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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你这么说,谢家就是这七年来徐州扰民案的凶手,那小风的昏迷也和谢家有关?”燕思辕问。
“其实我本来没有怀疑到谢家身上。”洛浮生说,“我对柳刃尧只凭一个伤口就认定了小风是扰民案的受害者感到困惑,当时只是觉得,扰民案肯定还有其他官府未公布的线索,而柳刃尧知道这个线索,才会下结论。他说小风今天会醒,但是却没有对小风做过任何的治疗,小风的症状又如此不明,所以昨天夜里,我和几个朋友守在了小风帐篷的周围。”
洛浮生将昨夜柳刃尧夜闯流民营,又被他们抓住的事情告诉了燕思辕。
“柳神医竟然趁着夜色去给小风治疗病症?”燕思辕惊讶道,“他为何这么做?”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徐州扰民案的受害者可能还有另外一种症状,就是昏迷不醒。”洛浮生问。
“你是和我提过,但是除了小风之外没有人昏迷过。”燕思辕说。
“真的没有人昏迷过吗?”洛浮生反问,“每次袭击,都是在夜里,你怎么就肯定,受害者不是昏迷到第二天才醒来的吗?”
“这……”燕思辕愣了愣,“可是,小风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第二天并没有醒来。”
“他之所以没有醒来,是因为没有人给他解毒。”洛浮生垂下眼睫。
“什么意思?”燕思辕依旧没明白。
“伊布拉族的毒虫需要百人血喂养,只需要极少量的一滴血就可以。将这滴血带回喂养毒虫,反而麻烦,不如将毒虫随身携带,划破受害者手指后,将血挤出直接喂给毒虫。”洛浮生解释道。
燕思辕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柳刃尧依凭绝佳的轻功在深夜的徐州穿梭,寻找着合适的目标……她愣了下,随即问道:“所有的受害者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点,以女子居多,孩子少量,成年男子则没有,喂养毒虫的人群也是要特定的吗?”
“关于伊布拉族的记载中,有提到并不是所有的人血都可以喂养毒虫。”洛浮生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能够喂养给毒虫的人血,也是要特殊培养的。”
燕思辕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你的意思是,谢家在拿整个徐州的百姓养毒虫?”
“也可以这么理解。”洛浮生轻声道。
燕思辕身子晃了晃,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喃喃低语道:“不会的,不会的,老爷如此仁心,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洛浮生叹口气,“其实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虽然伊布拉族的毒虫需要喂食经过特定人群培养的人血,但是培养合适毒虫吸食的血液时,会不会对这些人的身体造成伤害,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些统统都没有记载。”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小风……”燕思辕紧紧蜷起的手指。
“小风应该就是被培养的人之一,但是不知道什么理由,他被遗忘了。”洛浮生微微皱起眉头,“我在柳刃尧给小风解毒后,将小风藏起来,就是想看看官府对此会是什么反应。”
“官府的反应?官府会有什么反应?”燕思辕问。
“你想,如果是柳刃尧对小风下的手,那他不可能会将小风遗忘掉,因为就在小风之前刚刚有了一名受害者。“洛浮生推测道,“根据徐州扰民案的固定袭击时间来看,培育合适人血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一次只能喂食一人的一滴血,所以才会每隔十五日袭击一次。基于这个猜测,小风为何会成为十五日内的第二个培育者?这不合乎常理。”
“你的意思是,小风不是谢家下的手?”燕思辕问。
“极有可能。”洛浮生继续道,“这七年,流民营的人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不论妇幼。谢家想要保住谢夫人的性命,但是也绝对不会拿徐州老百姓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受袭后的百姓即使会因为与毒虫接触而中毒,也会被柳刃尧立即将毒解掉。”
“关于伊布拉族的记载非常少,知道此毒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对于小风古怪的症状,一干大夫都束手无策,唯有柳刃尧一眼断出小风的情况。”洛浮生站起身来,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徐州扰民案最大的规律,就是十五日一起,官府抓到这个规律,每到凶手会行动的那天夜里就会全城警戒,而如你所言,从来没有人重复受到过袭击。诊断出小风的症状之后,柳刃尧没有隐瞒而是选择报官,很可能就是想打乱这个十五日的规律,方便他日后的行事。”
“要想打乱规律,早就可以打乱了,隔个几天随便找个人家割一下手指就可以了啊。”燕思辕说。
“重点就在这里。”洛浮生驻步,她静静看着燕思辕,“明明可以随意打乱的规律,为何柳刃尧却没有去打乱?而这次小风中毒,给了柳刃尧机会,他立即选择了打乱这个规律,为什么?”
