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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骨部落的夜宴十分热闹,整个部落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载歌载舞欢迎着安公的到来。对于安公身侧的李流光及沈倾墨,他们在热情中又带了一丝好奇。
这是完全不同于李流光平日所见的热闹场景,他原本还看的有趣,可当一名容貌娇俏的女郎羞红着脸邀请他一同跳舞时,李流光有些扛不住了。
上次在踏歌时被调戏的情景还在眼前,李流光客气地婉拒了女郎的请求。不知道女郎回去人群中说了什么,人群爆出一阵欢快的笑,更多的女郎冲着李流光指指点点,眼波横飞。
大唐本就开放,草原的女子更是性格豪迈,她们见多了草原粗犷勇武的男子,像李流光这样坐在那里便像是一幅画的人着实是第一次见。虽然李流光身侧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沈倾墨,但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大家都觉得这个长相更英武一些的小郎君不好惹,不若李流光看着风流雅致又眉眼温和。
又一阵欢笑声中,第二个女郎舞到了李流光的面前。她比前一个女郎大胆多了,当着李流光的面唱了一段热烈的草原情歌。李流光虽然听不懂,却从笑呵呵的安公眼中看出了什么,有些微窘地苦笑起来。
一个、两个……似乎将李流光的拒绝当做了某种挑战,女郎们载歌载舞之余最大的乐趣便是过来调戏李流光。李流光前世皮相、家世都不错,身边围绕的女孩不少。他母亲自小便教育他,对女孩要学会尊重,不喜欢的话适当保持距离,不要随便招惹。许是他晚熟,一直到大学毕业,他的兴趣还在骑马打猎游戏玩弩上。真的如前世母亲所言,同身边的女孩都保持了距离。
眼看着女郎们只拉自己不拉沈倾墨,李流光忍不住问:“怎么无人扰你?”
沈倾墨斜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你不喜欢?”
“当然!”李流光不解,“我看着像是喜欢的样子?”
不知道他哪句取悦了沈倾墨,沈倾墨将盘中切好的羊肉推到李流光面前,意有所指:“放心,既是你不喜欢,再有人来我帮你拒绝好了。”果不其然,当再有女郎凑过来时,沈倾墨伸手拦住了对方,用李流光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串话。
李流光大奇,“你懂当地话?”继而又问,“五郎你刚刚说什么?”
沈倾墨似心情很好,低声道:“过去略学过一些,至于说了什么,不过是告诉她你已有了婚约,让她不要再来免得你未过门的妻子不高兴。”
李流光轻笑,看沈倾墨的眼神颇为纵容,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未过门的妻子。不过五郎这样说也好,只是日后父母问起,五郎须得赔我一个妻子。”
他笑语晏晏,沈倾墨只觉得李流光眼波流转,似要将人吸引进去,心蓦地狂跳起来,略微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李流光不以其他,笑着低头将沈倾墨切好的肉吃了个干净。许是沈倾墨的话起了效果,女郎们虽看向李流光的眼神带着失望,却真的再无人过来扰他。李流光吃的略撑,看夜宴一时不会结束,便跟安公打了个招呼,起身稍微活动活动。
“要去哪?”沈倾墨拉着他问。
“附近走走,很快回来。”李流光低声道。他沿着小山丘朝北走了几步,重叠的帐篷立刻将歌舞欢聚的人群掩于后面。夜风吹来,带来青草的清香,李流光深深嗅了下,随意地在附近绕了起来。不知不觉他似离着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远,周围到处都是相似的毡帐。好在人群的欢笑似指引,倒也不用担心迷了路。
他心情正好,不提防客服先生突然跳出,“代理人阁下,请容许我提醒你,碱草的生长季节即将过去,脱水后的碱草虽然同样出售,但新鲜的碱草更受兽人欢迎。”
李流光被客服先生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揶揄道:“星盟客服都似你这般敬业吗?随时随地都记挂着交易的事。”
