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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纾曾经说过,刑老前辈因利用鬼道之术以灵魂状态强行存活,再加上力量太过强大,根本无法离开地下城第十八层,寻常除了算卦占卜,运筹帷幄,与古洲莫遗策隔空对阵,根本无法出手干预别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顾长月却有些不确定起来,她分明身处西边的安宁县城,怎么可能一眨眼便回到东海附近的浮蚩山?只怕自己已落入血凤歌之手,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
况且敛光母子亦不知去向,不定已经被血凤歌控制。
看着眼前的黑色身影,她反倒不敢靠近了。
眼前的人同样停住脚步,远远地瞅着她,片刻之后忽地开口,用极为寻常的语气道:“小花,别装死。”
话音刚落,立刻便听到小花难以置信的喊叫:“刑……刑……刑无悔,怎么是你?你怎么……等等,我恢复了?我恢复了,不对,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地下城十八层?不可能出来,难道是我老眼昏花?我被困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何事?阿月,到底发生了何事?”
经小花这么一喊,顾长月这才感觉到丹田处缓缓流淌的凉意,四肢百骸亦是畅通无阻,原来自己的力量竟已在与灵浮对峙的那一瞬冲开枷锁,恢复并得以突破。
精神或许可以被人操控,体内最真切的感知却是无法左右的,况且主人与器魂心神相通,器魂若是陷入沉睡,主人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刑老前辈仅凭一根丝线就将她从安宁城带回了地下城?
原来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刑老前辈?
她霎时放松下来,亦不担心敛光母子的安危了,想来他们眼下已经在安全的地方。
正当这时,刑无悔慢悠悠地道:“小花,你的迷惑其后让这丫头替你解答。”
说到此处,目光落在顾长月的身上。
不知为何,顾长月的心里忽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发现,以前总是似笑非笑,与小花斗嘴玩笑的刑老前辈,此番退掉了满身的狂傲,退掉了所有的不羁,变得异常认真郑重,尽管那满身邪戾从未有丝毫动摇。
刑无悔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对她点了点头,“以我魂体状态我是初步得十八层的,但此局我不得不现身,这是我的神识,或许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仿佛能够感受到什么,小花果然不吵不闹了,只愣愣地问:“发生了何事?”
顾长月则忍不住道:“刑老前辈,小师叔他们……”
刑无悔也不避讳,一字一句地道:“一个也不曾回来,你小师叔,你师伯们,还有沉曦木纾,不曾有一个回来。”
他每说一个字,顾长月的心脏便重重地下沉一寸,云隐岛上,东海深处,为助她顺利逃脱,不仅小师叔直接对阵古洲,三位师伯以及师兄师姐也都参与其中,她哪里不知道其间凶险?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他们会安全回来,但事实上,她只是不敢去想另一个结果罢了。
此番刑无悔道出那个她不敢去料想的结果,她只觉天空蒙了一层阴霾,仿佛永远也看不到晴天了。
艰难地,她必须确认一件事情,于是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么,他们的魂息,魂息都还在吧?”
他们与别的修士不同,别的修士以魂灯确定生死,他们却只靠那一抹气息,若是气息消散,证明人也不在了。
刑无悔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点头:“魂息很弱,你师伯他们,魂息太弱,又不稳定,我无法测出他们身在何处,若是我过度卜卦,或许打乱他们的命理,一切只能看他们的造化,而你小师叔,不见了。”
顾长月感觉自己快要站立不稳。
生死未卜,这才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小花感应到她情绪的巨大起伏,忙对她道:“阿月,你刚晋级,切莫打乱气息,冷静下来。”
顾长月深呼吸一口,是的,现在她更不能倒下,她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她竭力控制住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笔直地站着,同时告诉自己,现在只剩下自己了,只有自己好好的,才有机会去寻他们,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一定要找到他们。
对了,还有师尊。
她道:“师尊呢?”
刑无悔似乎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你师尊去西边追击魔道的时候,为救天枢真人……现下天枢真人正带着弟子在西边搜寻。”
一重一重打击如同九九八十一道巨雷迎头劈下,她努力站直身子,衣袖之下却浸出一滴一滴鲜血。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的疼痛却那样微不足道,她颤巍巍地问:“师尊他,也没曾回来吗?师尊遇到古洲了吗?师尊他在哪里?是不是连他也生死未卜?”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立在那里,纤瘦的身体微微颤抖,却竭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模样就像是一只面对未知的小兽,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刑无悔看在眼里,似乎有所动容,身形一晃便立在她的身边,只是他正欲说话,小花却忍不住大喊:“刑无悔,你让阿月缓一缓,她刚刚才晋级元婴,你知晓这些对她打击很大,你行行好行么?”