“难道……除了柳刃尧,还有别人能诊断出这个毒?”燕思辕猛地睁大眼睛。
“只能是这个解释。”洛浮生说,“而且这个人,能够正常接触到所有被袭击过的受害者且不被怀疑。”
“你是说,这个人是徐州府官衙的人?”燕思辕突然觉得,夜间扰民案之后可能牵连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在小风的事情报官之后,只有两个捕快来看小风,我已经从彭四哥那里知道了是哪两个捕快。小风身边始终有我的朋友守着,除了是在守柳刃尧之外,其实还在守官府的人。但是只有柳刃尧来了,官府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洛浮生眸底浮现出几分困惑,“所以,我把小风藏了起来,让彭四哥再度去报官,想看看官府是个什么反应。”
“据我所知,官府并没有对小风的失踪太过在意。”燕思辕说着,微微叹口气,若是丢的不是流民营的孩子,而是徐州百姓家的孩子,大概官府都会更加重视。
“是,所以我现在很疑惑。”洛浮生皱起眉心,“是我的推断出错了,还是另外一个能够诊断出毒性的人不在官府。”
“那你为何又突然要将小风放回来?”燕思辕问道。
“我和谢家已经摊牌,大概这几天谢老爷就会给我答复,是允还是不允。”洛浮生坐回桌旁,翘起了二郎腿,“这个扰民案,我本身就没有想过关注,是因为突然发现和柳刃尧、谢家牵扯在一起,才想着去调查,好给自己未来的谈判加个砝码。若是谢老爷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件事我管与不管,都没什么意义了。”
“那……老爷若是不答应你呢?”燕思辕小心翼翼地问。
“那我就把他包庇逃犯的事情捅出来!”洛浮生冷哼一声,“然后谢家就会被满门抄斩,家底肯定会被翻个底朝天,我趁乱摸进去,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立马开溜。”
燕思辕笑出声来:“你不会。”
“谁说我不会?”洛浮生再度提醒燕思辕,“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去跟谢运甫和谢风行说什么洛浮生是个好人一定不会告发你们之类的话,我坏着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好。”燕思辕笑着摇摇头,“我答应你,不会插手你和谢家之间的谈判交易。”
“真的?”洛浮生半信半疑。
“插手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燕思辕指指自己,“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在逃犯。”
“对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洛浮生想起那个自称王家家仆的男人说过燕思辕是王家管家之子。
“我父亲叫王合德,是王家的大管家。”燕思辕帮洛浮生倒了杯茶,说道,“我原名为王思,母亲生下我生病去世,父亲就把我当成男儿养育,想让我长大后能够继续留在王家。毕竟,作为皇后娘娘的母家,王家易出难进,我若是作为管家之女嫁出去,也就是寻个普通人家。父亲……是想借机让我认识更多的公子王孙,说不定会被哪个王爷看中挑回去当个妾室,我又自幼学着管事,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会遇到个良人,混个主母当当……”
燕思辕这话说的平静,毫无起伏,洛浮生却从那话里听出几分凄凉。
“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命好。”洛浮生握住燕思辕的手,笑道,“咱们大梁朝的女人啊,注定就是要在家里相夫教子的。”
“这么朝代,哪个不是过呢?”燕思辕覆盖上洛浮生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我听说南疆就不是。”洛浮生凑到燕思辕跟前,“你不知道么?在南疆,女儿家是可以自己选择夫家的,不仅如此,每个男子只能娶一房妻子,若是多娶,这男子是要被万人唾骂。”为了证明真实性,洛浮生向燕思辕举例道,“就拿镇守南疆的石家军来讲,石家的女儿一样可以上阵杀敌,若是有了功,朝廷可是一样能封将军的。”
“当真?”燕思辕眼睛亮了亮。
“这还有假?”洛浮生说道,“要知道,除了咱们这位对谢夫人死心塌地的谢老爷以痴情闻名大梁之外,南疆石家世代儿孙都是只娶一房妻子,若非他们低调,哪里轮得到谢老爷担这痴情的名号?”
“如此说来,那战乱不止的南疆,若是平了纷争,倒是个好去处。”燕思辕若有所思道。
洛浮生趁机握紧燕思辕的手:“思辕,你跟我走吧,离开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