客服先生板着脸一本正经,“敬业是每个星盟客服的基本要求。”
李流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客服,客服先生立刻破功,转移话题跳脚威胁道:“代理人阁下别忘了你还欠星盟一万星币的贷款没还。”
“如果我不还呢?”李流光早想问这个问题了,之前是没心情,现在心血来潮他突然又想起这个可能,不由问道。
客服先生的脸立刻黑如乌云,冷冷道:“上一任拖欠贷款不还的塔尼亚文明的代理人被星盟强制送去熔岩星挖矿,相信我代理人阁下你绝对不会想要体验那种感受。”
李流光挑挑眉,不知为何在客服先生口中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他估摸着那名倒霉被送去挖矿的代理人大概曾是客服先生的客户,否则客服先生谈及此事的感情不会这么充沛而有趣。他忍着笑道:“放心,我没有那种跑去熔岩星挖矿的爱好。不过我希望你理解,想要长久安稳地持有系统,谨慎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也是兔子先生告诫李流光的经验之一。
客服先生哼了声,又不得不承认李流光说得对,冷着脸不肯再搭理李流光。
李流光习惯了客服先生别扭的性格,并不怎么在意。他想着出来够久了,循着人声正要回去,一道瘦小的身影嗖的从他身边跑过,掀起一侧的毡帐钻了进去,嘴里叫嚷着:“阿娘,阿娘,大灰要生了。”
毡帐内没有人说话,跑进去的身影失望地退了出来,看到李流光眼睛一亮,冲过来拉着他,祈求道:“大灰要生了,你能和我去看看吗?”
说话的小正太看着不过六七岁,身体瘦瘦小小的,十分惹人怜爱。让李流光意外的是他一口流利的大唐话,完全没有仆骨部族说起时的怪异强调。李流光一怔继而笑道:“好。”
小正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拉着他便往前面跑。“就在前面,很快!”
李流光跟着跑了两步,干脆弯腰把小正太抱到怀中,“在哪,你指方向我带你去。”
小正太飞快看了他一眼,乖乖靠在他的怀里。李流光跟着小正太左绕右绕半天,才在一顶破旧地毡帐前停下。小正太口中的大灰正痛苦地趴在地上,竟是一头草原常见的灰狼。李流光下意识停住脚步,小正太已跐溜从他怀中滑到地上,拉着他紧张道:“这就是大灰,它要生小灰了。”说完小正太甩开李流光的手,上前蹲在地上摸着灰狼软软道:“大灰别怕,我在这里。”
“……”李流光,他表情有些古怪,“这是你养的?”
小正太摇摇头又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大灰被乌勒叔叔抓到了,乌勒叔叔要等大灰生小灰,就让我看着大灰。”
不知是否耗尽了力气,这头灰狼十分温顺,对小正太也很亲昵,没有如李流光担心的那样猛然扑起。他猜测乌勒大概是打算驯养这头狼生的小狼,摸了摸确认火铳带在身上,便也凑过去,学着小正太的样子蹲在了灰狼的面前。
灰狼虚弱地抬头看了李流光一眼,低下头痛苦的呜咽着。小正太急道:“大灰生小灰很久了。”他在草原长大,看多了部落养的牛羊生产,知道大灰生产的时间太长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流光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客服先生还在。秉持着能压榨便压榨的想法,他摩挲着戒指问:“这头狼是不是难产了?”
客服先生:“……”
迫于李流光的淫威,客服先生不得不冷着脸点点头。李流光想了想,卷起袖子伸手去摸大灰的肚子。大灰不安地动了动,但似乎意识到李流光没有恶意,很快便停止了挣扎。李流光能感觉到大灰肚里有小狼在动。他微微用力压了压,大灰立刻痛苦地叫出声。借着这股力道,一头湿漉漉闭着眼的小狼被挤了出来。
“小灰,小灰!”小正太高兴的喊着。
李流光看大灰的肚子,不像是只怀着一只小狼。他小心地避开刚出生的小狼,继续揉着大灰的肚子……片刻后,六头小狼整整齐齐躺在地上,大灰温柔地一个个舔过,看李流光的态度也变得亲昵起来。
“阿大,阿二,阿四……”
小正太兴奋地数着,李流光忍不住笑问,“阿三去哪了?”
