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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蓦然想起妹妹,“那怀瑾呢?怀瑾有天也会消失吗?”
“她是人,人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我也不知道,但她自认找到凶手后就会离开,就像那些被解除怨恨的厉鬼,超度后得以投胎重生一样。”杜若予心里默默吐槽,这也是鬼怪故事看多了的。
卫怀信问:“怀瑾她想重生吗?”
“如果真有重生这回事,我想她应该是愿意的。她很爱聊天,如果没人陪她聊天,她会很无聊。”
卫怀信没再发问,他的车绕过工地外的一圈泥泞小路,果然在荒草丛生的一处河岸旁发现几片破烂窝棚。这回,他没再让杜若予下车,只问了赫奇帕奇的长相特点,便自己快步走过去询问棚外一位正在整理塑料瓶的老汉。
杜若予坐在车内,只模糊看见卫怀信走远的背影,她将手伸出窗外,阳光已经消散,冷风厉厉地刮。
天开始阴了。
那老汉倚着一辆小破三轮,刚开始听说卫怀信是来打听狗的,看他穿着打扮,以为是城里人来寻走失的宠物,还想趁机讹诈一笔,卫怀信心情不好,不像对麻辣烫店魏婶那么客气,中间似有争吵两句。
好在他很快走回来,一身脾气尽敛,对杜若予十分温和,“那位大叔说他从没见过养老狗的流浪汉,他说他们自己都吃不饱,怎么会养狗。我看这附近也没什么猫狗,恐怕都被他们吃光了。”
听到吃光,赫奇帕奇很是畏怯地缩缩脖子,嗷呜怪叫一声,躲到车座底下不敢露面。
“我对这一代不熟悉,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卫怀信问杜若予,语气里没有半点不耐烦。
“去美食街吧。”杜若予感慨卫怀信不管真假,这对外的脾气和耐心真是没的说。
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怎么磨出来的。
美食街距离杜若予的住处很近,可里头形形色-色的食物和照片却让杜若予敬而远之,尤其她知道里头有家烤鸭店,店门的烤炉里一溜倒挂着好几只鸭子,别人只和她提过一次,她就吓得把那儿当成十八层地狱。
停好车后,卫怀信问:“这边要下车吗?不方便的话还是我去吧。”
杜若予叹气,“抱歉,我不能看见死去的东西,那些像是尸体一样的东西,哪怕可以吃,我也不能去看。”
“为什么?”
“因为我看见的尸体,都会重新活过来。”
“……”卫怀信感觉自己又要被瘆出一身白毛,但这回他镇定许多,只嗯了一声,便第二次下车打探去了。
留在车里的杜若予等他走远,揪住自己头发,拿额头撞了撞车门,哀叹道:“是个好人,奈何啊奈何……”
赫奇帕奇看她一眼,哼哧喷出两口热气。
像是同情,又像嘲笑。
这回打听的时间较长,等卫怀信回来,手里拎着许多打包的小吃,他拣出两样浑然看不出食材原形的,端到杜若予手中,才说:“有个小炒店的老板说他见过一个流浪汉,年纪不大,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一只老狗,不过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那人和那狗,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说那流浪汉很少说话,但挺懂礼貌,也不像别的乞丐脏。”
“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人了。赫奇帕奇死在两周前,两周时间,他很可能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赫奇帕奇?”这是卫怀信第一次听到那条幽灵狗的名字,“狗吗?你取的名字?”
“嗯。”
卫怀信低低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哈利·波特》。”
杜若予的脸有些烫,像是被窥探到什么,她捧起热乎乎的街头小吃,一时不知该吃不该吃。
“大部分人都喜欢勇敢的格兰芬多和聪慧的拉文克劳,或者对斯莱特林印象深刻,你喜欢赫奇帕奇?”卫怀信略沉吟,“我想不起来赫奇帕奇学院都有谁,他们学院是不是人很少?”
“大部分读者印象里,他们像是少数派,但其实他们学院学生众多,不过是不受关注罢了。”杜若予转转小吃的纸碗,让掌心温度全然熨帖个遍,“咱们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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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的车停在学林路小巷口时,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下来,且有密集趋势。杜若予这才想起自己的伞不见了,卫怀信在车上一时半刻也没找到伞,他索性先下车跑到副驾驶,等杜若予下车时,忽然脱下西装大衣,遮在她头顶。
杜若予吃惊不小,忙说:“我不介意淋雨……”
卫怀信却笑,“但我介意让女孩子淋雨。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大衣围护起的空间有限,杜若予只能紧紧靠着卫怀信,右半部的肩背抵靠在他的左侧胸膛上,空气一半冷一半热,在她眼前升腾起氤氲的雾气。她内心忐忑,左脚绊右脚地趔趄到楼道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天下来,她到底占了他多少便宜?
