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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戎看着扎克朝自己走近, 后者的脸上挂着一个鄙视的笑容。
“还以为鼎鼎大名的蛟是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蓝戎静静地看着扎克,听着他对自己的嘲讽,脑子在飞快地转动。陆琢迩刚刚宣判了他的死刑,而现在他是赤条条地被绑在这儿, 很显然这并不是因为陆琢迩真的对他有什么旖旎心思, 而是因为对一个顶级杀手而言, 任何外物都可能成为杀人工具。
看来陆琢迩很熟悉他。
有那么一瞬,蓝戎的心因为这个结论动摇了一下, 而后又安静下来。陆琢迩当然熟悉他,听他的口气,他曾经是C国派驻此处的卧底, 然而现在却为了个人利益背叛了国家和组织,还把血刃对准了曾经的同胞与同僚。陆氏双璧, 最后竟走上如此黑白分明的道路, 也算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了。然而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蓝戎要活下去。
扎克拔出别在腰间的锋利军刀, 明晃晃的刀身反射出寒光, 他示威般地将刀刃对准了蓝戎的心脏:“你说如果我把杀了你的过程在网上直播,会有什么结果?那些到处找你的人,试图寻找蛟的真面目的人,想要杀你的或是崇拜你的, 如果看到……对了,你们国家有一种酷刑叫凌迟对不对,King教过我那个,你说如果我在全世界面前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切下来……”似乎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扎克将军刀在手上抛甩玩弄,寒光飞舞,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那你离死期也就不远了。”蓝戎却淡淡地道。
“哦?”扎克并未被蓝戎激怒,别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King刚刚才规定了我的死法。”正是因为陆琢迩那句恶魔异教徒的话,让蓝戎确信扎克不会在这里轻易地杀死自己。他需要将他转移,然后需要用特定的方法在特定的地点取他性命。这就很好,蓝戎想,只要还有时间,他就有余地想办法脱身。
果然,扎克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有些无趣地挑了挑眉毛:“你可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家伙!”
蓝戎说:“彼此彼此。”
扎克突然笑了起来:“老实说,如果咱俩不是敌人,我怀疑我会挺喜欢你。”他这么说着,突然走上来一把狠狠地捏住了蓝戎的脸颊。钢钳一般坚硬的手指将蓝戎的嘴巴强行扳开,然后飞快地往里面倒了什么东西后将他的嘴牢牢闭合。
“唔噗——咳咳——”一股辛辣味道的味道直呛鼻端,蓝戎猛然咳嗽起来,嘴里喷出了一股股粉末。因为被捆得紧,他根本没法扭头,咳出来的粉末星星点点地落回他的脸上,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
扎克就在旁边看着他咳,等到蓝戎咳得满脸通红胸脯飞快起伏的时候才再次掰开他的嘴,往里面胡乱倒了一大杯水。蓝戎被那凉水激得一个激灵,然而只能被动地咽下去。
灌完水,扎克又捏开蓝戎的嘴看了看,这才满意了:“干净了。”他说。
蓝戎顿时明白过来,哈马福仍然不信任陆琢迩,他以为刚才陆琢迩打他耳光的时候给他留了什么防身的东西。例如,藏在舌头底下的刀片之类。
蓝戎顿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陆琢迩在自由联盟里是仅次于哈马福的第二号人物,难道这只是假象?还是说,正因为他俨然已经有了赶超哈马福声望的趋势,所以自由联盟的这两位大人物之间产生了嫌隙?
