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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的农历年三十，景灼一大早就带着顾笙歌和顾团团去了长青墓园，在所有人都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温情也将长眠于这里。
她是所有人的小公主，在墓碑上的照片也是笑得甜美热情洋溢的女孩儿，只是照片从彩色变成了黑白。
“节哀顺变。”
顾笙歌捧着一大束白色的小雏菊，今天的阳光耀目得有些刺眼，一束光落下来，让人有些想闭上眼睛。
那个叫她姐姐，叫景灼的小女孩子，到底是不见了。
而让她更担心的是，那一晚医院之后，顾团团提起温情再也没哭过，如果不是深夜里头顾笙歌听到顾团团在梦里挣扎着在撕扯着什么，顾团团的表现，完全像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孩子……
有时候，就是因为太过正常了，反而让景灼和顾笙歌有些不安。
“团团，去给情情送花花呀。” “妈妈，情情她说不喜欢白色的菊花。”顾团团没有接顾笙歌的捧花，他径直地走到了墓园的一个角落，手凌空地举起来一个和他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程度，像是在抚摸别人的头一样做出了一个揉头发的
动作，“妈妈，情情说她喜欢向日葵，我们可以给她买向日葵吗？”
顾团团的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唯有几个男人还沉着地走到了顾团团的身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说谎的迹象。
“笙歌。”温夫人悄悄地扯了扯顾笙歌的衣服，顾笙歌不得不把目光从顾团团身上挪回来，“干妈怎么了。”
“情……情情最喜欢的不是向日葵，是……是蔷薇。”寥寥几个字，却让温夫人说得分外艰难，“顾团团看到的那个人，或者，不是人，不是情情，不是她。”
“而且，情情还有几天才到头七，现在不可能回来的。”提起乖巧的幼女，温夫人不由得眼眶又湿了，才不过短短几天，温夫人的头上已经迅速地白了不少。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闷与难受，旁人做再多，也无法感同身受。
“笙歌，那个鬼东西敢冒充我女儿害人，我绝对不能忍！”话落，温夫人放下了手里准备拜祭的元宝蜡烛，撩起袖子就想把顾团团拉回来，却被顾笙歌拦住了。
顾笙歌朝着顾团团招了招手，小团子看到妈妈找他，对着旁边的空气说了点什么，又哒哒哒地跑过来。
顾笙歌半蹲着身子，先是给顾团团整理了一下今天的背带裤，捏了捏小团子的脸，温声问道，“团团，刚刚你看到情情了吗？” “妈妈你看不到吗？情情一直陪着我们，没有离开过呀。”顾团团说完，像是被什么叫唤了一下，扭过头点点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才又把头转了回来，“妈妈，情情说只有我才能看到她哦，所以你们不
知道也是正常的啦。”
顾笙歌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尽管害怕，还是努力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那，情情跟你说了什么呀。”
“情情说她很想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哦。”顾团团说到这儿，抬眸看了一眼几个大人，随即又将目光移到了顾笙歌的脸上，“当然还有我啦，嘻嘻。”
顾团团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有些害羞，“而且，情情说她长大了之后，想要嫁给我，让我问你可不可以。”
“不行！”顾笙歌下意识地反对，但是在下一秒看到顾团团懵住了的神色，又缓和了些许，“我的意思是，团团，你们以后的事情，要长大了才能决定，不然以后要是情情不喜欢你了怎么办呀。”
“情情说她不会不喜欢我哒。”顾团团跟肯定地点头，“不过我们以后再说这个啦，对了妈妈，情情问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呀。”
“没有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哦。”温君卓弯下腰，先是给了顾笙歌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一把就把吱吱喳喳的小朋友抱了起来，“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呀。”
“不好，哥哥你先放我下来，我要陪着情情的。”顾团团认真地拒绝道。
温君卓没想到顾团团对那个看不见的东西这么执着，而且那个东西还是冒充他刚刚失去的妹妹，一瞬间，温君卓向来温文尔雅的气场也冷了下来。
“哥哥，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呀，我会看好情情我们不会乱走的。”
“……”
拜祭的时候，温夫人找来了一个在墓园帮忙的婆子，婆子一向是收钱帮人做这些，有些人是第一回，难免手生。
温家人财大气粗，拜祭的又是唯一的幼女，免不了出手便阔绰了些，婆子收到厚厚的一沓红包眉开眼笑的，好话又是说了不少。
“情情说她也想你们了呢。”顾团团贸然地吐出了一句话，他的小手指还勾着谁一样，微微翘着，“温哥哥，情情说她想回家了。”
“你让她在这里呆着吧。”温君卓的声音很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游魂野鬼，一直缠着顾团团。 “哪里有什么东西这里。”婆子见大家闹得神神化化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放心了不少，“实话实说，婆子我在这里工作，也懂点儿东西，这个小朋友旁边，可没有什么，你们不用担心，而且我看这小朋
友是个聪明相，以后可是有大作为的。”
为人父母，哪里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小孩的，温夫人做主，又是给了婆子几个红包，才离开了墓园。 “这次麻烦你们了，那我们，也先回家了，情情的东西我得整理一下，虽然情情是因为她跳楼而死，但是我怀疑，情情遭受到的校园暴力远远没有她口中的那么简单。”而且还要收拾一下情情留下来的
书籍玩具，最近温家的气氛太压抑了。
“如果……如果可以……”温君卓看了眼顾团团，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大家都知道，就算顾团团旁边有东西，也不会是情情。
那么好的小公主啊，来生应该更幸福。
“景灼，团团……” “去京城，今晚的机票，团团得找人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