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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毕,用过早饭,才略歇了一会,就有人来清淮院请两人,说是众人都已到前厅了,正等着他们过去。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秦默将来人打发走了,看向公仪音道,“阿音,你可好了?”
公仪音点点头,理了理裙裾和发髻,确认都装扮妥当没什么问题了,便看向秦默道,“我好了,走吧。”
因今日是去“认亲”的,阿灵和阿素跟着去也没什么多大用,便被留在了清淮院,只公仪音和秦默二人往前厅走去。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仆从女婢,纷纷对着他们行礼,态度甚是恭谨。
公仪音的目光往这些青衣女婢身上随意一扫,突然想起昨晚之事,朝秦默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阿默,昨晚那个女婢口中的香雪园……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秦默看她一眼,见她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神色,也略微低沉了嗓音道,“是个早已废弃的园子,我来祖宅的次数并不多,也不知道那里原本是做什么的,只听说废弃许久了。”
听秦默这么一说,公仪音心中愈发存了些疑,只是从秦默这里都打探不到的消息,她在这秦府人生地不熟的,别处怕是愈发难打听到了。
要不……回去问问昨晚那个有些神情慌张的女婢?她既然知道香雪园,昨晚的神情又有些奇怪,说不定知道什么呢?
公仪音心中盘算着,转眼前厅便出现在了眼前。
因天水郡位于南方,温度较建邺高,再加上如今春日气候渐暖,所以前厅大门口挂着的挡风锦缎帘子直接被收了起来,大门敞开,厅里面的状况一览无余。
公仪音放眼望去,只见厅里乌压压坐了不少人,一左一右的席位一字排开。粗粗看过去,竟比上次她和秦默成亲后回秦府的那状况还要壮观些!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里头坐的可是旁支二房和三房两家人呢。
人群中似乎有人意识到公仪音和秦默来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朝外头看来。看着那黑漆漆一片密密攒动的人头,公仪音脚下不由自主地一顿。
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感到公仪音的犹疑,秦默轻轻捏了捏公仪音的掌心,藉此让她不要紧张,一面神色如常地牵着公仪音走进了厅内。
公仪音原也不是发憷,只是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吓到了,被秦默这么一提醒,忙收敛下别的心思,凝神静气地同秦默一道跨了进去。
一走近厅内,公仪音立马感到无数道目光“刷刷刷”直直朝她射来,目光中所含情绪各色各样,公仪音来不及一一分辨,索性心无旁骛地走着自己的路,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浅笑盈盈间既不显得过分高傲,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秦默和公仪音行到大厅中间站定。
上首的席上依旧坐着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两人,下首席位上的人则是男女老少形形色色,有席位上坐不下的,直接站到坐席后头去了。一眼扫过,直把公仪音看花了眼去。
因公仪音的特殊身份,她并不需要同这些人见礼,是以秦默只带着她在厅里缓缓走了一圈,借此机会将厅中来人都一一向公仪音介绍了一遍。
厅里的人多,秦默为了不耽误时间,语速便快了些,大部分人都只介绍了身份,并无其他。饶是如此,一遭走下来,公仪音还觉得脑子都快爆炸了,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百年士族的“大家族”来。
一时间,无数个人名和无数张人脸都挤在她的脑子里打转,简直乱成了一团麻。
公仪音的记忆力虽不似秦默那般过目不忘,但也算不得差,只是秦家这些人长得又像,名字又接近,也难免她搞混了去。
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公仪音定然不会让自己漏了怯去,一面微笑着同大家点头示意,一面暗暗定了定神,在脑中将方才秦默的介绍匆匆过了一遍,大致记住了一些重要的人物。
正如她在来之前所了解到的,如今住在天水郡秦家老宅的有两房,两房的当家人分别是秦氏宗主秦茂德的二弟和三弟,秦茂邦和秦茂昌。
这两房虽早已分家,但都在秦家祖宅里住着,二房居东府,三房居西府,以中轴线上的前院正厅,大堂,花园等两房公用场地为界。除了公仪音方才进来的大门,两侧各开有侧门,供两府人员各自出入。各不相干,倒也相安无事。
住在东府的二房如今是秦茂邦当家,他的妻早已去世,留下两子一女。长子秦彦瑾,次子秦彦瑜,以及长女秦宝珠。秦宝珠已经外嫁,今次并未回来。秦彦瑾又育有一男一女,分别唤作秦奕和秦筝。至于秦彦瑜那一家,公仪音也草草记了几个人名。