正在蓝戎这么想的时候,扎克已经干脆利落地将他的手链脚镣都从床上取了下来,改为扣在一起。蓝戎静静地任他动作,一来是陆琢迩给他用的某种药还在发挥效力,二来则是因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看起来只有扎克一个人,但是外面不可能没有守卫。
扎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蓝戎,对于这位对手的镇定也有点钦佩。他扔了块布给蓝戎:“自己遮一下。”
蓝戎却看了那块布一眼:“不用了,C国有句老话,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没什么不好。”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着,任由自己浑身上下都露在外面。有那么一瞬间,扎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在山林里天生天养的一头猛兽。
他低低骂了一声,随后朝外面喊:“来人。”
从外面飞快地跑进来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蓝戎看了眼那名士兵携带的武器便明白自己如果此时发难,恐怕会被打成一个筛子。还不到时候,他想,还要找机会。
在扎克的命令下,士兵给蓝戎穿起了衣服,原来那是一件当地的民族服饰,蓝戎记得自己在资料里看到过,这种“布”是专给祭品穿的。
很好,他们要拿他祭神。
“走吧。”扎克狠狠推了一把蓝戎,蓝戎踉跄了一下,拖着脚镣往外走。
出门是一条走道,比起蓝戎预想中更为守卫森严,几乎已经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这些看守全都穿着统一的服饰,站立的姿势十分标准,蓝戎一打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进了部队。
恐怖分子大多是一些激进团伙,以宗教作为核心纽带,虽然既疯又狠,却往往缺乏纪律性,像这种近似军队的队伍并不多见。蓝戎想起之前陆琢迩跟哈马福吵架时无意中漏出来的消息,他在替哈马福练兵……蓝戎心里微微打了个突,陆琢迩到底在想什么,该不会真的想弄个什么教主国王当当?
“走快点!”扎克又推了蓝戎一把说,“怎么,杀起人来心狠手辣的蛟居然也会怕死怕到走不动吗?”
蓝戎冷笑了一声:“你们的脚镣就这么点长度,我能迈多大的步子,有种给我把脚镣解开,我保你跟我跟得能扯疼蛋。”
“操!”扎克狠狠踹了蓝戎一脚,此处刚好是个下坡路,蓝戎被踹得站立不住,一路滚了下去。尽管他尽力护住要害,还是被石壁磕得眼冒金星。
扎克大摇大摆地走下来说:“这不就快了吗?”
蓝戎擦掉嘴角的血,慢慢坐起身来。他跟着扎克在这守卫森严宛如碉堡的建筑中左转右转,走了有好大一会儿,现在应该是进入到地下空间了。蓝戎竖起耳朵,依稀听到了细细的水声。绿洲之所以叫作绿洲正是因为在这一片沙漠中,只有绿洲附近有一汪叫作女神之泪的湖泊,那是地下水冒出来露在地表的部分,即便是每年夏季也并不会完全干涸。
如此说来,这座建筑物离女神之泪很近。离女神之泪很近,并且有着地上地下的建筑,能够容纳这么多人数的卫兵还不引人注意的……蓝戎猛然眯了眯眼睛,是哈森神庙。这座神庙历史悠久,据说是某王朝的遗迹,绿洲虽然是三不管地带,毕竟人们在沙漠中穿行还需要神祇保佑,不管是为了获得生命安全还是心灵安宁,不管那份不安是因为杀了人还是因为杀不到人,神庙对于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容亵渎的存在,即便是最极端的宗教分子都不敢在此造次。
蓝戎越来越觉得自由联盟似乎隐隐有些脱离宗教团体的性质了。他觉得这一点十分奇怪,然而还不待细想,就被扎克一把提了起来。这一次不劳他自己走,扎克仗着人高马大,直接将他提着就拎到了“行刑台”前。
蓝戎先看到一汪湖,然后是一根固定在铁台上的又粗又黑的铁柱子,柱子上雕刻着蛮荒图腾,上下皆有固定镣铐的铁环。
蓝戎被扎克推过去,不情不愿地登上了铁台。扎克蹲下身,替他解开两脚间刚刚扣在一起的锁扣:“别乱动。”蓝戎仅仅只是晃了一下,扎克便冷冷道,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士兵便端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蓝戎。
扎克飞快地将蓝戎双手双脚上的锁扣解开,分别扣入了柱子上的铁环内。他做这些的时候,柱身与蓝戎身上的镣铐相撞发出了空空的声响。
