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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白子华怯生生的说道:“她们不知道呢,那次,她们回来,我说顽童泼湿了我裙子,屈家郎君是夫子上来赔礼的,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后来几次,我常到那水边,把她们支开,遇见个顽童,就给他几块糖……”
“你知道小孩子好哄,就不怕他转天为了两三块糖把你卖了?”游灿和卓昭节一时间都颇为无语,游灿到底念着她就要出嫁,虽然心里还没什么主意,也只有勉强静下心来,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那伍夫人拿了你的亲笔书信也有这些日子了,并不见什么动静出来,料想她没有讹诈你的意思,不过是怕你再去寻了她夫君,这才扣着不给……”
白子华哽咽道:“她那么凶,我怎么敢再去寻屈郎君呢?”
“若是换了我是她,我也凶!”游灿忍不住又要说她几句,“你如今也是快要做人家妻子的人了,先前吃了两天饭,听到林家郎君包妓游湖还不痛快呢!那还没带回家!不过逢场作戏!你都容不下,凭什么人家伍夫人还不能骂你几句?!”
卓昭节咳嗽了一声道:“白姐姐你就放心吃饭罢,这事情回头咱们替你料理了就是,你权当没有这回事!”
一面说着她一面捏了游灿一把,游灿会意,亦是给白子华打了包票,保证她再无后顾之忧,如此又说又劝的,白子华总算松了口气,到底说了句:“这会倒是有些饿了。”
“金燕!”游灿就叫了金燕上来,道,“四表姐饿了,去做些易克化的东西来!”
金燕听了大喜,不及道谢,提着裙子就跑下楼去,一路叫道:“快去做些清粥来,配女郎最爱吃的几道菜——游小娘、卓小娘可算劝得女郎肯吃东西啦!”
底下就是一阵忙乱,使人飞快往厨房里去通知了,不多时,吕氏、伏氏并孟氏都亲自赶了来,见白子华小口小口的吃着清粥,面色也比前两日轻快了许多,都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吕氏与伏氏甚至红了眼眶——“这好端端的怎么临嫁了还把自己饿成这个模样?天可怜见你可算愿意吃东西了,亏得你表妹和卓家小娘来!”
又要谢游灿与卓昭节,两人自是不敢承受的。
这样白子华一口气吃了两小碗粥,还觉得不够,吕氏赶紧叫人收拾下去,劝道:“你这些日子都不肯吃东西,如今一下子可不能多吃,仔细肠胃。”
白子华虽然意犹未尽,到底还是听着祖母的话的,又红着脸给诸人赔罪,道是叫众人为自己操心了,因她是嫡出的女郎,向来被珍爱,如今又快出嫁,自然没人计较,都道她好了就成。
如此一番折腾,白子华到底经久不食身子弱,没说几句话就困了下来,吕氏就起身道:“既然困了就好好睡一觉罢,起来就可以进些肉汤补一补——如今日子可也不多了,得抓紧才是。”
孟氏忙道:“我来之前叮嘱厨房里炖了燕窝。”
“却是你想的周到。”吕氏、伏氏都点头,伏氏抹着泪道,“燕窝是好克化的东西,如今就剩那么十日出点头了,也不知道能补多少……补一点算一点吧,不然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呢?”
孟氏笑着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四妹年轻,少年人么底子好,几日功夫定然就能够见到效果的,再说四妹生的似母亲,好颜色,届时再作了新妇打扮还怕却扇之后不能叫林家郎君看呆了去吗?”
白子华红了脸:“二嫂欺负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觉得心头阴霾好歹散去了,伏氏不欲耽误女儿休养,就叫金燕银燕等人好生伺候,自己扶了吕氏,对游灿和卓昭节道:“旁边的喜莺院是前两日就收拾出来预备你们来的,趁这光景带你们去看看?”
原本游灿一个人来时,白家是不特别收拾院子的,嫡亲表姐妹,就叫她与白子华同住云水楼,这一回因为卓昭节也来,虽然就多了一个小娘,可卓昭节也带了两个使女明吟、明叶的,云水楼里住着就有些拥挤,何况白子华这里就要出嫁,家人早晚不免要过来多看看,吕氏、伏氏、孟氏还好,但白子华的父兄过来就不方便了,这会两个男子都没过来就是因为卓昭节在这里,晓得她是侯府嫡孙女,又是翰林的亲外孙女,特别避忌、免得生事的缘故。
况且先前答应白子华过来相陪的还有几家女郎,到时候来了云水楼是一定住不下的,为免她们觉得白家厚此薄彼,到底叫游灿和卓昭节一来就另外住院子的好——也显得对卓昭节的重视。
两人自然无异议,都起身道:“劳动外祖母、大舅母了!”
