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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得。”黑衣人虽然暂时被困,但依旧是一脸傲然之色。
他的骄傲不逊自然是来源于境界,纯粹的境界差距面前,楚名堂即便运出再大的神通也是枉然。
但黑衣人显然低估了楚名堂。
那帝王戒尺虚空勾画之间,却是形成一方不大的阵法。
阵法三尺之内,更是自成天地。黑衣人空有一身境界,却难以调动一丝的元力化为己用。
黑衣人发现自己被困,脸上也是露出一丝难掩的惊色:“这……这是什么阵法。”
楚名堂见黑衣人色变,嘴角扬起一丝淡笑,他的人也同时因为重伤而昏了过去。
黑衣人被困法阵,天问残卷也在疯魔授首的一刻,被楚名堂收进空间袋之中。
没了那一丝执念的坚持,楚名堂一身的伤势开始恶化,昏迷中,他原本看似无碍的身子骤然间自胸膛裂开一道深深的剑痕!
鲜血好似泉涌一般,昏迷中的楚名堂更是面色苍白的好似金纸。
并非黑衣人的剑没有建功,而是楚名堂用自己的底蕴强行压制住了伤势,而今心底的执念已去,楚名堂没了支撑,自然无法坚持下去了。
其实在勾画阵图的一刻,楚名堂浑身的伤势已经难以再压制分毫了。
好在昏睡之前,楚名堂用一缕帝气,强行封闭了生死玄关。这是楚名堂上一世的经验,足以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当然生死玄关不是那么好封的,上一世,楚名堂的几位弟子合力为他续命,方才保住楚名堂活了十万年春秋。
而今帝师之位不再,楚名堂吊命的仅仅是一缕帝气,终究不得长久。
他浑身的元力,也在勾画阵图的一刻消耗一空,伤口没了元力压制,楚名堂就好似受了致命伤的凡人一般。
楚名堂唯一的一线生机,只在那天问残卷上。
此残卷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所创,以一卷秘法强行问天,可想而知这法术的逆天,几乎就是不死之身。
倘若楚名堂真正领悟其中奥义的话,便有活命的机会。
生死玄关一闭,楚名堂浑身的生机好似流水般,瞬间消逝一空。
大殿中,躺在地上的楚名堂头发好似打了秋霜一般,肉眼可见的从青丝化作花白,最后尽是银白一片。
楚名堂浑身的皮肤亦是像干涸的树皮一般,他的脸上亦是出现了皱纹,老年斑,岁月好似在瞬间加速,将楚名堂变得无比苍老。
当然,这并非是楚名堂真的老了,而是帝气暂时锁住了楚名堂浑身的生机。
而今,楚名堂在醒转之前,越是苍老,代表他活着的几率越大,若是在恢复青春的一刻,楚名堂还未醒来,那就代表着一代帝师自此真正的生死道消。
法阵中黑衣人屡屡挣扎,那阵法竟是不见得一丝松动。
又看的楚名堂竟是强行封闭生死玄关,黑衣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狠辣!
那法阵其实并非楚名堂所创,而是当初遇见小蛮时,封住小蛮肉身的无名阵法。
一阵可压帝王,可想而知此阵何其逆天,尽管楚名堂只是参悟出了十之一二,但是封住一个王侯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楚名堂算漏了一点,黑衣人本质来说,只是幕后黑手的一道投影,他没有生命,只代表黑衣人必杀楚名堂的意志。
楚名堂的资质实在逆天,即便是黑衣人本尊,此时也是心有所惧,今日倘若楚名堂死了便罢,若是他活下来,黑衣人必将为自己留下一个可怕的敌手。
最终,寻思良久的黑衣人选择了壮士断腕,自爆这王侯投影,拉楚名堂一起垫背!
阵法中动荡不已,黑衣人透过蒙面黑巾露出的半张脸也是出现了一丝的潮红。
“你好狠!”古兰修发现了黑衣人的意图,这回却是连一声父亲也没有叫。
黑衣人自爆只在顷刻之间,古兰修话音未落,大殿中便是腾起了一方蘑菇云。
随之整个九幽府都开始动荡不已,就好似突然发生了地震一般,那代表九幽府王权的阴菱水牢,竟是随着轰鸣声,缓缓的朝着地底下沉。
黑水喷涌,冥虫鼓噪,水牢阵法更是刹那之间,就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动荡强行分崩离析。
那些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的囚徒,有的被随着水牢一起沉没地底,有的则是逃出升天,重见了这一方天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这是本座的奈何城,竟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翻江倒海,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城主府中,奈何城的城主朱宏章勃然大怒!