一根空柱子。蓝戎看着不远处隐隐泛着光的地下水面,明白过来,所谓处理异教徒的方式竟然是类似炮烙的刑罚。尽管中世纪开始便流行以火刑来处死邪恶的女巫异教徒,因为狂热的宗教徒认为火可以净化一切,但是这个刑罚显然更接近C国商朝的炮烙之刑。蓝戎猜测当祭品被捆在这根柱子上以后,柱子内部便会开始迅速加热,而被执行刑罚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地下水,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煮熟烧焦的痛苦。
蓝戎转过头,看到了一小块黏在图腾上的焦黑的东西,想必那就是上一个亡魂的残留物。蓝戎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陆琢迩,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似乎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渐渐瓦解了自由联盟原本的信仰,巧妙地掺杂和融入了一些属于C国历史遗留的东西。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扎克干完了能干的事,对着蓝戎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蓝戎懒得理他,时间不够了,他要快点寻到出路。如果这些端枪的士兵不走,他很难来得及反击,好在扎克突然挥退了这几个人。他说:“这叫做炮烙,是一种……”
蓝戎在扎克喋喋不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脚踝。一、二、三、四……蓝戎在心里数数,那头扎克已经准备按下行刑台的开关。
“扎克,”蓝戎说,“我的义眼眼珠是块上好的红宝石,我送给你,你放我走。”
蓝戎一面说着,一面眨了眨他那经过伪装的眼睛,那只眼睛是红色的。
扎克笑了起来:“好石头烧不坏,等你死了,一样是我的。”
蓝戎似乎开始急了,额头渗出了一层汗:“扎克,别这样,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往后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你难道想一辈子在这里当个小喽啰吗,我可以答应你,回去跟我的顶头上司报告,我们国家有钱,你要什么都能谈。”
扎克收敛了笑意,走上行刑台,突然狠狠地给了蓝戎一拳,蓝戎被打得反射性地想要缩起身体,却因为被四肢大开地绑住了,只是揪得镣铐叮当乱响。
扎克冷冷地说:“钱?别做梦了,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对King的忠诚!”他说着,狠狠地按下了行刑台的开关。一阵隆隆声响起,他说道,“你就等着闻自己烧熟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蓝戎突然猛地大喝一声,但听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剐蹭声,他竟然硬生生折断了拇指骨,刮去两层皮肉,将自己的手从镣铐里强行拽了出来。蓝戎一拳狠狠揍在扎克的鼻梁上,血肉模糊的手背因为这剧烈的击打喷出了更多的鲜血,溅进了扎克的眼睛。
扎克想要拔出腰间的军刀,蓝戎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活动范围有限,只能紧紧靠单手夹住扎克的脑袋,张嘴狠狠咬住扎克的颈动脉。扎克发出惨叫声,拼命用拳头击打蓝戎的腰部,另一只手则和蓝戎争夺拔出军刀的空间。
行刑台已经启动,升温的速度极快,很快蓝戎就感到自己脚下踩着的铁台率先烫了起来。他比扎克要被动许多,他赤着脚还被牢牢绑着脚踝,根本没法移动,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的焦糊味。
身后的铁柱子也开始发烫了,如果再不想到办法,他就算不被扎克捅死也会被很快烫死。更为倒霉的是,或许是听到了里头的响动,两名持枪的守卫冲了进来,见状立刻端枪对准了蓝戎。蓝戎只能改为将扎克挡在自己身前,不让守卫打中他。
高温炙烤令汗水唰地冒了出来,蓝戎迅速感到头晕脑胀。失血、中暑、烧伤和中弹的危机同时向他逼来,即便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蓝戎仍然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藐视死亡,死亡总有一天也会藐视他。