出了云水楼,因为使女仆妇跟着,吕氏等人有心想问白子华的心事,也没什么好机会,到了喜莺院,带着两人看了收拾好的房间,寒暄几句,正要切进正题,外头就来报,说是五郎回来,到正堂不见祖母,闻说在四娘子这里,正往这边来。
白五郎便是白子静,伏氏生了二子二女,长女即白大娘子嫁到邻县,不想去年难产死了,连孩子也没保住,叫她伤心得没法说,长子白家二郎与游家的游烁、游炽一样,没什么读书的天分,白二郎却想得开,一心一意的跟着父亲打理家业,对被寄予厚望的弟弟五郎也不羡慕也不妒忌,却是乐在其中。
白五郎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不过都是庶出——这白子静是白家书读的最好最有前程的一个,又是嫡幼子,长辈们自然是爱若珍宝,这会听说他从怀杏书院回来了,因为不是书院放假的时候,吕氏和伏氏都很惊讶,忙告别了游灿和卓昭节,匆匆去问个究竟。
等她们走了,卓昭节叫明吟寻了茶叶沏上茶来,笑着与游灿咬耳朵:“吕外祖母和伏大舅母怕是想不到,白五郎是为着谁才这么非年非节的时候回来呢!”
“就你多嘴!”游灿嗔她一眼。
这时候明吟沏了茶上来,卓昭节喝了一口,就对她们道:“我与表姐有话说,你们先出去下。”
游灿会意,也叫荔枝、桂圆先出去。
等室中就剩了两人,卓昭节先道:“表姐,我说一句实话,这事必须先与吕外祖母并伏大舅母说了。”
“这怎么行?”游灿变色道,“我道你要与我商议法子呢!怎么能去告诉了她们?若还有些日子倒也罢了,如今嫁期在即这是要出大事的,你是不知道——伏大舅母是多有规矩的一个人!”
“正是因为大事咱们才担不起!”卓昭节见她果然有要隐瞒住白家长辈的意思,心中一沉,“我知表姐与白姐姐交好,只是表姐也想想,这事关女儿家闺誉前程的事情,还是涉及到了与林家的姻亲!当初,白五郎和家里提了那林家郎君,不就是因为看中他才学好,将来有前程,这才肯把白姐姐说给他吗?若是反而因此结了仇,那林家郎君将来入了仕,白五郎也入了仕,岂不是平白就多了一个敌人?这不是咱们能交代的事情!”
游灿听着,沉默了一下,道:“只是大舅母那里……恐怕白姐姐……”游灿虽然恼恨白子华做事没头没脑,但究竟是嫡亲表姐又是未来的大姑子,还是不忍见白子华挨罚的。
“伏大舅母再有规矩,那也是白姐姐的亲生母亲!”卓昭节叹了口气,若早知道白子华这么回事,她才不来趟这混水,可现在人都在了,事情也听了……想退走也来不及了,只能提醒道,“先前白大姐姐没了,伏大舅母伤心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如今伏大舅母就白姐姐这一个亲生女,哪能不疼她?再说表姐担心白姐姐的心事叫白家长辈们晓得了会罚她,且想想咱们如今知道了信在那伍夫人手里又能如何?表姐别忘记,今儿出门咱们是告了到白家来陪白姐姐的,想到别处去,没有长辈们同意,怎么可能!那屈家庄咱们听都没听过呢,没来由的与长辈说要过去这怎么解释?!”
见游灿面色犹豫,她又劝道,“表姐你再想想,白姐姐现在是快要出阁的人了!长辈们为她茶饭不思急得团团转,就是再生气,谁会在这个时候罚她?要我说,就是要这会去说,长辈们既不会罚,也不说往重了说,免得白姐姐出嫁时出什么差错!只会想方设法的替她了结了此事呢——现在不说难道拖到婚后?看白姐姐那样子,出阁前不给她一个准信,便是如今暂时吃了两碗粥,过两日怕是又要担心起来!还怎么出门呀?”
游灿被她说动,道:“那么咱们一起去?”
“我却不能先去。”卓昭节对她道,“虽然与表姐一般唤着外祖母大舅母,我到底是隔着一层的,你不然是白家外孙女,还是白家未来的媳妇,为表姐兼大姑子筹划倒不算外人,得你独自去说了,若是吕外祖母并伏大舅母开口叫我我才能去的。”
又道,“自然不叫我我也不会乱说话。”
游灿抿嘴道:“你向来比我稳重,她们不会多想的。”
两人这么商议了,就又叫进人来服侍,游灿吩咐荔枝:“方才竟是忘记了,母亲有盒子点心是叮嘱我给外祖母的,我仿佛收进自己的行李中了,就是绿色的那个,你去寻出来,再打听下外祖母那边,看我方便过去么?”
荔枝去取了点心,又到喜莺院外问了问,回来道:“女郎随时可以过去,白五郎方才见了长辈,这会回自己的听松馆去读书了。”
游灿道:“甚好,不过送盒子点心,我一个人去就是,昭节你方才说累了,就先去睡会罢。”
卓昭节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