同时,平和许久的奈何城,也在这一刻,彻底陷入抱乱之中。
有人趁火打劫,有人奔向逃难,即便是城中的九阴卫出动,也难以压制这场抱乱。
阴菱水牢陷落,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而那水牢中的破碎秘境,也是随着水牢的崩塌被一起沉入地底深处……
这一切自然是黑衣人自爆王侯分深造成的,按说王侯自爆不该有如此大的动静。
但阴菱水牢本就是挖空地底,强行构筑法阵支撑的,破碎秘境,更是中古时期陷落的古城,而古城之下,又是隐藏着一方秘境。
可以说整个阴菱水牢之下的地底,数千丈的空间都是虚的,全是以阵法支撑起来,方才表现出一副平和的样子。
黑衣人自爆发生在古城之下,是所有法阵的最底部。
一个王侯的毕生修为被压缩在一方大殿之内,海量的天地元力震碎了大殿,随即波及到古城,再牵连上方的水牢大阵。
一切看似不可思议,实际却是在情理之中。
地底深处,法阵破开之后,便是无数的地火岩浆开始注入这一方诺大的空间。
楚名堂此时虽然没有死去,却是已然命在旦夕之间了。
他的伤势本就不轻,又有黑衣人自爆引动帝王戒尺护主,再有这灼热的岩浆,更像是火上浇油一般。
滚烫的岩浆之中,帝王戒尺发出一丝朦胧的金光,将楚名堂,包括古兰修以及楚辞,楚香四人尽数包裹在内。
帝王戒尺便好似一盏寒风中的油灯一般,虽是都有落下的可能。
虽是帝器,戒尺却不能凭空而动,他仅有一丝近乎本能的灵智,而支撑戒尺的力量来源于楚名堂。
不论是先前抵挡黑衣人的自爆,还是现在在岩浆中撑起护罩,看似是帝王戒尺主持,实则是戒尺不断剥离楚名堂的生机,来暂时护住楚名堂。
生死玄关的松动,让楚名堂原本苍老的面孔,慢慢恢复了起来。
垂垂老矣的老翁,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个中年汉子的模样,而楚名堂还在不断的恢复青春,这是玄关即将破开的表现。
古兰修与楚辞二人自然不知道这秘法的玄妙,都一心盼着楚名堂早些恢复,毕竟人都是盼着年轻,盼着长久,殊不知他们这是变相的咒着楚名堂早死。
楚名堂若是还有意识的话,定然会好好训斥几人一顿,可惜现在的楚名堂已然到了生死弥留之际。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楚名堂此时,就是陷于恐惧之中。
上一世,楚名堂乃是帝师,十万年的悠久岁月,楚名堂经历了一次死亡,这却让楚名堂更加畏惧死亡。
非是楚名堂胆小,世间无人不怕死,否则也不会有这修行中人。
楚名堂是帝师,但他也是人,是人便有恐惧。
感受着生机一丝丝的剥离,世间种种,好似走马灯一般,在楚名堂的识海之中闪过,有上一世那些让楚名堂放心不下的弟子,也有那些屡屡与楚名堂作对的敌人,有云描画惨死怀中的悲恸,也有这一世,楚名堂崭露头角的峥嵘。
前世今生,种种画面纠缠之间,楚名堂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空灵。
他此时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有面对死亡的畏惧,当然更多的是一种生死之间的感悟。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什么是修行,什么是天道?
这些平日里想不通的,困扰无数大能至今也无法解开的问题,在楚名堂的脑海中跳跃不已。
然而楚名堂却想不通,确切的说,这些问题,在世间寻不到答案。
模糊之中,楚名堂的神魂几乎就要离体而去,而岩浆之中,那帝王戒尺撑开的一方净土,也好似即将破碎的玻璃一般,不断的出现裂纹。
“名堂!”古兰修一手捂着楚名堂的胸口,想要擦干那些溢出的血迹。
天真烂漫的小蛮,此时眼角也是挂着一丝泪痕:“大哥哥要死了么。”
楚辞与楚香夫妻躬身站在一边,缓缓的对着楚名堂跪了下来。
岩浆打在帝王戒尺之上,好似雨打芭蕉一般的声音,那一方净土好似眨眼之间就会破灭。
楚名堂的神魂也是缓缓的升到了眉心祖窍之中,他没有离体而去,因为他还有执念,他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还有舍不得的人……
当然还有那些想不通的问题。
眼角挂着两行血泪,楚名堂好似朝拜的圣徒一般,仰头慢慢的望向苍穹,问天,天问?
苍天无眼,大道无情,楚名堂却在这一刻明了了。
生不是生,而死也不是死,好似万物驱阳而避阴,出于本能,但所有人都知道孤阳不长。
天问残卷,奈何篇,便是以生死之间的迷惑质问苍天,指责大道。
天无言,道无言,是以奈何?
生死之间的大彻大悟,楚名堂只觉得一道玄奥的符文闪烁之间,自己的神魂缓缓归位。
他的身体开始恢复了直觉,此时生死玄关已破,楚名堂却是在最后一刻参悟了残卷!
帝王戒尺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是闭目等死。
然而那滚烫的岩浆却迟迟不肯落下,当众人怀着疑问睁眼的时候,却见楚名堂一脸的淡笑,帝王戒尺被他捏在手中,元力透过戒尺,在这岩浆火舌之中,撑起一方自己的天地……
楚名堂便好似神帝一般,顶天而立地,主宰一切。
“名堂,你没死。呜呜……太好了!”古兰修喜极而泣,楚辞两人也是擦干眼泪,慌忙起身。
唯独那小蛮,却是一脸懵懂的笑容:“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大哥哥一看就不是短命的相!”
楚名堂脸色当即一黑,手中的戒尺在小蛮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小蛮摸着脑袋,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倒是众人,都是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