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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乔慕申并没有跟着,只有苏航一个人转动着轮椅进了病房。
田糖见到他之后,整个人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般,自动弹起身子来。
苏航看见她的反应,深眸中划过一抹暗伤。倘若是三年前,她一定兴奋的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跟他聊天。
时过境迁,她抗拒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才明白曾经的画面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大约是两天清醒的,他清醒后。首先保持了冷静,理智的让乔慕申跟他详细的说说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空白了什么?
虽然,他真的很想田糖。这三年,他真的做了无数个梦。每一次都在梦里寻找她……
可他的理智克制了这种冲动,他大致的了解了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后,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毫无意外的是乔慕申,那家伙似乎笃定了他会醒。见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欢呼着说遇到医学奇迹了。
唯独那家伙淡淡的挑眉,有些不以为然的道,‘什么狗屁医学奇迹?他太懒了而已!又或者说,他是在用三年的时间去反省自己之前的行为。这会老婆要甩了他了,他不醒不行了!”
当时,乔慕申的话让全场有一瞬间的冷场,然后医生和护士们都笑了。
他问清楚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后,在乔慕申扶他起来的时候,费力的握拳轻轻的砸在他的肩头。感动的话,真挚的情,都在那一个拳头中,这是他跟他之间简单直白的表达方式。
乔慕申为他做的,他心里有数。
那家伙今天送他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便再也不肯前进半步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下面的事情,就看你的表现了。根据我百度来的经验,哄女人这件事脸皮要厚。去吧,早日打开嫂子心结,早日过上幸福生活。然后,我就可以踹开你这一堆破事了……”
在进来之前,他狠狠的瞪了那家伙一眼。
走进来之后,看见她苍白的面孔,躲闪惊惶的眼神,他竟有些心酸,也有些紧张。
他上前,将她逼在窗台边,抬起手臂,想要去拉她的手。
田糖却是不客气的甩开了他的手,她垂眸的瞬间,也看清了他手背上的伤口。
那道伤口很深,还在流着血。伤口最深处的皮肉有些外翻,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苏航急着回来见她,忘记了自己的伤口。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三年了,老爷子的脾气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暴躁!”
田糖在看见他伤口的时候就猜到了是老爷子所为了,她微微的蹙起眉头。
苏航突然扬起唇角,“怎么?心疼了?我还记得曾经,老爷子也弄伤了我,那时候你很心疼的帮我包扎了。怎么样?要不要再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
他的脑海中时刻回荡着乔慕申说的那句脸皮要厚,他想他讲的这话脸皮够厚的了。
田糖一怔,随即冷冷的勾唇,尽量用平淡的声音道,“你想太多了。如今,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
苏航听的心底一揪,表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眸光幽深而专注。
于是,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病房内,寂静无言。
田糖觉得煎熬无比,她终是忍不住主动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苏航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哑声道,“别走!”
他的嗓音里满是那些沉甸甸的感伤,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语气幽幽的道,“糖糖,你别对我们这么冷淡。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田糖身子仿佛僵住了一样,嗓音亦是干哑,甚至喉咙口都震的不舒服,“抱歉,我跟你的一切早就在三年前结束的。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苏航蹙眉,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抹坚定,“不,我没同意结束。永远也不会同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在昏迷的这三年一直在梦境里找你。我很后悔当初走了极端,那样固执的想要报复你。甚至还对你说了那么无情的话,其实那些话说出去我就后悔了。我甚至觉得无法面对,我才会躲起来不想面对这一切的。”
田糖面色越发的苍白,摇头,“够了,我不想听了。一切都过去了!”