再这样下去,柳下惠也得乱了。
卫怀信替她拉开铁门,雨点越来越大,他掩在大衣下的脸还挂着温暖的笑,“杜小姐,你快上去吧,再见。”
杜若予茫然地点点头。
她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破天荒摘下眼镜站在门口,讷讷地目送卫怀信披着大衣匆匆赶回车子。
卫怀信上车后也朝那栋古旧楼房望了一眼。
那儿却已经没了杜若予,只有笨重的老铁们哐当一声落回原处,在大雨中抖落一地尘埃。
杜若予失魂落魄回到家,手掌一摸,脸颊还是热的。
卫怀信把她照顾得很好,出门大半天,既没磕着也没摔着,更没淋到一滴雨。
她在玄关处木头似的杵了半晌,忽然一巴掌重重扇在自己脸上,啪,半点不留情面。
尾随她进屋的赫奇帕奇被吓一跳,夹住尾巴逃到书桌下,又担心又害怕地偷看她。
“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卫怀瑾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凑到她跟前,盯着她笑靥如花,“少女怀春,三两心事,人之常情嘛!”
杜若予仍呆呆站着,连眼珠子都定格。
卫怀瑾围着她转,笑得更开心,“至少你眼光不错,我哥哥那个人,是多少丈母娘心心念念的金龟婿,碰上他,你怦然心动,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戳戳杜若予的心口,笑得更加暧昧,“你要不要把握机会,和他好好相处,趁机结束你这单身27年的惨剧?”
杜若予的眼珠突然动了,里头像有电火闪烁,但她看也不看卫怀瑾,自顾走到阳台,把窗帘严密地合上。户外本来就大雨滂沱,厚重的布帘子一关,室内立即暗如黄昏。
“哎呀,这是干什么?”卫怀瑾跟在她屁股后,恨铁不成钢地絮叨,“你就算想封闭心房,也不用这么拟规画圆嘛,拉个窗帘就能阻碍你向往自由的心啦?唉,天真!幼稚!”
杜若予对她视若无睹,自己脱掉外套,就要往卫生间去。
卫怀瑾见状不对,几步拦到她身前,“不对啊,就算我是开玩笑的,你这模样也不像开玩笑的。怎么了?”她将脸贴过来,眼里不再充斥戏谑,而是满满真诚的关怀。
杜若予近距离与她相对,却从她的眉眼里看见另一张相似的面孔。
卫怀信。
杜若予脑袋嗡铛一响,手掌盖住卫怀瑾的脸,将她用力推开,自己冲进卫生间。
“哎!”卫怀瑾往侧边踉跄一步,胳膊肘磕到墙,疼得她跳脚,“这是冲谁撒火呢?喂,杜若予,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回应她的是卫生间的门咔嚓上锁。
卫怀瑾郁闷地挠挠额头,“……神神鬼鬼的,比我还不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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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予虽然是个深宅,但也有自己的网络社交世界。
她有一个偶尔登录刷刷时事和趣闻的微博账号,因为害怕看见血腥图片,后台永远设置成无图模式。
这晚上,她心情极度混乱,加上屋外下雨勾起卫怀瑾的伤心事,卫大小姐已经自怨自艾整晚,她被烦得什么事也做不下,索性趴在床上登录微博。
可是这回一反常态,微博刚登录,信息提示就震得她手软。仔细一看,新增粉丝数千,新信息上万,还有许多未读的私信。
杜若予腾地坐起,嘟囔道:“怪事。”
卫黛玉从冷雨飘零的阳台溜达回来,没好气问她:“干嘛?”
杜若予没回答,而是点开那些炸弹似的消息。
五分钟后,她彻底弄明白事情经过。
卫怀瑾的母亲王雪融女士申请了个账号,以数篇长微博详谈了卫怀瑾其人与她的死,言辞悲切,哀火不歇,矛头直指那些造谣是非的媒体和大放厥词的网友。
在她的长微博里,数次提到目击证人杜小姐,甚至隐隐暗示,只要杜小姐肯站出来,真相自会大白。
“巧合”的是,在她一时红透网络的长微博下,不知是谁人肉出了这位杜小姐的微博账号,在热评里给了传送门,大量吃瓜网友涌入杜若予的微博,通过她寥寥几篇微博和仅有的一张风景照,又查出她是卫怀瑾的直系师姐,现居大学城。
洗过澡的杜若予浑身又湿冷一遍。
好在她社交极窄,还没人公开她的长相,也没人找出她的联系方式。
卫怀瑾在旁看得惊奇,“这些人起哄要你站出来干什么?”
杜若予头疼,煮熟的虾一样弓进被子,“……老天啊……”
~~~~~~作者有话说~~~~~~
有些东西不能说,说了会剧透,不说我又憋得慌,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