蓝戎猛然一使劲,扎克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动脉血飙起三尺,人瞬间软了下来。蓝戎飞快地将他扔在地上,站在了他的尸首上。那具尸体立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活像是铁板烧上的烤肉,两名守卫都被这残酷的一幕给震到了,愣了一下,先后扣动扳机。但听噗噗两声,蓝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却发现哪儿都没中枪。
“快下来!”又是两声枪响,蓝戎感到自己的双腿获得了自由,顿时飞快地踩着扎克跳下了行刑台。
“你是……”
前来救援自己的人似曾相识,蓝戎记起来那是不久前在集市上被黑蛇帮追杀,跟陆琢迩相撞过的男人。
“先走!”此人拉着蓝戎直接跳入了地下湖泊,原来那里头有条水道,蓝戎忍着疼痛,跟着这人游出去很久,终于冲出了水面。抬头看去,竟然已是绿洲外的女神之泪湖畔了。
蓝戎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此地不宜久留,车子和机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今晚就走,明早可以坐飞机回国。”这人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蓝戎手中寒光一闪,刚刚还属于扎克的军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自己人!”他立刻叫道,跟着喊出了蓝戎出发前记下的会合暗语,“S国特别行动小组稻草人小分队张信上士。”他行了个军礼,“蓝上校,您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请您跟我立刻离开此地。”
蓝戎呆呆地看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我的任务?完成了?”他完成了什么,除了刺杀King/陆琢迩失败,他什么也没干。等一等,陆琢迩曾经掩护过这个张信?
蓝戎的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他将刀刃又往里推了一寸,那锋利的凶器划破了张信的皮肤,几缕血丝渗了出来。闻着那血腥味,蓝戎的脑海里许多线索开始旋转组合。
陆琢迩曾是C国特别行动小组的人,现在是自由联盟的二当家;自由联盟横扫了数个老牌恐怖集团,自由联盟的信仰变得有些不一样;哈马福一怀疑陆琢迩,国家就派人暗杀King……一个结论呼之欲出。
陆琢迩说:“潜龙至少还是人,死了能够骨灰还乡,我们是阴沟里的臭虫,下水道的蟑螂粪坑里的蛆虫……”
“你刚才说你们的小组代号是什么?”蓝戎问,声音不知为什么既沙哑又打颤。
“稻草人小组。”张信说。
稻草人,立在稻田里的标靶,代替农作物承受害虫和乌鸦的啄食。
恐怖分子之所以难于收拾,有两大因素,一是因为他们狂热,二是因为他们帮派众多,山头林立,按下葫芦浮起瓢,还爱打游击战。
既然狂热的信仰是凝聚力,那就渗透文化改变他们的信仰;既然毒虫众多,那就让他们互相蚕食,直到剩下一只蛊王。
自由联盟横空出世,尤其是陆琢迩进入其中以来,势不可挡,一统天下,但是同时,因为这支队伍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使得周边地区的老百姓受到的骚扰反而要少了许多。陆琢迩无疑正是一个稻田里的稻草人,蓝戎几乎可以想象,他日夜殚精竭虑,慢慢收获拥趸,逐渐架空哈马福,最终接过哈马福手里的位子,坐上自由联盟的头把交椅。由他创造的组织,再由他亲手毁坏,无疑会方便许多。
陆琢迩不是卧底,卧底总有回家的时候,而他,也许会伴随着这个组织一起死在这片土地上,谁也不会希望自由联盟这样的组织还有余孽存活。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后带着这个组织一同毁灭!
蓝戎回想起自己醒来的那一刻陆琢迩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夕阳的冷漠的身影,想起他吹奏的思乡曲。
“就算周围满是黑暗,只要抬起头始终往前跑,你就能看到希望的光。”
蓝戎猛然睁大了眼睛,他一把揪住张信的衣领:“你说什么!”他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
“这是我们小组的座右铭,是陆教给我们的话。”
蓝戎猛地站起来,在张信的喊声中,重新跳入了女神之泪。
陆琢迩,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把你带回去!蓝戎愤怒地想着,眼眶里滑出了滚烫的液体,那液体迅速融入了异国他乡的女神泪水之中,如溪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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