刑无悔一怔,抬手拂过顾长月的头顶,放缓声音对她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是莫要担忧,勿需害怕,你师尊,你小师叔,你师伯他们只是暂且回不来而已,他们自小在地下城长大,在地下城遇到过的麻烦不比外面少,尽管每一次面对死局他们都能解开,所以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况且,这里不是你一个人,你只需坚强一些,站在我的身后,若是我在,便是天塌下来,你亦可以安然无恙。”
顾长月感受到头顶微凉的气息,愣了愣神,抬头看着刑无悔,他的脸庞依旧被遮盖在黑色的风帽下,红唇上挑,妖娆艳丽,却被染上了一丝温柔的味道。
这更不像寻常的刑无悔了。
小花愣愣地说出了顾长月地想法:“你一定是假的刑无悔,我看到了假的刑无悔。”
周围忽地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刑无悔轻笑一声,对顾长月道:“你师尊离开时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见他平常便是这般与你说话。”
顾长月和小花同时觉得气氛变得莫名诡异,不约而同地脱口:“啊?”
敢情刑无悔方才那席话是替古道一说的。
刑无悔倒也毫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道:“如果是你师尊,他便会如此安慰于你,其他的事情无甚重要,他只望你能坚强,你已渡入元婴,一些事情自是能够明白。”
顾长月闻言,长长地吐了口气。
的确如此,无论现下面临多大的危机,饶是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但至少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她不会被情绪左右,至少她能在最危急的时候做好应该做的事情。
其实听闻刑无悔一席安慰,她已经放松了不少,此间情绪渐渐平复,人也冷静清醒了不少。
今后或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
刑无悔收回放在她头顶的手,对她道:“接下来便是我们现下所面临的危局。”
顾长月咬了咬牙道:“刑老前辈请说。”
刑无悔道:“一方面,行刑狱长与刑法总堂执掌者久不归位,总会引起闲言碎语,只怕再不现身,摇光峰都将被他们除名,曾经觊觎刑法总堂那些人,亦是蠢蠢欲动,天枢虽向着我等,却必以大局为重;另一方面,无涯剑出世,古洲自是看在眼里,我又将你从血凤歌手中救出,想必他们的目光会落在我摇光峰地下城之上,况且莫遗策也并非等闲之辈。”
他看着顾长月,静静地道:“是以这一局甚危。”
顾长月听他徐徐道来,郑重地问:“那么,老前辈当如何安排?”
刑无悔满意地点头,抬手在她脸庞上轻轻一划,语气有些飘渺:“从此刻开始,你要堂堂正正站起来,作为古道一的亲传弟子,作为刑法总堂继任者,站在人们面前,让他们信服,压下所有的声音,你怕么?”
顾长月感觉到脸庞上奇异的感觉,抬手一摸,疤痕竟不知何时已经全数消散,脸庞平滑如初,想来是由于修为恢复,凝滞的气息和血脉被打通,脸上的疤痕便彻底消散。
对此,她倒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更没有多想,只是认真地回答刑无悔的问题:“不怕。”
活了两世,她尝试过死亡的滋味,感受过支离破碎的折磨,正在经历生离的痛苦,除了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又问:“那么,地下城行刑狱长?”
刑无悔道:“是我,叶释寒。”
话落,他缓缓扯开头上的风帽。
顾长月的呼吸一滞,盯着黑色的布料被一寸一寸撩起,完美无瑕的下颚,高挺的鼻梁,精致绝伦的眉眼,比女子还要美丽无瑕的五官。
——一模一样的脸庞。
——与叶释寒一模一样的脸庞。
然而此刻,这张脸庞面对着她,嘴角上扬,挑起一抹娇艳夺目的邪笑,明明是相同的模样,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不,其实并不是叶释寒的模样。
这是控神。
最高境界的控神,无需外物的改变,无需丹药辅助,直接了当改变对方看、听、闻三观,控制对方神识,事实上他本人并无任何变化。。
刑无悔直接用了控神,导致她看到的他是小师叔的模样。
顾长月惊讶的是,控神对一个两个人有效并不奇怪,但往后若面对成千上万的修士,亦或许还要面对古洲强者,他亦单凭控神来改变人家眼中的他?
这究竟要多大的力量和自信?
小花惊呆了,愣愣地道:“疯了吧刑无悔?”
刑无悔嘴角的笑意扩大:“偶尔任性一回。”
小花顿时语塞,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刑无悔也不理它,衣袍一甩,手臂上便缠了一根形如三生轮回索的铁链,其后对顾长月道:“走吧,出去,你师弟他在,莫让一个孩子承受本应该由你承受的一切。”
这一句话甚至连语气也一模一样了。
一边说着,他已经转身踏上身后不知何时显现出的黑色台阶,一步一步向上。
顾长月回过神来,作为古道一的弟子,受摇光峰庇佑数十年,现在是换她为它守住安宁的时候,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脚步不自觉地跟上,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踏上即将面临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