苏航用力的拽着她的手腕,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这个动作,让他脸色微变,“糖糖,你听我把话说完。你知道,那几天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乔慕申给我打电话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我好怕,我根本就无法面对。所以,我关机了。那个时候,我仍然是迷惑的。我深陷在爱恨交加当中,我无法自拔。我不停的折磨着自己,后来是乔慕申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自杀那是甜甜自己的选择,她觉得死亡是她的另一个归宿,也许她在天堂里真的带着孩子过的很好。而她那么善良的性格,肯定是希望我过的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她会理解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激动的轻咳了几声,“咳咳……咳……”
田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想听。真的不想听,她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苏航肯定道,“有,有意义!我们都还年轻,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试着原谅我。我保证会比以前还要宠你,我们会很幸福的。”
田糖苦笑,嗓音还是凉凉的,“还年轻?是啊,我们还年轻!可是在我们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回不过了头了,我无法否认的是我曾经爱过你。但那只是曾经,当我知道你对我的一切都是演戏只为了报复我父亲当年的行为后,我一整颗心被你撕的粉碎。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要被你那么对待?我不但是心痛,还很挫败。我总是会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败?很用力的去经营自己的婚姻,很努力的付出,到最后却换来那么惨的结局?呵呵……”
苏航不忍心听她这样自嘲的语气,他打断她,“糖糖,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三年前,车祸之前我就已经明白自己的真心了。在跟你的朝夕相处间,你的利落直爽坚强乐观早已打动了我。我从小就缺乏家庭温暖,在没有我们的小家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家的温暖?”
田糖眉心微微的蹙着,眸光颤抖着。
苏航继续拉着她,“糖糖,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既然你也爱我,我也爱着你。为什么不重新走到一起?”
下一秒,田糖冷笑了,“你错了,我是曾经爱过你。后面知道你对我所做的那一切都是演戏后,我就对你绝望了。我田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我很干脆。这三年,我已经忘记你了。”
苏航蹙眉,眉宇闪过一抹受伤,“我不信!我不信,你可以忘记我。就像我,一直都无法忘记你一样!”
田糖冷冷的道,“信不信由你。我们现在除了离婚,真的没别的话题可以聊了。”
苏航沉眸,“不可能!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田糖坚定,“那么就等着法院判决吧。一年不行就两年,总之一定要离婚!”
苏航脊背绷直,她的话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伤。一字一句,都像是炸弹一样投过来。炸的他心脏瞬间变成了碎片,在一片腥风血雨中,他痛的不能自已。从来不会,她的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他看着她,那样的深沉,那样的专注,“糖糖,我真的很爱你。我清醒过来,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你。我想要好好看看你,想要好好给你一个拥抱,想要好好疼你。我很遗憾,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没能保护你,没能给你安慰和依靠。曾经的遗憾,我会用未来的细心加倍去弥补的!”
田糖用尽力气挥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冷道,“晚了。真的晚了,你昏迷的这三年我过的很平静。我现在只想平静的过。”
苏航摇头,“不,不晚。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田糖摇头,“不好,重新开始你怎么说的那么容易?你知道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跟你的行为有关。我想过恨你,可是我也知道这件事的由头是因为我父亲的花心。而且我父亲花心,才有了甜甜的自杀。有了甜甜的自杀,才有了你对我的报复。所以,我连恨你都不能。你知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个夜晚,我都在矛盾中挣扎。我挣扎的好累,好辛苦。现在的我,只想平静的生活。再也不去想三年前的事情了。”
苏航有些挫败,亦是有些无力,“我会弥补,我真的会弥补。”
田糖凄然的看着他,“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
“试着忘记以前,以后一切有我为你遮风挡雨。好不好?”苏航近乎是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低如尘埃的恳求着。
田糖眼眸中闪过一丝风暴,回忆中的猛兽仍然那么可怕。她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双手抱臂,“遮风挡雨?可笑,我身后的一切风雨都是你带来的。忘记以前?怎么忘?我的小包子和苏恬然都再也回不来了!我怎么忘?”
想到小包子和苏恬然的惨死,她的身子就不停的颤抖着。
她颤抖着唇瓣,喃喃道,“我回去收拾东西,恬然陪着我。她因为救我,而被炸的尸骨全无……还有我的小包子,她还那么小。就被人那么残忍的杀害……这些难道不都是跟你的报复有关吗?每次想到这里,我就痛苦不已。我真的好心痛……”
三年的压抑,在这一瞬间都崩溃了。
她痛苦的,嘶吼了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你知不知道,原谅你真的好痛苦。原谅你就要释怀她们的离去,可我到哪一天能释怀?这样的过程,足以痛的要了我的命……”
苏航看她如此痛苦,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身体紧绷着。几秒后,他哑声问,“糖糖,不要这样。我要怎么做,你心里才能好受一点?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一点?”
田糖抬起泪眼模糊的眸子,犀利道,“你离我远一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便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说完,她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苏航转动了几下轮椅,终究是没追上去。她崩溃了,他不忍心逼的太紧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眸……