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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一弦一柱思华年
“停止你脑子里的想象!”叶阮去摇牧铠的头。
牧铠笑:“已经结束了。”
叶阮:“……畜生!”
又是一夜秋风瑟瑟,叶阮难得趴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觉,他揉揉眼坐起来,感叹还是蘷王的大床躺着舒服。
没想到南子湘却是突然要离开。
皇甫斐因为昨晚之事,竟不肯亲自出面相送,只随意派了叶景送至城门。叶阮也跟着出去,一行人没什么话,南子湘特意下来和叶景在前面步行。
直到要分别的时候,南子湘才转头过来,问:“叶阮,我可不可以跟你说几句话?”
叶阮下意识去看叶景,叶景点点头,自己退到一边。
南子湘看着叶阮,没有开口,叶阮只好自己先笑笑:“大王这么快走,怎么不多停留几日呢?”
“你舍不得我?”南子湘挑眉。
叶阮不答,只问:“大王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南子湘摇摇头,他看了看一边的叶景,说:“我看你顺眼,是想提醒你几句。”
“谢谢大王看我顺眼,阿阮只求大王以后别再封我穴道就是了。”叶阮轻松地玩笑几句。
南子湘也笑,后又严肃起来:“你可知当年蘷王为了纳兰,带着残兵强攻南洺,为了一个纳兰可以连命都不要;而对你,他无时不刻不再利用。我只希望你能早日看清楚,不要到时候被抛弃了哭鼻子。当然,今后你若是无处可去,来我南洺,找我就是。”
叶阮摇摇头,他也去看叶景,然后换上一副温暖的笑:“大王许是误会了。阿阮三年前被蘷王收养,之前的事一概都不记得了。是阿阮自愿成为蘷王的侍卫,为蘷王卖命的。嗯,还有就是,若是今后我真的没地儿混了,大王说的可是认真的?”
“你说什么?”南子湘的脸却突然一凛,他抓住叶阮的手,问:“你说你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叶阮吓了一跳,正要抽回手,南子湘已经摸上了他的脸。
南子湘能清晰地感受到叶阮脸皮下面还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他正要动手去扯,手已经被叶景抓住。
“大王自重!”叶景握住南子湘的手臂,手上暗暗用力。
南子湘无奈放开叶阮,他很是激动地去扯叶景的衣襟,只一味地问:“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叶景不答,他沉默地看着南子湘,南子湘突然一声笑,他脸上的情绪太多,叶阮看不真切,只听到他说:“我就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我就知道不可能!”
“所以,”叶景终于开口:“还请大王保护他。”
南子湘冷静下来,他再次看向叶阮时,眼中已经是眷恋和疼惜,他笑:“你放心,你昨晚所说的,我南洺全都答应。”
“恭送大王。”叶景微微一拜,目送着南洺一行离去。
叶阮还在摸自己的脸,看见叶景过来,不由笑笑上前过去。叶景问:“没事吧?”
叶阮摇摇头,随后他说:“我好像记得,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叶景一惊,叶阮说道:“似乎是一把锋利的刀,我好像还记得一个和南子湘长得颇为相似的女人。不过,也就这些了。”
只有这些,叶景微微松口气,却听见叶阮又在他身边说:“有时候,我总觉得,我和纳兰或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叶景站在原地,手不由去狠狠抓住叶阮的手,他心里生出一阵寒,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叶阮还站在自己面前,叶景顿了顿,他说:“你不是纳兰,他已经死了,你永远不是他。”
叶阮的脸色逐渐灰败下来,叶景第一次逃也似的先一步离开叶阮。
南子湘离开的消息传到大彧使臣耳朵里,他笑笑,然后过了阵子,他主动去求见皇甫斐。
皇甫斐自然是急着让人准备联盟契约,随后将地点定在大殿。
“参见陛下。”大彧使臣恭敬行礼。
皇甫斐笑,让他平身后,赐坐。
开门见山难免显得自己太过心急,皇甫斐问:“不知使臣这几日住的可还适应?”
