跟妈妈呆在一起!”这是……红裙小女孩的声音!
“不是已经死了吗?谁还会抓你妈妈?”秦沉问。
像是回答他,电视机里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
“别去!”他抓着女孩往后撤,还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妈妈奶奶姥姥,三个魂都被那人捉去了,就为了保护你!你却要自投罗网白费她们苦心?”
“呜呜呜。”她拼命地捶打着老人的手背,又抓又挠。
可魂体又不会有痛感,老人没有放手,看向孙女儿的眼里满是心痛:“听话,好好躲着,总有一天,爷爷会带你报仇。”
“千刀万剐怎么够,我要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儿!”
老人厉声发誓,伴随着女孩的呜咽声,电视画面又是一切。
一个黑发童颜看起来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出现在电视机中。
他长了张天真无邪的脸,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眼里散出的是杀气,也是邪气。
“也罢,不过是个七岁女童,犯不着费力收取。”他的声音与周易如出一辙得清冷,“待我拍了魂玉再来。”
“这是谁?”秦沉不解,“魂玉又是什么?你们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依旧没有答复。
秦沉叹气,余光一扫,竟然突然瞥见电视机有个人影。
是谁!什么时候就站在那儿了?
他吓得瞬间失去思考能力,呆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师父!”秦沉语气激动,从床上跳下去就朝对方跑去,“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个声,吓死我了!”
人总说灯下黑,这话果然不假。
周易站在电视机后面半天,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视屏幕上,要不是刚才切换画面光线变弱他还真发现不了。
“您是不是发现有异样才过来看我的,我跟你说师父,那个金鑫鑫不是好人,这一家八口都是被他害死的。”周易一直没吭声,甚至连正脸都没给他看,秦沉上前扯住周易袖子。
“为什么要背对着我呀,师父?”他扯袖子的手稍一用力,周易还真就转身了。
“卧槽!”可转过头来的根本不是周易神仙似的脸,而是一张被剥了人皮后肉骨袒露在外的血脸。
“他杀了我们,还找人来收我们!你还想帮他!!”那嘴巴大张,声音凄厉无比,像极了夜晚失去猫崽的老猫悲鸣,“你也不是好人!”
血口对着秦沉砸下。
“啊!!”秦沉尖叫着从床上坐起。
是梦?
他胸口的心脏还在疯狂跳动,隐隐有些反胃,还来不及放松,只听见前方电视机处突然响起了几声杂音。
“刺啦……刺啦……”
耳熟!
下一秒,电视机果然开了!黑白灰三种颜色不停地在屏幕上跳动。
“啊!!”见电视机自己打开,秦沉仿佛看到那张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直接尖叫二连奏。
秦沉掀开被子鞋都没穿就往楼下跑。
这次遇到危险他不打算瞒着了,他要谨遵周易教诲!
被拍门声惊醒时,周易一跃便从床上跳下,这是自小学武练就的反应力。即使他在深睡眠时,只要周遭有动静,就会第一时间陷入警戒。
可刚睡醒,反应再快也得懵那么几分钟,更别提是被惊醒的了。
听着门外的喊声,他提着剑快步去开门。
哪知门一开,就见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头扎进他的怀抱,胳膊紧锁着他腰不说,嘴里还语序颠倒呜呜抱怨个不停。
“师父,救命!太恐怖了,电视突然亮了……呜,我还看到了鬼扮成的你,我好害怕啊!”小动物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醒,“我不敢一个人睡了,求你了师父,今晚让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吧,要不你就把电视机丢出去。”
周易僵着腰背,手里还提着剑,反应比平时略慢几拍。
这是……被电视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