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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侍婢,就是要负责主人的生活起居。
而做赵政的贴身侍婢,这个工作的重点则在于“贴身”二字。
也就是说,赵政吃饭,她要给他夹菜;赵政睡觉,她要守在寝殿;赵政起床,她要帮他穿衣……
无论赵政去哪,她都要贴身伺候,随时待命。
除了晨起听事时婢子不可入殿,其余时候就连赵政去个厕所,梁儿都要跟着过去等在门口。
赵政的侍婢有几十人,可贴身侍婢却只有一人。
这就好像明清时期,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必是最得皇帝信任的人,是个极让人眼红的位子。
听闻赵政本是有一个跟随他三年的贴身侍婢的,却在梁儿来了之后被替换了下去。
昭阳殿东侧连接的便是秦王的寝殿。
亥时将近,赵政张开双臂,立于梁儿跟前,等着她为他宽衣。
梁儿见状立马上前,手上动作未停,同时脑中也没闲着。
白天赵政身边一直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宫人跟着,他必须时刻伪装。而现在,这偌大的寝殿中仅有她与赵政二人,他应该可以以真面目对她了吧?
她这样猜想着,却又不能直接问他,着实憋得有些难受。
转眼,梁儿已褪去了赵政最后一层的里衣。
三年前,他还比她矮了足足半个头,如今却已经高过她整整一个头了。
不过他终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个子虽高,胸膛却并不宽阔,看起来还是瘦弱了些。
“大王就寝吧,奴婢退下了。”
梁儿刚要离开,却被赵政一把拉住。
“来人。”
寝殿的门分明是关着的,可赵政叫人的声音却并不大。
即便如此,还是有宫婢及时的在门口应了声。
梁儿内心叹着,这还真是隔墙有耳,就算眼见四下无人,也未必是绝对安全的。
她默默看向赵政,见他一副慵懒的神色演的极是到位。
“抬张床榻进来,寡人要梁儿与寡人同住。”
梁儿愣在原地。
侍婢住在大王的寝殿中,这成何体统啊?
门口候命的宫婢似乎也是被赵政的话惊到了,半天没有回话。
赵政便突然烦躁了起来,快步走至门口大力将门弹开,吓得门口的两个宫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寡人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那二人闻言迅速爬起身来,伏于地上不敢抬头。
“大王息怒!奴婢这就去准备。”
“快去!废物!”
第一次见赵政这般训斥宫人,看得梁儿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宫人们将梁儿的床榻抬入寝殿,置于西侧,正对着东侧赵政的床榻。
由于是供侍婢所睡的床榻,自是比大王的要小上许多。
待宫人全部退下,赵政方才对梁儿展颜:
“梁儿,今后你便睡在这里陪着寡人,可好?”
“好……是好……可……这不合……”
“不合规矩?梁儿放心,寡人是大王,仲父又极宠寡人,不过是搬张床榻让你这贴身侍婢与寡人同住而已,没人会多言的。”
赵政又提仲父……
这话是说给外面的宫人听的?还是在对她暗示吕不韦在控制他?抑或两者皆有?
第二日寅时赵政便早早起了床,梁儿帮他一翻梳洗后又侍奉他用了早膳。
卯时,赵政便要去听事。
梁儿走在赵政身后,在她之后还跟着一行百人的宫人队伍,排场很足。
出了望夷宫,便是宽阔平坦的中央大道,直通向正南方一座庄严宏伟的宫殿建筑。
这座宫殿是咸阳宫的正殿,名为冀阙,位于咸阳宫的正中心,是历代秦王听事之处,听闻也是当年秦孝公迁都咸阳时最早建造的宫殿。
秦国的大臣们由冀阙的南大门进入,而秦王则是从东阁道入内,听事结束后,再由西阁道走出。
行至东阁道口时,梁儿身为侍婢便不得进入了,需要绕去东阁道口侯着,等赵政听事结束,再随他离开。
“梁儿随寡人一同入殿。”
赵政一语竟惊得在场所有人双目圆睁、面面相觑,转瞬又齐齐想起那骇人的宫规,便再次默默的将头低下。
赵政身侧的内侍提醒到:
“大王,冀阙不比寻常宫室……依大秦律,宫婢皆不得上殿……”
“梁儿是寡人的侍书。”
赵政淡淡道。
“侍……侍书?”
内侍竟有些结巴。
“这……大王……侍书可都是男子啊……”
赵政轻蔑一笑:
“呵……可有律法规定侍书必须为男子?”
“额……似乎……没有……”
“寡人在赵国时,梁儿便是寡人的侍书,往后也继续便是。”
赵政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内侍只得顺从应“诺”,不敢再做阻拦。
“大王今日怎么带了个女子入殿?”
听事结束后,大臣们纷纷步出南殿门,私下议论起刚刚在大殿上站在大王身后的女子。
“是啊!按照祖制,晨议听事时宫婢是不得进入冀阙的。”
“唉,方才在殿上老夫就想问问大王,但是见相邦大人都没什么反应,老夫也便没有开口。”
“是啊,相邦大人都没说什么,我们又何必多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到吕不韦缓步跨出冀阙的殿门。
“欸!相邦大人出来了!”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大叫一声,大臣们便齐齐聚了过去。
“相邦大人可知今日殿上女子是何人?”
吕不韦笑了笑:
“呵呵,列位方才不是都看见了,那女子身着宫婢的衣裙,她是大王的贴身侍婢。”
“什么?只是一个侍婢?这……这成何体统?侍婢怎可入冀阙!”
见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吕不韦但笑摇头。
“欸,列位有所不知,这宫婢曾是大王在赵国时的婢子。大王离赵时走得急了些,没能带上她,故而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念念不忘。前日大王借本相出使赵国之便托本相务必将她带回来。如此这般,大王必是要宠她一阵的……”
“可是宠归宠,怎么也不能坏了祖制,将侍婢带上冀阙啊!”
“这个本相方才也问过了,说是那宫婢在赵国时就曾为大王做过侍书,此番也是以侍书的身份入的冀阙。”
“什么?女子做侍书?”
“听闻大王在赵国时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婢子,读书习字时想必也只这一人可以使唤,便就让她做了侍书,故而此事也确实可信。”
“可就算如此……”
见大臣们还是不依不挠,吕不韦只得直言:
“大王还小,对年幼时与自己相伴的女子失而复得,难免宠的过分了些,日后这新鲜劲儿过了,自然也就淡了。本相倒是要劝各位一句,大王正在兴头上,此事还是别掺合的好啊。”
众大臣闻言瞬间了然,想来大王不过就是太过年少又情窦初开,胡乱想着讨女人欢心罢了。
就像那沉榆香本是上古黄帝封禅时用的上香,却听闻大王每日都它用来熏屋子。若不是大王少不更事,又怎会做出这等对古人不尊的傲慢之事。
虽然大如此任性妄为,但是身为先王三位托孤辅政大臣之首的相邦大人都已经默许了,他们又何必反对,惹得大王不快呢。
待众人各自散了去,吕不韦独自负手立于高阶之上,眸光闪烁。
他昨晚得到消息,说大王让人搬了床榻到寝殿要与梁儿同住,不料今日一早大王又执意让梁儿做了侍书,入了冀阙大殿。
虽然之前与梁儿一路同行,他并未看出她对男人有多大的魅惑力,不过就是较寻常人多些灵动的小心思罢了。但就这两日所见,她确实是个会让大王乱了心性的女子。
只要有她在大王身边,那孩子怕是要晚一些才能“长大”了。
思及此处,吕不韦唇角勾笑,抬脚迈下台阶,一路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