“多谢陛下的盛情款待,臣住的很好,回去以后也会回禀我们大彧皇帝,大泽陛下的热情与真诚。”使臣回答得依旧恭敬。
皇甫斐笑笑:“那就好,想必若是我们两国能够合力结交,那无论对我大泽还是对大彧,都是如虎添翼啊,”
使臣微笑着点头,然后又起身行礼,冲皇甫斐一拜道:“臣这次来求见陛下,是为了告辞的。”
“什么?”皇甫斐脸色一变,契约没定下就要走了?
使臣颔首,说:“我们皇帝听说南洺大王前来朝贺,忽然想起我们大彧也该如此,无论怎样,两国的交情不该冷落了。”
“朕不太明白使臣的意思?”皇甫斐冷眼看过去,杀意尽显。
使臣仍是微笑颔首,只道:“臣这次奉命前来朝贺,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该回去了。”
“你是在戏耍朕?”皇甫斐一拍面前的桌案,愤怒地站起,正要命人前来拖下去处斩,大司马和叶景忙出面阻拦:“陛下三思啊!自古有规定。两国交往不杀使臣啊!这是祖宗们留下的规矩,就连先皇是时时刻刻遵守着的啊!”
皇甫斐终于将怒气压下去,他指着底下的人,怒极反笑:“呵呵,很好,我大泽央央,不用结交也能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这句话似乎就是要和整个大陆上的国家为敌了,百官立刻跪下请罪:“臣惶恐!”
终于还是没有处斩使臣,叶景和大司马一起送着使臣离去。
那使臣离开前,冲二人一拜,道:“今日大殿内,多谢蘷王和大司马的救命之恩,这件事,臣也会悉数告诉我们大彧皇帝的。”
“使臣一路顺风。”叶景抱拳,看着大彧离开。
叶景和大司马往回走,叶景笑,低声问:“你安排的?”
“不知蘷王说什么?”
叶景仿佛漫不经心地左看右看:“南子湘一有来大泽的消息,是你立刻通知大彧动身的?”
“是。”大司马低低笑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从皇甫兰珠要去和亲到皇甫斐和这两个大国决裂,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叶景侧眼看他,不由问:“你就不后悔?或者,伤心?”
大司马愣了愣,随后依旧用他平日里不咸不淡的声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在下一个路口,两个人往不同方向而去,叶景在离开前侧头去看大司马,他看着不知为何停留在原地,静默不动的大司马,不由摇了摇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知大司马你,为了成就一番所谓大事而失去自己心爱之人,这算不算你的不拘小节?
大泽取官制采用的是考试,明面看起来自然很公正无私,然而其中的水却很深。
无论是考官贩卖答案、富家子弟依托关系、甚至审阅官员篡改考生信息等,都造成了不少人才仍旧被埋没于市井。
方华年一家三代都是读书人,但因为出身寒族,三代过去,仍旧是一家穷酸读书人。
方华年从小就被“之乎者也”包围,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懈努力,一定可以考取功名,平步青云。
“华年,你的名字是有来历的。”他家里有一个神志不清的奶奶,常年躺在床榻上,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话也说不利索,后来连脑子也变得不甚明白,但是她总是记得一个人——方华年的爷爷。
方华年点点头,跪在奶奶面前为她擦脸洗手。
“你的名字是是你的爷爷给你取得。华年华年,是一个姓李的人写的一首诗。”
那首诗是方华年第一首会被的诗,自从爷爷去世后,每次奶奶病痛发作只要他跪在一边背这首诗,奶奶就可以安静下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奶奶很满足的听,然后就念着他的名字沉沉睡去:“华年华年……年华年华……”
他的名字背负着爷爷奶奶刻骨铭心的爱,很有意义,但他此刻仍旧一脸郁郁地坐在了街角。
今日放榜,他一大早就从村里赶来看,无论他从左看到右还是从右看到左,榜上都没有他“方华年”的名字。
这是第几次落榜了?方华年摇摇头,尤其是想到自家爹娘付出血汗供自己读书,心里便更是愧疚。
“这位大爷,赏我些吃的吧!”一个脏兮兮的人把脏兮兮的手伸到方华年面前。
方华年抬起头看她,竟然是个女子,他本想说自己也是个穷酸读书人,没钱施舍她,但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钱袋,摸了几钱碎银到她手里:“我只能给你这些,剩下的还要给我奶奶买药。”
女子说了谢谢后离开,方华年站起来往药铺去。
不想走到街角时,却被一群混混给堵住,几番拳脚相加,拿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