小正太的脸蓦地红了,低声道:“我、我不认识字。”从来没人教过他认字数数,他还是跟着部落的人放羊时偶尔听他们清点羊群才记在心里的,经常从四蹦到六,记得并不完整。
李流光表情柔和下来,笑道:“我教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说:“这是一。”二根手指,“这是二。”从三一直到十很快数了一遍。小正太学的很快,笨拙地伸出手指跟着李流光比划着。李流光觉得有趣,故意问:“现在已经数到十了,再多一个,十一怎么办?”
小正太懵懂地看看李流光,想了想脱掉露出拇指的鞋,掰着脚丫子数了起来。
李流光蓦地大笑,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酸。他揉了揉小正太乱糟糟的脑袋,听到小正太低声问:“你能教我识字吗?”
李流光心中一软,道:“好!”
……
李流光循着声音返回之际,一众人正酒足饭饱找着乐子。沈倾墨久久等不到李流光回来,早已有些不耐烦。巴库不知死活借着酒意满场挑衅,“谁敢与我一战?”他胸脯拍的啪啪响,沈倾墨冷笑一声,下午的回忆泛起,施施然起身走了下去。“我来。”
巴库斜眼看向沈倾墨,摆摆手,“你不行!我一个胳膊就能压住你。”
沈倾墨微微勾唇,一双眼睛却毫无笑意,寒星似的冷漠,“行不行,试过便知道了。”他渊渟岳峙地站在那里,身上的气势冷冽。巴库只觉得周身微寒,一股冷意泛起,身上的酒意立刻清醒大半,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切不过刹那,周围的人看沈倾墨挑战巴库,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巴库、巴库、巴库!”有人起哄地高声大喊。
场地一侧,乌勒拢着手看向场中的沈倾墨,面色比巴库还要凝重。他曾在部落同回鹘人的冲突中亲手杀过回鹘人,靠的近了很容易便从沈倾墨身上感受到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他犹豫着是否出言打断场内的两人,巴库已不知死活地呼啦一拳朝着沈倾墨挥去。沈倾墨不过侧身,便躲过了巴库的袭击,抬手架住巴库,眼神讥诮地笑笑,一脚揣向巴库的膝盖。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巴库躲避不及,蓦地冲沈倾墨跪下。沈倾墨反手勒住巴库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微紧,乌勒瞬间起身。李流光恰好此时回来,看到两人的动作轻咦一声。这一声仿佛似什么开关,沈倾墨准确地在人声鼎沸中捕捉到了李流光的声音。他抬头对上李流光讶然地脸,轻轻笑了起来。笑容干净,犹带着一丝顽皮的孩子气。
乌勒松了口气,立时下场把巴库拉起来。人群爆发出又一阵欢呼,这一次欢呼的对象是沈倾墨。草原人尊敬勇士,巴库已是仆骨部落难得的勇武,但沈倾墨看着没有巴库强壮,却一招便制住了巴库,显然证明他比巴库更厉害。
众人的哄笑声中,尚不知刚刚在死亡边缘打了个转的巴库憨笑着冲沈倾墨竖起大拇指,“你很强!”
沈倾墨微微垂眸,视线扫过巴库的膝盖,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他没再搭理巴库,转身走向李流光。“怎么这么久?”
明亮的篝火在沈倾墨背后闪烁,他的脸藏在夜色中,李流光看不清上面的表情。不过他莫名地听出了沈倾墨语气中的控诉,似乎有些委屈。念头闪过,李流光哂然,下意识便柔声道:“在外面遇到一件事,耽搁了些时间,回去跟你说。”
安抚好沈倾墨,李流光又冲安公点点头,歉意地笑笑。
夜宴结束后,李流光同沈倾墨回到了两人暂住的毡帐。毗迦陆虽然热情,但仆骨部落并不富裕。老者安排两人住在一起,此举暗合了沈倾墨的心意。李流光一路同沈倾墨住一起,倒也没觉得什么。两人打水洗漱后,他同沈倾墨说起遇到的小男孩。“我答应要教他识字。很奇怪他说起大唐话没有任何口音,便似正郎一样。”
“许是他母亲是从大唐掳来的女奴。”沈倾墨漫不经心道。随着回鹘几次骚扰大唐边境,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李流光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