因二老太爷秦茂邦乃族中掌管族谱宗祠事宜之人,因此在记二房的人时,公仪音便用了些心。至于三房,她也就大概记了几个重要些的人物。其他的人若真遇到了忘记怎么称呼,左右还有秦默在她旁边提醒呢,并不需要她太操心。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愈发定了,面上笑容也愈加从容淡雅,姿态优美地站在那里,气质如兰般清雅。
无疑,厅里的那些秦家族人看着公仪音的眼神愈发地变了,心中不断琢磨起这个容貌精致气质出挑的重华帝姬,为何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自南齐建国以来,士族同皇族之间的沟壑一直都在。士族子弟仗着起百年的底蕴,总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总觉得公仪氏皇族不过是乱世中起家的暴发户,家族历史短,没有一点底蕴和气质。虽则已过了几代,但他们骨子里的那种粗鄙是改不了的。
迁往建邺的那些世家大族嫡支,因为要入朝为官,且与皇族不断接触,对皇族的抵触感倒也渐渐被磨灭了些。而这些留在故居的世家旁支,脑子里还抱着以前那样固执的信念,一代一代传下去,对皇族的偏见和不屑也越积越深。
所以,当他们听到秦氏下一辈的希望——风华高洁的秦九郎居然打破常规娶了重华帝姬为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震惊的。并且,他们还听说这门亲事竟是秦九郎亲自求来,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为什么优雅似谪仙的秦九郎会求娶从未有贤名的重华帝姬?!
为什么秦氏宗主居然会同意这么一桩与皇族联姻的婚事?!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答案,因此,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这一天的到来。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来的秦家人格外多的原因。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和看笑话的想法来的。因为,他们知道重华帝姬深受主上宠爱,这么一个得宠的帝姬,言行举止间定然会显出粗鄙的傲慢无礼,然而对上他们这样与生俱来的优雅时,内心又会处处显出自卑来。
她可能会很美,可那份美丽却只流于表面,因为骨子里气韵的缺失,会让她美得没有灵气。
当然,也有人抱了不同的想法。他们相信秦九郎的眼光,迫切想知道什么样的女郎能征服在他们眼中如此高洁的秦九郎的心,他们并不希望看到一个印象中的皇室女郎,因为那样,只会让秦九郎的形象得到损害。
只是,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罢了。
对于那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看到公仪音的一刻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而那少数的人,则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公仪音刚进来的时候,众人便感到了她身上那种由内自外散发的高贵清华之气,这种气韵,在她对人微笑与人交谈的过程中愈加显露。
于是,每个人看向公仪音的眼神都变了。
公仪音是何等乖觉之人,敏感地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了许多,这样的态度转变,她在秦家时也曾遇到过,是以并不感惊奇。
世人大多是以讹传讹之人,能亲眼见到事情真相再下结论之人又有多少呢?
公仪音勾了勾唇,垂眸掩下眼中的讥诮之情。
“来人,请阿默和殿下入席。”见秦默已经向公仪音介绍完毕了,二老太爷看他们一眼,缓缓开了口。
立在厅内伺候的女婢应一声,引着秦默和公仪音在右侧第一个空着的长几前坐了下来,又给公仪音和秦默斟了茶,这才恭敬地退至了一旁。
公仪音低头看着白玉茶盏中幽绿的茶水,眼睫轻颤,面上一片淡然之意。
“阿默和九郎昨夜睡得可好?”开口的是秦默的叔父,二老太爷的长子秦彦瑾。他同秦默的父亲差不多大年纪,容貌俊朗,风度翩翩。他笑着朝公仪音和秦默看来,眼中闪烁着关怀的神色。
“多谢叔父关心,一切都还好。”秦默恭谨答道。
公仪音不知秦彦瑾这话是何意,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眼中神色一瞬,展颜一笑道,“清淮院舒适宜人,我很喜欢。只是……”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目光在几个重要人物面上一扫,一脸好奇道,“只是昨夜刚睡下不久便听到了一声惊叫声,心中有些惊魂未定,是以迟迟才入睡。”
听到公仪音这话,秦默略感意外地瞟了公仪音一眼。
他没想到,公仪音竟然对这件事情这么好奇。不过,公仪音想做的事他一向都是无条件支持,听得她这么说,也淡淡开口补充道,“是啊,也幸得二祖父派了人过来告诉了我们原委,否则阿音怕是要疑惑一晚上呢。”
秦彦瑾的面色变了些许。
原本他说这话不过随口一问,为的是体现体现自己对晚辈的关心罢了,并未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谁曾想公仪音居然问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都不好如何接话了。
毕竟……那事儿也算是家丑,又兼没有查明真相,如何能外扬?
好在秦默方才那话留了几分余地。
二老太爷见秦彦瑾的面色有几分尴尬,眯了眯那双略显浑浊的眼,接过话头道,“昨夜那大惊小怪的婢女已经命人带下去好生管教了,这般经不得事,真真是丢我秦家的脸了!”
他话语间颇有几分义愤填膺。
世家大族行事,总是对颜面看得极重,公仪音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秦彦瑾方才那一瞬间色变的神情。
照理,若事情当真是昨晚二老太爷派来的仆从所说的那般,秦彦瑾方才那一瞬间的神色不会那般难看才是。难道……这里头当真有什么隐情不成?
公仪音不由留了几分心眼,打定主意回去定要向那女婢问清楚香雪园是什么地方才行。
她心思回到二老太爷方才粉饰太平的话上来,抬头朝二老太爷笑笑,一脸的天真纯粹,似乎方才那话只是无心之说。
二老太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看向秦默道,“近日我会命人查查黄道吉日,挑最近的好日子开宗祠。”
见说到了拜觐祖宗将自己的名字写上秦家族谱之事,公仪音不由竖起耳朵听着。
秦默微微颔首,朝二老太爷恭谨道,“有劳二祖父了。”
“都是宗主的命令,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二老太爷意有所指,语气沉沉,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公仪音面上一瞟,浑浊的眼中深雾笼罩,看不出心中所想。
公仪音听出他话语中仍是对自己的不认同,也不恼。秦氏宗主那边都承认了她的身份,他一个区区二房又能如何?不过是拿自己没法子所以在嘴上发发牢骚过过嘴瘾罢了。
她只做没听出二老太爷的弦外之音,面上笑容愈发明灿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二老太爷自讨了个没趣,低低哼一声,也揭过此事不提。
“阿默啊,阿兄可好?”二老太爷不说话,另有一人开了口,却是一旁的三老太爷。
之前一直是二老太爷在说话主持大局,这似乎是公仪音第一次听到他单独说话。与二老太爷的沉哑略带苍老的声音相比,三老太爷的声音要尖利些许,只一双眸子同秦氏宗主和二老太爷十分相像,虽涌起了浑浊,却透着犀利的精光。
他口中的阿兄,自然指的是秦氏宗主了。
“回三祖父的话,祖父一切都好,有劳三祖父记挂了。”
“阿兄平步青云,也别忘了我们这些在祖地的兄弟才是啊。”三老太爷睨秦默一眼,因为语声尖利,又兼着有种不满的语气,听上去颇有几分阴测测的。
“三祖父说笑了,祖父从不曾忘记祖地的族人,时常同我们这些小辈提起二祖父三祖父的辛苦,让我们日后有机会要多多同这边的族人亲近才是。”秦默不急不缓,眸光沉稳。
三老太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在秦默身上打了打转,显然对他这种话并不相信。
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公仪音不动声色地看着上首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心里头想着,这二位老人家的怨气可真重啊,看来对秦氏宗主并不怎么服气啊。也难怪秦氏宗主无论如何也想把宗主之位传给秦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差池便会引起其他族人的不满,除了秦默,估计也没有谁有这个能力服众了。
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
当年四大士族南渡,在各地定居下来。后来南齐建立,建都建邺,急需士族的支持。而士族虽然心底不满,明面上却不敢反抗,嫡支那一脉便随之也迁到了建邺,剩下的人依旧留在了故地发展。
如此一来,迁往建邺的那支不断发展,在朝中也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盘根错节,其势力和财力自然非那些留在故地的旁支可以比的,叫人能如何不眼热?所以现下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公仪音也就能理解了。
“既然阿兄都这般说了,我也不客气了。如今阿筝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我看,这次你们回建邺便带着她一同前去吧,也好教阿兄替她择门好亲事,如何?”三老太爷没有说话,二老太爷嘶哑的声音却紧接着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